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附近居然還有三片星系。
聽到這裡,石嵐皺緊了眉,這無疑是一段極為遙遠的距離,如果光靠白煜趕路,或許要花上數十年的光陰。
在大宇宙之中的旅行,行程都是以百年計,數十年的時間並不算長,但對於石嵐而言,就有些無法忍受了。
如今的最佳辦法,就是尋一處僻靜之地藏身,等待飛船修復好,再度啟程。
剛想到這裡,石嵐忽然間感覺到了異樣,抬頭望向不遠處的空間門戶,神念探出穹羅界。
正在疾馳的白煜身後,茫無邊際的荒寂星空中,出現了幾道偉岸身影,光是身形便足以比肩恆星大日,腳踏宇宙星空,周身纏繞著肉眼可見的香火煙雲,如同燃燒的熾焰,擠壓虛空,隆隆而鳴。
顯然,是索格之前發出的求援信息,引來了這些香火神祗。
由於背負著穹羅界,白煜的速度不可避免的減緩了許多,一時間難以將身後的神祗甩開。
驀然間,白煜放緩了腳步,獸瞳之中殺機熾盛,動念間向石嵐傳遞來了信息:
「如此招搖,目標太大,會有越來越多的鬼神被動靜引來,既甩不開,不如先殺了,求一時清淨。」
「速戰速決。」
聞言,石嵐沒有猶豫,心念一動間,一尊青黑巨鼎出現在了白煜身側。
「這些神祗很難直接殺死,將其鎮壓,剝奪其香火願力,應該可以大幅削減其實力。」
歸根結底,香火願力就是這些神祗的道基,道基受損,結果不言而喻。
在星空中航行的這數年間,這件名為『獄龍鼎』的至尊器,已被石嵐徹底煉化,只是其中的真靈陷入了沉眠。
因為石嵐如今的修為太弱,無法溫養它,所以絕大部分時間,獄龍鼎都被放置在了天衍宗的煉丹堂口,受地煞真火頤養。
白煜托起獄龍鼎,注入真元,他的修為已經足以發揮出這件至尊器的部分威能。
鏗——
沉重的轟鳴聲響徹宇宙星空,獄龍鼎迎風暴漲,無邊無際,遮擋了一方宇宙星空,鼎蓋騰飛,顯出了黝黑的巨口,瞬息間覆壓而下,鎮鎖十方星域。
盤附於鼎身之上的真龍,雙眸亮起微光,轉瞬消弭,顯然如今的這片戰場,沒有能夠威脅到它的存在,其中真靈並未復甦,繼續沉眠。
急速逼近的幾尊香火神祗明顯亂了陣腳,欲要後撤,但瞬息之間根本無法逃出獄龍鼎的籠罩範圍,暴烈的無色火焰自鼎口之中傾瀉,如同大幕籠罩星河,緩緩合攏,最終將幾尊神祗連同無數星辰的灰燼收入了鼎身之中。
鐺——
鼎蓋落下的清脆吟響,徐徐迴蕩在空曠的宇宙,隱約能從鼎內聽到悽厲的咆哮。
這幾尊香火神靈的實力,並非弱者,都是索格口中的上位神靈,但在獄龍鼎的面前,根本沒有絲毫抵抗之力,這是至尊領域的力量,這之間的懸殊,如同天淵。
將獄龍鼎送回穹羅界中後,白煜縮減了身形,繼續趕路,向著偏僻的荒野星域行去。
…………
…………
大宇宙太過浩瀚,沒有具體的定位手段,即便是至尊,也很難尋人。
將追擊的那幾尊神祗解決之後,白煜的身後沒有再出現新的追擊者。
那些被封印在鼎中的上位神祗,石嵐沒有急於殺他們,只是將其鎮壓。
因為按照索格所言,一旦這些神祗的這具香火神軀被殺死,他們這具神軀中所含的記憶就會回到各自的神龕廟宇之中,通過信仰之力,再度凝聚出神軀。
這樣一來,反而會暴露一些隱秘,可能會驚動主神親自出手,到時又是一場難解的殺局。
通過這種鎮壓的方式,反而能暫時鎖住這具神軀中所含的記憶。
獄龍鼎佇立在大地之上,鼎身由青黑色轉為透明,明澈似水晶,在爐火之中掙扎的神靈身影,清晰可見。
一共四尊神祗,濃郁的香火氣息瀰漫在四周,透著一絲異香。
望著眼前的獄龍鼎,石嵐考慮了片刻,將視線移到了不遠處的索格身上。
察覺到石嵐的視線,索格打了個寒顫,蜷縮起身體,身形縮減至不足半人高,視線飄忽,三個腦袋轉向了不同的方向,躲避著石嵐的目光。
望著如同泥塑一般的索格,石嵐眸光微眯,開口詢問道:「吞了這些上位神軀體內的願力,你能成長到什麼地步?」
聞言,索格的三個腦袋不約而同的轉了回來,眼底浮現出掙扎之色,他聽出了石嵐的話外之音。
作為香火神靈,在此前的歲月中,他聆聽了太多人的願望,人性是貪婪的,眼前的這人,將這些上位神軀體之內香火願力給他,必然是有更大的圖謀。
