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面城牆之下，都臨時立起了數個簡易靶場，百步之內，能中靶者，方有資格登上城牆，協助守城。
畢竟精鋼箭是消耗品，在妖獸攻城之時，很難再次去回收，必須要有足夠精準的箭術，才能造成最大殺傷。
破妖弩近百斤的重量，對於一般凡人來說，顯然是個沉重的負擔，想要平舉著瞄準射箭，基本不可能，所以測試都是以尋常的弓弩代替。
只要準度足夠，上了城牆，便可以城牆作為支架，不會那麼費力，可堪一用。
石嵐在靶場邊上，將達到要求的人帶上城牆，由於帶著面罩有些氣悶，她索性直接將頭盔摘下，放在了城牆頂上。
靶場前方正在測試的，是一位年約六旬的黑臉老漢，老漢身材高壯，尤其是右臂肌肉，明顯比左臂粗壯了一截，而且虎口、拇指以及尾指之上，都有著厚厚的老繭。
老漢接過一旁鎮妖軍士遞來的一張鐵木弓以及箭矢，左手握弓，深吸了一口氣後，動作極快的張弓搭箭，右臂肌肉隆起，背脊挺直，弓開滿月。
老漢看著遠處的箭靶，目光陡然銳利起來，一息之後，毫不遲疑的鬆開了弓弦。
「咻——」
「噗！」
箭矢正中靶心，沒入草靶近半，尾端的羽翼輕顫，半晌才平息。
老漢眼中閃過一絲自得，將鐵木弓還給了一旁的鎮妖軍士，掃了一眼靶場，看到正朝他走來的石嵐後，眼中一亮。
「俊後生，能不能把你背上的弩，讓俺試試？」
尋常鎮妖軍士都覺得破妖弩沉重礙事，所以都放在了城牆之上。
以石嵐如今千餘斤的氣力，並未覺得身上多了近百斤有何不便，而且破妖弩的分量還能讓她覺得安心些，所以便負在身後，沒有取下。
石嵐瞥了一眼背後的破妖弩，又瞧了一眼老漢。
「老伯，這架弩很沉。」
「俺就瞧瞧。」老漢搓了搓手，這半人高的巨弩，他還從未試過。
剛剛老漢的表現，石嵐看在眼裡，一看便知是常年接觸弓弩之人，一時見獵心喜也屬正常。
反正這老漢遲早要接觸破妖弩，石嵐也沒多扭捏，直接解下破妖弩，遞向老漢，再次提醒了一句：「小心。」
老漢神情欣喜的接過破妖弩，腰一沉，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沒站穩，臉色微紅的抱著鎮妖弩，手微微發抖。
「老伯，你沒事吧？」石嵐說著便要上前拿回破妖弩。
「沒事兒，沒事兒，剛剛就是一下沒留神。」老漢尷尬一笑，穩住身形，右臂發力，抬平破妖弩。
「俊後生，給我上根箭，讓俺試試！」老漢沒有去拉弩弦，而是將破妖弩遞迴石嵐手中，他心知肚明，這弦絕不是他能開的。
石嵐沒有拒絕，抽出一根精鋼箭，張弩布箭，遞迴老漢手中。
老漢再次抬弩，這一次手絲毫不顫，穩如磐石。
「砰——」
懸刀扣下，精鋼箭離弦而出，穿透了靶心，釘在了城牆之上。
箭矢離弦之後，老漢的手再次顫抖起來，石嵐微微搖頭，直接取回了破妖弩，「老伯，跟我上城牆吧。」
老漢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對著石嵐一笑，「不服老不行，想當初俺年輕時候，開三石弓，都能連射一桶箭。」
聞言，石嵐頗有些訝異的看了老漢一眼，三石弓，需三百斤力氣才能拉開，一桶箭起碼有十餘根，連開十數次弓，這等氣力，可謂是遠超常人了。
注意到石嵐的目光，老漢以為石嵐不信，拍了拍胸口，又道：「早些年俺還進過山，獵了一頭大蟲，給我兒子換了盤纏！」
石嵐笑著點了點頭，「老當益壯。」
尋常凡人，到了花甲之齡，氣血早已衰敗，行動矯健的都少有，似老漢這般，還能開弓抬弩的，就更為罕見了。
老漢跟在石嵐身後，往城牆上走去，一邊走著，老漢開始跟石嵐搭話，顯得很健談。
一陣閒聊後，石嵐對老漢有了個大概了解，這老漢名叫柳平，是個老獵戶，早年喪偶，膝下有一獨子，名為柳子明，離開雙月城學武已近七載。
說起柳子明，柳平的臉上浮現一抹自豪，「子明那孩子，八歲便跟著俺進山，十二歲就可開二石強弓，人人都說他是練武的料子！」
說著說著，柳平神色有些黯淡下來，他年逾花甲，獨子出門遊歷，七載未歸，只偶有書信回來，有時難免會覺得膝下寒涼。
沉默了一會兒，柳平回過神來，帶著些好奇問道：「你模樣這麼俊俏，又有本事，想必早已娶妻成家，有孩子了沒？」
石嵐一愣，隨即感到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我還未成家。」
她如今如何能娶妻生子？
柳平有些詫異道：「俺看你年紀也不小了，這雙月城裡跟你差不多年紀的，孩子都滿街跑了。」
石嵐並未再說話，默默的往城牆上走。
柳平以為石嵐是不好意思，又開口道：
「這可是大事，不能拖，想當初俺就是成家晚了，跟子明這孩子平輩的，如今都快五十了，你有中意的姑娘不？沒有俺給你尋摸幾個，這雙月城裡還是有不少好姑娘的。」
石嵐感到一陣哭笑不得，搖頭拒絕了柳平的好意。
「也是，你模樣這麼好，又有本事，不愁找不到好姑娘，也不知道子明這孩子，如今有相中的姑娘沒，他年紀也不小了……」
說到後面，柳平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
二人很快便來到了城牆頂上，遠處的濃煙，好似又近了些許。
「俺聽聶城主說，前兩天來的那天上飛的那大傢伙，很快就會回來，將城裡的人都接走，你知道要離開雙月城多長時間不？」
石嵐神色一怔，「聶城主…是這麼說的嗎？」
「是啊，你說到時候走了，萬一子明這時候回來，找不到俺，那該怎麼整？」
石嵐抬眸，看向遠處隱隱成合圍之勢的滾滾煙塵，語氣悠長道：「也許……這次風波很快就會過去，到時就不用離開雙月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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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