番外【九】
廉家的小公主,取名黎予瞳，寓意：
給予一雙眼睛。
她的眼睛跟黎冉很像，和媽媽一樣又大又圓,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月牙一樣彎彎,看得每個人都心痒痒的。
但是她的瞳色隨了廉晟,是爸爸的深黑色，黑漆漆的，明亮地仿佛能夠映出這世界所有的美好。
黎予瞳長得更像媽媽,不是像哥哥廉予朝一樣頗為英氣的長相。相反,她的眉眼都帶著柔色，會特別乖巧且奶聲奶氣地朝每一個逗她的人微笑。
廉予朝很喜歡自己的妹妹，妹妹躺在嬰兒床里,穿著粉粉的衣服,白嫩白嫩的小小一隻。她不哭也不鬧，在那蹬著自己的小短腿,盯著嬰兒床上晃悠的玩具自娛自樂,笑得樂呵呵的。
那天放學之後又難得碰到廉晟來接他，他牽著廉晟的手快快走著：「爸爸快點,我要回去看妹妹。」
廉晟瞅了眼時間,自身後將他一把抱了起來，輕鬆道：「妹妹這個點可能還在睡覺。」
「那我先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老師說要畫一幅畫,題目是幸福的顏色。」
說著，他摸著自己小書包的帶子，萌萌道：
「爸爸,幸福是什麼顏色啊？」
廉晟微微勾唇,嗓音一如既往地柔和,「說不好呢，你喜歡什麼顏色，就用那個顏色來表達幸福吧。」
廉予朝眨了眨眼睛，看起來並不是很懂的樣子，皺起眉開始沉思。
等到了家後，他謹記著爸爸的話沒有第一時間去打擾妹妹睡覺，而是搬了把小椅子坐在茶几前，打開油畫棒開始畫畫。
廉晟瞅了他一眼，給他倒了杯果汁之後轉而朝臥室走去。
臥室很暗，窗簾拉得嚴絲合縫，只在邊緣透出了一點點光線。柔軟的大床上，有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拱在那裡。
大概是怕小寶貝掉下去，黎冉睡在了床榻的一側，幾乎靠近邊緣，把小不點放在了自己身側，任憑她怎麼動估計也翻不到另一側的邊沿。
帶上門的時候，廉晟眼眸一沉，放輕步伐走到了黎冉的身邊，俯身看著她熟睡的模樣。
估計是室內有些熱，又不敢開空調冷著小不點，所以僅憑著那微弱旋轉的電風扇，她的額間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幾縷髮絲粘附在臉頰一側，睡得似乎不太舒服。
廉晟無奈笑了一下，伸手把擱在一旁的空調板拿起，果斷地打開了空調。
做完這些，他又吻了下女人柔軟白皙的臉頰，甫一抬頭，就撞入一雙黑漆漆的眼睛。
小寶貝不知什麼時候醒了，兩隻手張開放在自己的頭頂兩側，無聲地望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男人。
她似是醒了有一段時間，沒有惺忪的睡眼，也沒有睡醒時會有的嬌氣，只是乾淨可愛地眨巴眨巴著眼睛，看得廉晟心裡一咯噔。
說實話，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黎予瞳的眼睛確實很像媽媽，可是那如墨般漆黑的瞳色傳達的情緒就好似黎冉平日裡會說的「明明和你更像！」。
直到此刻落在暗視野中，她如此直觀平靜並且沒有一絲其他色彩地望著你，廉晟才真切地體會到，好像確實有點像。
他思忖的時間內，小不點似是認出了眼前這個熟悉的人，突的朝他伸出自己的小肉手。
廉晟順著她的意也同樣伸出了手，於是乎，小不點循著自己的本能輕輕握住了爸爸的大拇指，握得不算很緊，只要一動就能掙開，力道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廉晟看著那個小肉手用儘自己最大的力量抓住他的大拇指，某一刻他突然想起了方才廉予朝的問題——幸福是什麼顏色？
他的幸福，沒有什麼特定的顏色，一個身邊熟睡的大寶貝，兩個小寶貝，凡是這些能匯集的顏色，就可以表達幸福。
如果一定要用一個顏色來形容，那大概就是：白色。
因為他的幸福簡單又純粹。