「大概……可以成為上位神靈。」
相比於其他修行路途,香火成神無疑是一條捷徑,只要能吸收大量的香火願力入體,弱小的神靈,也能在極短的時間之中,成長為巨擘。
「交出你的神魂本源,這些願力就是你的。」石嵐瞥了一眼爐中的四尊神祗,淡淡開口,不等索格拒絕,便繼續道: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沒有時間給你考慮,交,或者死。」
對於索格是否同意,石嵐心中並不太在意,體內瀆神者的烙印,她終有一日要解決。
這片星系,她遲早會回來,此刻埋下一顆暗子,以後或許能用得上。
一時間索格陷入了兩難,對於香火神靈而言,神魂本源才是根本,若是本源損毀,再強大的神祗,也會淪為沒有絲毫神智的死靈神。
等到漫長的歲月過去,死靈神在濃郁的香火願力之中,再度蘊養出神智,那也不是原來的自己了,這甚至比純粹的死亡更加可怕。
儘管希望渺茫,但死去尚有輪迴轉生之日,交出了本源印記,連神仆的地位都比不上。
此刻索格最擔心的,就是石嵐用完他之後,再將他隨手丟棄。
望著透明巨鼎內部掙扎的幾尊上位神,索格考慮了片刻,散去了腦海中的一切雜念,在石嵐面前展開四臂,伏地叩首,行大禮參拜。
「索格……叩見神主。」
話音落下,他的中間的頭顱抬起,眉心陡然裂開一道血痕,其上嵌著一顆龍眼大小的灰色圓珠,有絲絲縷縷的血絮在內沉浮。
這便是香火神祗的神魂本源,在他們自己的口中,稱其為『神玉』。
很顯然,索格已經做出了他的選擇,香火神祗同樣有野心,吞了這幾尊上位神的香火,索格就有了足夠強大的力量去爭奪信徒,未來多出了無盡的可能。
「等我離開這片星系,我會將這幾隻神祗的身軀煉化,將純粹的香火願力交付給你。」
探指收起了索格的神魂本源後,石嵐於掌心之中,以領域勾勒出了一座漆黑雕像的幻影。
整座雕像呈人形,看不清面容,四肢粗壯,手持烏黑長刀,透著煞氣。
「見過這尊神祗麼?」
凝視雕像看了許久,索格微微搖頭,這片星海之中的大小神祗太多了,他也只是在這附近幾個星系活動而已,很多主神以及他們麾下的諸多上位神,他都未曾見過。
信仰之力終究會有衝突,分屬於不同主神之間的神祗,彼此間關係並不和睦。
「之後留意一二。」
見索格完全沒有印象,石嵐略感失望,再度展開了皇道領域,將先前吞噬的一部分香火願力分離出來,還給了索格。
這種香火願力,對於她而言,根本沒有絲毫作用,能量太過駁雜了。
她的雕像也不斷在受香火供奉,其中的香火願力遠比索格身上的要純粹,可她始終沒有去碰,她覺得這並非一條正途。
處理完了索格的事情後,石嵐一步跨出,便回到了飛船艙室之中,卡琳背對著她,金髮垂於背後,緊身軍服勾勒出了姣好的身形。
「卡琳。」
正在出神的卡琳身軀一顫,被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嚇飛了三魂,下意識站直了身體,高聲回應:
「到!」
石嵐繞到了卡琳面前,看到她臉上的隱約浮現的哀色,有些疑惑:
「飛船還有多久能修好?」
「報告!還有三百零七小時五十二分!」
卡琳低著頭,避開了石嵐打量的目光,語氣中帶著一絲哽咽。
此刻在石嵐面前,她感覺自己已經離死不遠了,抵達目的地之時,可能就是她上路的日子。
她今年不過一百三十歲,還很年輕,一時間想到這裡,卡琳悲從中來,眼淚有些繃不住了。
即便上船之時,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她此刻依舊有些感到後悔了。
一旁的石嵐有些莫名其妙,沉吟了片刻後,她恍然大悟,也許是思念故土了。
宇宙航行難免枯燥,出來近十年,如今又遇到了危險,想家也屬正常。
「不必擔心,等到了地方,我很快送你們回家。」
聞言,卡琳愈發絕望。
寬慰了一句後,石嵐便離開了飛船,踏入了天衍宗。
這幾年,青鬼羅剎一族與天衍宗之間相處的尚且算融洽,在不顯化出羅剎真容前,青鬼羅剎一族的外貌與人族相差並不遠。
