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有我。」
神王停下腳步，頭也未回，語氣之中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你待如何？」
「神王覺得有幾成勝算？」
對於神王的回應，玉皇神情中並無意外之色，好似早有預料。
「仙道必滅。」神王的語調依舊平淡，說出的話卻是帶著殺機。
「當初起源天破滅之時，曾給過你提醒麼？」玉皇眼帘低垂，緩聲道：「神族天生地蘊，在起源大陸之上亦是超然存在，你當初又為何要背棄起源天。」
「我從未背叛過起源天，這我方才就同伱說過了。」神王緩緩搖頭，眸光深邃，語氣縹緲不定：「大勢不可逆轉，大宇宙終將行至終點，輪迴才是世間真諦。」
話音未落，神王的身影便已消失無蹤。
「為何不留下他。」
盤坐於仙爐之前的老者緩緩睜開了眼，眸中渾濁一片，如同深淵，帶著點點星光。
「不動用殺生重器，你我二人不是他的對手。」玉皇微微搖頭：「何況凌陽界的天道印記在他手中，即便將他留下，也沒什麼意義，如今想方法融煉源晶，逼出起源天才是正事。」
尋常手段根本無法殺死神王這種級別的強者，起源天不在，能直接打崩凌陽界的力量，如今也已經不存了。
要殺神王，天庭要傾巢而出，牽一髮而動全身，會激起禍亂整個大宇宙的血戰。
如今天庭最好的選擇，便是靜觀其變，以不變應萬變。
聞言，老者未曾再多言，緩緩合上了眼。
玉皇探手伸向不遠處的丹爐，劇烈燃燒的仙火逐漸微弱，兩塊源晶碎片中心，顯化出了一道身影。
其面容與玉皇如出一轍，但卻年輕的多，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眼帘緊閉，他的身軀之中奔涌著磅礴的仙力，摻雜在仙火之中，在不斷嘗試侵蝕源晶。
「照此進度，要到何時才能有機會融合源晶碎片？」玉皇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如今只怕沒有多少時間留給天庭了。
大宇宙之中一旦發生動亂，源晶碎片無法動用的情況之下，可能會出現不可控的變局。
單從此次集會來看，大宇宙之中至少有近半的主宰，不願認同天庭的地位，情況遠比他想像中惡劣。
老者微微搖頭，聲音暗啞：「至少億萬載，才有一絲可能。」
「億萬載……」
玉皇輕嘆，這註定了是一段相當難熬的歲月。
…………
…………
轟——
無數靈脈被撅根而起，天地之間拋灑著靈晶碎雨，大界內激盪著洶湧的能量波濤，虛空一片混沌，蒼宇被撕裂，世界壁壘千瘡百孔，幾乎要被徹底打穿。
石嵐屹立於世界中心，血氣撐開寰宇，如同一輪血色烈陽，帶著無可匹敵的煌煌之威，照耀著天地。
四道身影環繞在她身側，鎮壓了天地四極，他們彼此之間氣機迥異，顯然源自不同的大界。
踏遍了此界之後，石嵐依舊沒有尋到瑤的蹤跡，唯一的解釋，便是他們已經離界，源境的修為，在如今這片戰場之上太過孱弱，稍有不慎就會被空境至尊碾死。
她先前清場的舉動太過張狂，引起了其他大界至尊的注意，在葬界之威的震懾之下，他們只能選擇了聯手。
在被圍擊的情況之下，石嵐沒有選擇動用葬界，開弦布箭固然能讓她有機會先斬一人，但同樣會給其餘三人可乘之機，空境至尊交手，不過雷霆之間便可決勝負。
隨著修為拔高，每一絲差距都會被無限拉大，動念之間即決生死。
嘭——
場內氣氛壓抑至極點之際，一位至尊終究是忍不住了，率先出手，他滿頭金髮，看上去不過三旬，眸中是一雙金色豎瞳，容貌俊美，眉心之上，烙印著一道醒目的妖紋。
他出自凌陽妖族，一路之上並未顯露聲色，石嵐對此人沒什麼印象，甚至不知曉他的姓名，但能活到現在，其實力絕非庸者。
金髮男子出手的一剎，空間凝固，天地間飛濺的靈晶碎雨近乎停滯，片片金鱗自他肌膚之下鑽出，粗壯的長尾自尾椎延伸而下，輕輕一甩，便抽塌了億萬里長空。
她的眸中重瞳流轉，瞬間看到了金髮男子的本體，這是一頭變種麒麟，天賦異稟，返祖歸真，血脈之力更勝祖輩，如果能踏入十階，他將為自己的族群開創新的起源，取祖血池而代之，自成真祖，書寫一段不世神話。
剩餘的三位至尊並未錯失戰機，仿若心靈相通，瞬息之間，一併出手，聲勢最為浩蕩的是一位中年大漢，容貌平平，膚色暗銀，閃爍著如同神兵寶器一般的刺目光輝。
「呼——」
石嵐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體內沸騰的戰血幾近瘋狂的湧入心臟，而後瞬間打入四肢百骸，虛空中響起低沉的雷吟電嘯，磅礴的天地元氣，因她的心跳，產生了律動，猛然舒展。