思及此，廉晟伸出食指抵在嘴巴前，朝睜著眼睛的小寶貝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就算知道她不太懂這些，卻還是象徵性地輕聲道，
「乖，不吵媽媽。」
小不點動了動手，突然粲然一笑，彎起眼睛笑開的模樣和黎冉如出一轍。
廉晟被笑得心口一暖，沒忍住捏了捏她肉肉的臉蛋：
「像媽媽，真好。」
——
黎予瞳小朋友四歲的時候，因為哥哥早就開始上學，陪她玩耍的時間大幅度減少。
作為一個盛寵的小公主，她的閒暇時光大部分都是跟著爺爺或者外公出行，在軍區大院裡溜達溜達。
以至於原本安靜肅穆的大院道路上最近時常能看到兩位即將退休的老幹部在散步的時候，身後跟著一個走路蹦噠蹦噠的小不點。
徐劍英和張德輝恨不得把這兩個炫耀小孫女的人給丟出去，奈何小不點確實很可愛，奶奶地喊爺爺的時候心口都要化了。
也多虧爺爺和外公的日常刷臉，黎予瞳小朋友在軍區享負盛名，直接超越了當時自家哥哥的名氣，畢竟女孩無論何時在軍區內都是比男孩招粉。
某次隊裡打籃球，廉晟把寶貝女兒帶了過去，一進籃球場小朋友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穿著籃球服的一幫大男孩熱情無比地逗著她玩，到最後就變成半場打籃球，半場陪那小不點玩老鷹捉小雞，間接導致回去之後一個個吵著以後也要生女兒。
其中反應最為劇烈的就是鄭和臨。
作為一個天天和兒子鬥智鬥勇搶老婆的苦逼男人，那可是無比羨慕會跟在廉晟後邊撒嬌著一口一個「爸爸」「爸爸」喊著的小寶貝。
被這麼一刺激說什麼也要生個女兒，結果努力努力著又是一個兒子，就差沒在產房外暈過去了。
所以每每看著廉晟，鄭和臨不知該說是羨慕還是嫉妒，就突然明白為啥小時候他爸媽看許露陽都比看他還順眼。
——
又是一年結婚紀念日，難得碰上四月的一個好天氣，黎冉和修羽約著一起去櫻花江畔野餐賞櫻。
由於廉予朝和林燦林聽的年紀更為相近，所以三人肆無忌憚地奔跑在草坪上放風箏，徒留黎予瞳小朋友因為跑不快且力道小只能和媽媽在一邊看著。
黎冉沒有陪她看多久，就抱著她去櫻花江邊看著那乾淨的江面上漂泊的櫻花花瓣，幾乎覆蓋了一半的江面，順著水流一路向下。
她拾了片完好無損的花瓣，遞給了有些悶悶不樂的黎予瞳，溫柔道：
「這是媽媽給你找到的法寶，你對著它許願，然後把它扔到江面上，飄得越遠你的願望就越有可能實現。」
黎予瞳突的被奪去了注意力，從她手中拿過那片花瓣，鄭重地合在掌心，「真的嗎媽媽？」
黎冉笑得十分真實，看不出一點誘騙的表情，「真的，大家不都在看著那些花瓣往哪飄了嗎？」
聞言，小不點立馬閉上眼睛許願，她細長的睫毛蓋在柔軟的肌膚上，被黎冉梳起的兩個小辮子在身後不斷地被風吹動。
須臾，她猛地睜開眼睛，把花瓣吹到了江面上，大喊道：「媽媽，它飄下去了，我要去看看它飄得多遠！」
黎冉順著她的意思將她放了下來，一落地，黎予瞳就邁開步伐朝前跑了過去。
她一直跟在後邊，看著小孩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停留在江面上，步伐時快時慢，也不知道是看清了還是只是盲目地追著。
越到後邊人越來越少，黎予瞳就憑藉著自己平地摔的功能在平整的道路上一個不穩朝前撲了過去。
黎冉目光一緊，下意識地去撈前面的小不點，只可惜後者還是與大地母親來了個親切的擁抱。
「瞳瞳！」
黎冉飛快地將人抱了起來，結果小朋友自己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也不顧衣服還透著幾分髒亂，第一時間便道：「我沒事媽媽。」
黎冉給她拍著衣服上的灰塵，她一個抬手指向身後的江面，笑得十足單純。
「媽媽，我看到它飄得好遠好遠，我都追不上了，所以我的願望會實現的！」
聽到她的話，黎冉不知道是該慶幸她單純還是她這樣摔都不哭鬧。她慢條斯理地將她摔亂的髮型重新理好，揉了揉她的小臉蛋。
「寶貝許了什麼願望啊？」
到底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一問就盡數招了出來。
