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葉

  Chapter74

  7月3日,早上三點,高平五泉山西南處落腳點。

  謝長朝和袁浦在獲得監聽內容的兩天後成功破解其中的情報信息,經由情報部門的確認和其他信息給予,準確無誤地告知了徐劍英最後的結果。

  由於交易時間就在明天,出發刻不容緩。

  收到出任務的消息時,廉晟正巧在一附院準備去看鄭和臨。

  信息編輯上的出發時間是晚上十一點,他只淡淡瞥了眼,在觸及廊道里落進的陽光時,還是收起手機推門而入。

  聽到聲音,許露陽下意識地回眸,以為是剛走不久的鄭母有什麼事情又折了回來。

  「阿姨,是有什麼東西忘了嗎?」

  話落,她看到了站在門口一身黑的男人。

  「廉晟?」

  瞧見是廉晟,許露陽稍稍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料到他會在這個點過來。

  似是看出了她的詫異,廉晟只是頷首示意,帶上門的同時道:

  「我過來看看。」

  他拎著果籃往裡走,走到病床一側把東西放在了柜子上。做完這一切,他才專注地望向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整潔乾淨的病床上,鄭和臨雙眸輕闔,濃密的睫毛打在小麥色的肌膚上,不眨動一下。

  窗外還能聽到知了的蟬鳴聲,搭配著心跳監測儀的滴答聲,聽起來頗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氛圍。

  他笑了一下,臉上帶著溫柔的色彩,「最近忙著錄製和隊裡的事情,有一段時間沒來了,他恢復得怎麼樣?」

  許露陽:「挺好的,醫生說一切指標都正常。」

  她沒有多說情況,廉晟也沒有多問。一時間站在病床兩側的人都無聲沉默了。

  許露陽和廉晟從小都不是話多的人,以前三個人待在一起的時候,基本都是鄭和臨一個人在那活躍氣氛。就算旁邊兩個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尷尬。

  現在,沒了那歡聲笑語,莫名有些安靜。

  許露陽握了握鄭和臨略帶涼意的手,出聲打斷了寧靜。

  「隊裡是出什麼事了嗎?」

  聞言,廉晟循聲抬眸,漆黑的眼睛凝神望著她,帶著無聲的淡然。

  他想了想,覺得並沒有必要瞞著許露陽,「沒什麼,就是要出個任務。」

  說得很平淡,卻一點也不隱晦,許露陽幾乎是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時隔許久的一趟任務,並且在出發之前來醫院探病,八.九不離十和先前的事情有關。

  「這樣啊…」

  她撥弄了一下插在花瓶里的花朵,看著那晃動的花瓣,雲淡風輕道:

  「看你的表情,是最後一次嗎?」

  最後一次?

  廉晟抬眸看了眼窗外的景色,夏日的陽光無情不加收斂地灑滿大地,是讓人看著都覺得炎熱的光芒。

  男人英挺的鼻樑下,唇形略薄,透著一股冷峻無情之意。

  「估計是吧。」

  許露陽雙手背在身後,逆著光的眉眼落滿從容和看淡一切的瞭然,「我知道我說多少都是一紙空談,但是廉晟,一定要贏,我們…還有和臨他都會等你的消息。」

  「你知道的,他這個人很不服輸的。被欺負得這麼慘,如果你不好好修理對方一頓,他會很生氣的。」

  說到這,她沒忍住笑了一下,只是這抹笑容難免摻進了苦澀和偽裝的淡然。

  看著鄭和臨的樣子也知道這趟任務鐵定是凶多吉少,她一個人民教師纖弱女子,做不了一點能幫助他們的事情。只能傾盡全力鼓舞他,期許他活下去的希冀。

  廉晟幾不可見地勾唇,凜然的氣質里,多了一份平靜與超然。

  「我記住了。」

  -

  行知漫畫公司,黎冉從劇本討論的會議中抽身離開,難得閒然地窩在作畫室,對著電子屏「唰唰唰」地起筆作畫。

  出門突發奇想戴的帽子乖乖地扣在腦袋上,隨著散下的長髮,頗有幾分女藝人的機場休閒路線。

  雖然綜藝節目錄製很苦,但不得不說榮燕非常有先見之明,這確實給了她不少素材和靈感。並且穿上那身軍裝,撲面而來的自豪和責任感直接把她內心想要塑造的人物性格的價值觀推向了一個更高的層面。