轟！
滔天的血氣炸起，一道炫目的神光自石嵐的重瞳中閃出，划過蒼穹，瞬間洞穿了金髮男子胸前的鱗甲，幾乎將他的身軀徹底撕裂，無形的秘力在分解的他的肉身，不斷瓦解他的血脈根源。
下一瞬，刺目的仙光亮起，裹挾著他的身軀，帶他脫離了此界。
直至踏入空境，石嵐才體會到了重瞳的可怖之處，源自重瞳的寂滅神光，足以分解世間絕大多數物質，使其回歸本源，此刻全力運轉之下，石嵐隱約之中，甚至看到了空間與時光之間的壁壘，恍若一扇大門。
大門之後，傳來了時空長河的流動之音，古史翻騰的震魂巨響。
彈指間，一位空境至尊便已出局。
直至此刻，那位中年男子才堪堪趕至石嵐身前，迎面而來的便是無數道遮天蔽日的拳影。
嘭！
至尊的身軀自蒼穹墜落，天地炸開，本就瘡痍的大地再度被擊沉了數萬丈，地心熔岩四濺，烈火騰騰。
「她的肉身怎會如此強悍？！」
中年男子破開熔岩，掙扎著起身，嘴角沾染著銀血，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他是一塊仙金通靈成道，體魄之強悍，血肉生靈根本無法與之相比，但此刻，他的胸膛之上，卻滿是拳印，入體三寸之深。
他的身體結構與生靈截然不同，沒有心臟，沒有要害之地，可石嵐的霸道的拳勁，並未散去，血氣透入了他的肉身，此刻依舊在體內肆虐，橫衝直撞，帶來了難以癒合的沉重道傷。
以肉身與仙金攖鋒，這到底是個什麼怪物？！
石嵐立於原地，腳步未曾挪動半分，眸光掃向了殘餘的兩位至尊，抬臂甩掌，她的指尖炸開，血肉分離，兩截瑩白的指骨似利箭穿透了虛空，眨眼之間打爆了兩位空境至尊的頭顱。
呼吸之後，染血的指骨飛回，帶回了幾縷空境至尊的寶血，融入了她的身軀之中，未曾漾起絲毫漣漪，就被體內燃燒的元神之火焚盡，去穢存真。
兩位被打爆的至尊，在道果的蘊養之下，頭顱很快生長完全，但依舊受了不輕的傷，道果差一點被擊中，險些觸發護命仙符，直接出局。
四位空境至尊一個照面便遭遇重創，一死三傷，但剩下的三人，沒有絲毫退走的意思。
此次萬界競鋒第一的獎勵，如今已不再是秘密，早有風聲傳出。
彼岸花這等重寶，值得所有空境至尊拼上一切底蘊，那是踏入神冥，得見永恆時空的希望，踏入了十階，在大宇宙之中才可稱得上無上強者，至尊的地位與其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他們背後的大界，沒有主宰那種級別的存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他們需要抓住一切能夠抓住的機會。
恐怖的氣機於天地間復甦，三位至尊開始燃燒各自本源，殺向石嵐，準備展開手段做最後一搏。
仙金成道的至尊踏空而起，身形暴漲，撐天倚地，左手之中化出了一柄青金巨劍，抬手劈落，他周身纏繞雷霆，如同滅世魔神。
這柄巨劍是他的精元所化，是體內最為堅韌的一塊神鐵。
見狀，石嵐眸光不禁微亮，一陣意動，這是鑄造法寶神兵的罕見仙料，足以讓赤烏戰戟更上一層樓。
一道仙光縱掠而至，停在了戰場之外。
望著眼前戰場，以及石嵐對面幾近癲狂的三位至尊，王真一時遲疑。
轟！
戰場之上，仙光璀璨，至尊血濺落，先前被打爆了頭顱的兩位空境至尊，實力本就弱了不止一籌，此刻近身之下，瞬間遭遇重創，身軀險些被撕裂，直接引動了護命仙符，就此出局，原地留下了諸多仙藥。
仙金成道的至尊一陣踉蹌，捂肩後退，瞬息之間，他的左臂已被石嵐生生撕下，連同巨劍一併被奪，損失慘重。
當抬眼看到不遠處虛空之中呆立的王真時，他不禁怒喝：
「還不出手，在等什麼？等她騰出手來，送你上路麼？！」
「以眾暴寡，實非正道所為。」
王真神情猶豫，緩緩退後了一段距離，顯然不打算插手。
呼吸之間，石嵐追擊而至，她的眸光在眼前這塊仙金之上流連，正要出手時，一陣仙光閃過，那位至尊已然選擇了棄權。
他的血肉與尋常生靈不同，不能那麼快復原，殘缺的精元以及斷臂，他不知要耗費多少光陰歲月才能將其重新修補，此次的損失已經太大了，主動退出，至少能保留一部分仙藥，不至於兩手空空。
王真回過神，還未曾來得及開口，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支裹挾著滔天劫氣的黃金箭矢。
遠處，石嵐緩緩放下手中的葬界，一聲低語：
「再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