黎予瞳：「我希望爸爸對媽媽一直這麼好！」
黎冉愣了一下，以為她會許什麼買漂亮的小衣服、快快長大之類的願望，誰曾想竟然是跟她和廉晟有關。
「為什麼要突然說這個？」
黎予瞳皺了下眉毛，小手握住她的，認真道：「我們班上有個女生昨天上學的時候哭了一整天，她和老師說自己的爸爸對媽媽不好，所以媽媽要和他分開，但她不想。」
「而且昨天外婆來接我的時候我看到她的爸爸媽媽在幼兒園門口吵架，吵得好大聲的！那個阿姨哭得好傷心！」
她說著，竟有些委屈起來，「我不希望媽媽哭，也不希望爸爸媽媽分開，所以想要爸爸對媽媽一直都很好。」
聽著她慢慢地說著不太清楚的字眼，黎冉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認真傾聽到最後的會心笑容，心底像是湧入一股暖意，溫暖得她難以克制心中的動容。
她伸手摸了摸小不點的腦袋，漂亮的臉蛋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嗓音是能夠溺出水的溫柔。
「你覺得，爸爸對媽媽好嗎？」
黎予瞳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不假思索道：「好！超級好！媽媽睡覺或者是工作的時候，爸爸都告訴我們不能去打擾你。」
黎冉垂下眼瞼，聽到廉晟細心卻又一不小心被暴露的舉動，笑意漸深。
「寶貝，媽媽告訴你，你要相信爸爸，爸爸會對媽媽很好很好，一直很好很好，因為爸爸跟媽媽宣過誓的。」
黎予瞳：「什麼是宣誓？」
黎冉：「爸爸在五星紅旗下向媽媽保證，會練就本領，右手敬禮，左手牽我，此生不離不棄。」
說到這，她頓了頓，餘光瞥到正在走過來的熟悉身影，悄聲道：「媽媽超級喜歡爸爸，他一直都做得很好，也肯定會繼續保持下去，我相信他。」
「不過這是秘密，寶貝可不要告訴爸爸，不然他會驕傲的。」
幾乎是她說完後的幾秒鐘，身邊不緊不慢地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在聊什麼？」
母女倆同時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男人，沉默了幾秒鐘。直到兩人互相對視，似是有了什麼心知肚明的秘密，看破不說破，默契地朝廉晟露出燦爛的笑容，齊聲答道：
「沒什麼！」
廉晟的眼瞼微垂，身後是漫天飄落的櫻花花瓣，淺粉淡粉看著就讓人心情愉快。
他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小寶貝臉上的笑容，又不偏不倚地落在黎冉身上，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笑容讓他心尖一顫。
望著那雙粲然明亮的笑眼，廉晟的睫毛上下擺動了幾次。驀地，他抬手輕而易舉擋住了黎予瞳大大的眼睛，俯身吻了那落滿笑容的女生，虔誠又溫柔。
「爸爸你為什麼要遮我的眼睛，我看不見了！」
耳邊，是小朋友可愛又軟糯的聲音，廉晟置若罔聞地吻著他心尖上的女生，直到離開寸許的時候才移開了擋在小不點面前的大手。
他像是沒事人一樣抱起嘟著小嘴滿臉不解地小公主，耐心從容地解釋：「陽光曬太久了對眼睛不好，爸爸給你保護眼睛。」
黎冉徐徐站了起來，對廉晟睜眼說瞎話的淡定態度感到無奈又敬佩。
遠處，廉予朝正拿著風箏跑了過來，她無聲莞爾，沒有逗留很快追上了前面的兩個人。
……
「爸爸，偷偷和你說個秘密。」
「嗯？你說。」
「媽媽說爸爸你很好很好，一直都很好，她相信你。她還說她超級超級喜歡你！但是不讓我告訴爸爸，因為怕你會驕傲。」
「是嗎？那爸爸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
「爸爸也超級喜歡媽媽，比媽媽的喜歡再多一點。」
……
忽而春風，為所有美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