  落筆的時候,她有預感這部作品或許會有和《蟄伏》一樣的影響力,甚至超越。

  漫畫的作品名《火荼》,取自成語如火如荼,原指:軍容之盛。

  看著她專注的神情,霧笙支著下巴嘆了一聲:「哎,真羨慕你,畫得這麼順手,哪像我,不知道卡第幾天了。」

  黎冉沒有接受她的誇讚,敷衍地擺了擺手,「我才剛開始畫,現在就卡了也太誇張了。」

  霧笙:「你說我要不要也讓燕總給我接個綜藝,去體驗體驗消防員的魅力?」

  剛說完,她皺了下眉,乾脆自我先否認了,「哎算了算了,想想也知道我受不了那苦。展顏,你給我提個意見唄?」

  黎冉轉了下手中的畫筆,眉眼未抬,漫不經心道,「我的建議啊……」

  「你要不找個消防員男朋友吧,這樣就直接生活中找靈感了。」

  霧笙眼睛突的亮了亮,「咱倆這默契,無人能及,我也是這麼想的!」

  黎冉:「我就隨口一提,你怎麼看著還挺認真的。就你這小姐脾氣,找消防員你媽會同意嗎?」

  霧笙:「幹嘛不同意,我有錢,我養他就可以了。再說了,我媽現在對我未來對象的要求只要是個男的就行,沒啥問題。」

  黎冉無語地扯了扯嘴角,「那行……你開心就好。」

  霧笙雙手捧著臉頰,手機界面還停留在消防員字眼的搜索上,她蹙著眉,露出苦惱的模樣:

  「不過上哪找去呢?就我這兩點一線的生活,總不可能去火場外蹲點吧。」

  黎冉:…………

  她放下筆伸了個懶腰,無情打斷霧笙的出神:「別想了,都十點了,吃點夜宵去?」

  她話音剛落,伸手去夠放在一旁的手機。為了好好作畫,她暫且把手機靜音並且倒扣在了桌面上,防止一有什麼微博的親情提醒就分去了注意力。這會,她打開手機,第一時間就是點開微信消息。

  耳邊,霧笙一聽是去吃夜宵,動作飛快地收拾東西。倒是黎冉,一邊點開消息一邊把隨身物品裝進單肩包里。

  置頂的是廉晟的消息,只有簡單的兩條信息。

  廉晟:[你沒接電話。]

  廉晟:[要去趟超市,等你到十點半。]

  黎冉的眸光一緊,理東西的動作硬生生地頓在那裡。

  霧笙正巧理完東西,抬頭瞧見黎冉還盯著手機屏幕發呆,當即就不解地走過去,

  「你幹嘛呢?不是說去吃夜宵,怎麼不……」

  她話還沒說完,原本站在那裡的女生突然邁步跑了出去,根本沒有注意她的提醒。

  霧笙一驚,大喊道:「哎展顏,你的包!」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被倉促關上,還在晃悠的玻璃門。

  黎冉跑出公司大門的時候,西江大道還處於夜生活的熱鬧中。她眼疾手快地攔了輛計程車,動作飛快地坐進去,焦急道:

  「師傅,解放路西江軍區。不好意思,請快點!」

  -

  從解放路下了車,黎冉是一路跑過去的。這樣在軍區的道路上奔跑的感覺,上一次就是聖誕節前夕的任務,他身負重傷歸來的那次任務。

  說實話,她不太喜歡這樣的感覺。每次都是被突如其來告知任務,每次都是還未做好準備就要離開。

  只要錯過,就會有抱憾終身的感覺。

  不知道是第幾次看手錶,在明確分針指向刻度「6」的時候,廉晟舒了一口氣,目光最後一次在空地上巡視一圈,沒看到想看的人之後,毅然折身去穿白溪威手上的裝備。

  白溪威看著他沒什麼表情的俊臉,遲疑著問了一句,「確定不等嫂子了?」

  廉晟搖了下頭,「沒關係,我給她發過消息了,走吧。」

  方才沒等到人的時候,他第一時間編輯了條信息過去:[好好照顧自己。]

  面對此次嚴峻的任務,即便是隔著屏幕,他也沒勇氣說出其他話。其實這樣一想,看不到小孩的模樣,除了有點惋惜,倒也還是鬆了一口氣。

  幾個人列隊往前走,白溪威和廉晟落在最後,前者沒忍住問了後者一句:「隊長,你這樣走了,回來了確定嫂子不會生氣嗎?」

  聞言,廉晟只是寡淡地揚了揚唇角,笑容轉瞬即逝,「要是能看到她生氣的樣子,那也挺好的。」

  至少證明,他活著回來了。

  「別想那麼多了,趕緊走吧。」他拍了一下白溪威的腦袋,催著人往前看。

  白溪威:「我這不是怕嫂子……」

  「廉晟!」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道乾淨的女聲給輕而易舉地打斷。女聲細軟又嬌糯,即便是刻意拔高了音量,也顯得十分脆弱。

  廉晟的步伐一頓,腦海里浮現的是聖誕節前夕,在同樣的地方,幾乎是同樣的時間點,等到那一句象徵著回答的吶喊。

  一時間,有什麼異樣的情緒湧上胸腔,將之前無法察覺地失落感一瞬間填滿。

  他突然意識到,原來不管有多難說出那些有關告別的承諾,他還是會忍不住想要看看她。

  就這麼想著,廉晟回眸看了她一眼。

  站在路燈下的女生戴著一頂鴨舌帽,儘管光線被遮擋,那雙琥珀棕的眼睛依舊熠熠生輝,異常耀眼。

  只是這麼一眼,他已心滿意足。想要上前抱抱她,卻怕過多的寒暄會使離別更加艱難。

  思及此,廉晟壓下心中所想,雙眸不偏不倚地盯著她,最終只是歪了歪腦袋沖她一笑。

  而後,他沒再說什麼,回過身朝同樣回眸的白溪威說了句「走吧」,便再次邁開步伐。

  黎冉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傻白甜,相反的,節目錄製結束那一天的電話,她便知道先前的事情會在近期有個了斷。也就是說,這次任務的兇險程度只會比之前更甚。

  她沒料到廉晟會一句話不說就這麼幹脆利落地離開,在此番場景的襯托下,最後的那一抹笑倒像是真的在做告別。

  這樣的想法占據腦海的時候,她什麼也沒想,朝他跑了過去。

  察覺到有腳步聲靠近,廉晟下意識地想要回眸,然而還未有所動作,後背的衣襟突然被緊緊攥住,硬生生地拽住了他的步伐。

  「等一下,我就說幾句話。」

  自身後響起的聲音含著淺淺的呼吸聲,焦急而又無助。

  廉晟沒動,就這樣任憑她抓著自己的衣服,默認了她的請求。

  「廉晟。」

  黎冉喚了一聲他的名字,聲音中帶著明顯的顫抖。

  「我知道守護國家與邊疆是你的義務和使命;我知道家國面前不應拘泥於兒女情長;我知道——」

  「你先屬於國家,而後才屬於我。」

  她頓了頓,低眸不敢看著眼前人的背影,「小白說我善解人意,說我不矯情不造作。但如果可以,我只想自私。」

  腦海里突的浮現許久前黎謙隔著電話,那段自豪卻又溫柔的話語:

  「男孩,要麼穿著校服志在四方;要麼穿上醫裝救死扶傷;要麼穿上西裝運籌帷幄;要麼穿上軍裝鎮守一方!」

  她斂了斂眸,琥珀棕的眼裡頓時蘊滿了淚水。眼前在頃刻間漫上霧水,變得模糊不清。

  「我的心胸可能就是那麼狹隘,比起放任我的男孩去鎮守一方,我只想把他束縛在身邊,我只想讓他活著。」

  僅此而已,一個簡單的要求。

  「可是我知道不能...我不能這樣。」

  黎冉向前走了一步,鼻尖蹭到他的制服,貪婪地感受著屬於他的每一寸氣息。他的身上,有一股清冽的味道,讓人聞著就覺得乾淨和心安。

  須臾,她吸了吸鼻子,忍住湧上眼眶的溫熱,啞聲道:

  「所以廉晟,你看我這麼懂事,早點回來好嗎?」

  因為她知道,每一次放手,都有可能是永別。

  廉晟眼瞼輕顫,心軟地想要回頭看看她,卻被黎冉先一步制止。

  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還摻著幾分認真的緊張:「別...別回頭!你回頭的話我會更加松不了手,求你了,別...」

  她話還沒說完,廉晟劍眉一擰,果斷強硬地轉身。

  手中的衣襟輕而易舉地被扯走,沒了可以依靠的存在,黎冉下意識地抬眸看向眼前人。

  然而只是短短的一秒鐘,她短暫地觸及那雙黝黑又滿是心疼的雙眼。下一刻,帽檐被猛地壓低,連帶著腦袋都隨著隨即而來的力道順勢低下。

  頃刻間,眼前壓下一片陰影。因著周圍光線昏暗的夜色,視線範圍內頓時陷入了無聲的黑暗。

  黎冉眨了眨眼睛,隨著一次低頭,蘊在眼眶內本就耐不住的淚水猝不及防地滴落在地,「啪嗒」一聲,在地面暈出一個圓圈。

  下眼瞼濕噠噠的,和沾了水的睫毛隨著眨眼的動作相碰,能感受到的只有冰冷和濕漉。

  廉晟:「冉冉,對不起。」

  頭頂,男人低沉的嗓音說著最不靠譜的話,刺得她心尖一痛。

  她不知道他是在道歉自己數次的離開,還是在道歉自己無法完成她的請求。

  如果是前者,她不在乎。可如果是後者,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廉晟虛握了握垂落在身側的手,心底深處是沒有盡頭的悲哀和無奈。

  他說不出「等我回來」的字眼,明明只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明明是任何一戶普通家庭間都會有的日常用語。

  可在他們之間,在他這裡,卻成了不敢輕易奢求的渴望。

  帽子被向上掀起的時候,眼前覆上了一片溫熱。黎冉的視線內一片昏暗,只偶有光線從指縫間滲了進來,鮮少落在她的眼睛裡。

  廉晟就這麼毫無徵兆地吻了上來。

  唇瓣被吻住,帶著溫柔卻又纏綿的色彩,在這夜色中不斷擴散。

  黎冉慢慢地闔上雙眼,他的動作越是輕柔,不舍的情緒蔓延得越是徹底。

  被鬆開的時候,她下意識地眨了眨雙眼,細長的睫毛不偏不倚地掃過廉晟柔軟的掌心。

  手心酥癢的同時連帶著心尖也像是被羽毛拂過那般,勾人心弦,讓他將將斂起的情緒再度不受控制。

  廉晟的眼底一暗,掌心再次傳來癢意之時,他突然撤去了覆在女生眼上的左手,轉而托住她的臉頰一側,驀地抬起。

  方方喘了一口氣的黎冉還未反應過來,男人又重新覆了上來。雙眼失去了手掌的遮擋,迸發的光線令她不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微睜的眼眸,視線所及之處,是蘊著淚水模糊不清的一張臉。他的眉眼被眼眶的溫熱虛化,緊閉的雙眸眼尾極其狹長,看不清神色的時候顯得十分孤冷。

  黎冉說不出一個字,只能一昧地去承受。壓制的渴望失去了克制的字眼,只剩下猖狂和索求的本能。

  比起黎冉,廉晟更希望時間能夠停留在此刻。過往出任務時的灑脫和無謂已經蕩然無存,每一次披上這身軍裝負重前行之際,他掛念的只有放在心上的女孩。

  「啪——」

  帽子失了重心,最終還是落在了地面上。沒了帽子的束縛,他吻得愈發霸道不加收斂。

  耳邊有直升飛機螺旋槳呼嘯的聲響,黎冉的睫毛輕顫,心裡已經猜到了即將到來的分別。

  果不其然,唇上一涼,她被擁入了一個結實有力的懷抱。男人抱著她的力道似是想把她揉入骨血,貼著她耳邊的呼吸聲低吟而沉重。

  聲音越來越清楚,廉晟眸光一凜,不假思索地撩開她的長髮,在她的鎖骨上輕輕一咬。

  堅硬的牙齒磕著她的鎖骨,雖力道不重,但多多少少還是有強烈的痛感。

  黎冉「嘶」的吃痛一聲,眉眼落滿不解,「你幹嘛咬我...」

  廉晟沒著急回答,而是俯身沉默地替她撿起掉落在地的帽子,乾脆利落地扣在她的腦袋上。

  就著這個姿勢,他斂眸幾近抵著手背,薄唇一張一合,那溫柔的解釋一字不落地隨風飄入女生的耳中。

  黎冉攥著他的衣袖,眼眶通紅,不知道是被風吹的還是因為那句話的觸動。

  驀地,落在眼前的陰影盡數撤去,原本被擋去的光線在頃刻間鋪在了她的身上。指尖的軍綠迷彩隨著光線的覆蓋悄無聲息地溜走,沒有一點告別的徵兆。

  她看著空蕩蕩的掌心,心裡也是空落落的,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瀰漫在心尖,說不出的難受。

  再次抬眸的時候,男人挺拔的背影已經模糊不清。不是距離的遙遠,而是水霧的肆意瀰漫,錯失了他離去的身影。

  黎冉一抽一抽地哭著,強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突破牢籠的禁錮,不值錢地往下掉。眼尾的緋紅落在白皙的臉頰上愈發令人心疼。明明周圍沒有一個人,可她還是伸手捂著嘴,壓抑著自己的哭聲。

  那個瘦削的身影在路燈下漸漸蹲了下來,被刻意壓低的哭聲下,她自始至終一直凝眸盯著遠處,仿佛在倔強地不肯暴露脆弱。

  她後悔了。

  分別時害怕不舍加劇而不敢看他,等真的離開卻後悔自己如果方才仔細地看看他就好了。

  有人言:車站有兩個地方最感人,入口和出口。一個是不想讓你走,一個是等你回來。

  她想,無論是哪一個,她都不喜歡。

  不想讓你走的不舍和難過,等你回來時的牽掛和思念。前前後後,她體會的都是孑然一生的寂寥和孤獨。

  身邊人潮洶湧,等待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唯獨她孤身一人望著入口亦或是出口,卻可能會永遠等不到她的男孩。

  只要一想到這點,酸澀湧上鼻尖的同時瀰漫在她的胸腔內,不知不覺奪走了她的笑容。

  黎冉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鎖骨,光滑的肌膚上此刻還能摸出那凹凸不平的咬痕,方才那帶著霸道又繾綣的曖昧之舉現在想起來仍然燙得她耳朵發紅。

  夏日夜晚的涼風拂過臉頰,將她散落在身側的長髮盡數吹起。風也溫柔,它說了許多,終於將那空蕩蕩的胸腔注入了一點暖意。

  不久之前,那個穿著軍裝的男人平淡地解釋著自己的「傑作」,明明是暗藏粉紅色的旖旎氣氛,他卻說得認真又虔誠,一字一句,咬字極其清晰:

  「心臟,在鎖骨下方約10厘米的位置。」

  「痛在這裡,心,就不會有機會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