即便石嵐未曾提及,李滄瀾對邊沁仍是多有照顧,邊沁修行一直極為刻苦,到了天衍宗之後更是如此,身為宗主唯一的弟子,她擁有太多特權,修行資源幾乎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儘管石嵐一直覺得自己很窮,但擁有一方大界的她,真比起財力,尋常至尊在她面前也要低頭。
此刻邊沁仍然在閉關,石嵐隨意掃了一眼,看到了天白。
此刻的天白,盤坐在一座靈峰之巔,如雪的髮絲垂落於地,一手撐著下巴,正一頁頁翻動著眼前的書籍,一臉認真,瞳孔深處卻滿是木然。
一名中年文士站在她身前不遠處,顯然看穿了她此刻的狀態,臉上寫滿了無奈。
「天白姑娘,童蒙無先入之雜,以正導之而無不順受,故養正當於蒙,是為何解?」
「孩童未經人世,不通事理,很容易被影響,需要以正當的方法加以引導,培養其德行。」
天白頭也未抬,淡淡答道。
「意思倒是差之不遠,那何為正道,何為邪法?」蘇陽冰點點頭。
「正邪者,無非黑白善惡,於我而言,尊上為正,悖逆尊上者為邪。」
言罷,天白合攏了手中的書冊,遞向了蘇陽冰,起身恭敬行禮:
「先生,這本書我看完了。」
接過天白遞來的書冊,蘇陽冰微微搖頭,雖然不滿於這個答案,但他無法強求,他不是天白的對手,若是爭辯之間起了衝突,場面不雅。
之前不是沒有過這種例子,他在床上躺了一個月養傷,雖然事後天白受到了處罰,但顯然沒有什麼成效。
尊師重道這四個字,天白知道怎麼寫,也能理解其意,但並不以為然,不管什麼道理,一旦涉及到那位天衍宗主,一切都成了空談。
「今天就到這裡吧。」蘇陽冰嘆了口氣,轉過身剛準備離去,就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石嵐。
石嵐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常年閉關,這些年蘇陽冰也未曾見過她幾次。
「有勞先生了。」石嵐微微頷首。
「天白姑娘天資聰慧,談不上辛勞,在下還有些事務要處理,暫且告辭。」
蘇陽冰望了石嵐一眼,便低下了頭,匆匆離去,他怕多看幾眼,自己的想法也會變成天白那般,這有損浩然氣,容易動搖修為根基。
「先生慢走。」
對於蘇陽冰,石嵐還是有些佩服的。
被自己教的學生吊在樹上打,這種奇恥大辱都能忍受,還能面不改色的繼續教導天白,這種人物,擁有師德。
「尊上~~」
天白笑嘻嘻的靠了過來,腦袋貼著石嵐的肩側蹭了蹭,與在蘇陽冰面前的冷淡截然不同。
踏入元神境後,天白的身形又長開了些,身姿更為高挑,原本堪堪只能夠到石嵐胸口,如今頭頂已是能夠挨到她的肩膀了。
在這幾年裡,天白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修行也是愈發勤苦,再加上石嵐經常以至尊血為她洗鍊身軀,一再突破血脈枷鎖,三年之前,天白就已經成為了一尊元神境的大妖。
當然,從另一方面而言,此刻的天白也已經回不去凌陽了。
如今迫在眉睫的問題,便是天白的修行功法,她修行的一直是石嵐從抽獎之中偶然得到的天妖經殘篇,最高只能修行到元神境,之後只能靠吞吐日月精華修行,效率過於低下。
不僅僅是天白,邊沁的功法也是個大問題,她們沒有黑域,無法從那些至尊血液之中汲取到神通秘法,否則倒也不必這麼頭疼。
石嵐能弄到功法的途徑,無非就是系統中的聲望抽獎板塊,但抽獎的不確定因素太多了。
考慮了片刻後,石嵐將功法的事暫且放到了一邊,這些可以等到返回域外戰場再考慮,若是實在不行,只能通過抽獎輪盤碰碰運氣。
…………
…………
卡琳預估的時間很準確,前後只誤差了兩分鐘,空間躍遷所需的粒子光罩修復如初。
這近半個月的時間中,外界風平浪靜,香火神祗本來就很少在外走動,加上白煜收斂了自身的氣機波動,在浩蕩的宇宙之中,沒有引起任何生靈的察覺。
一艘銀灰色的飛船出現在了星空之中,白煜則是回到了穹羅界,背著一方大界奔波了半個月,對於他而言,並不輕鬆,大宇宙之中的元氣太過稀薄,他只能依靠靈晶以及丹藥來補充體內的力量,這是一種極大的精力損耗。
仔細調整了空間躍遷的落點後,卡琳面無表情的啟動了空間躍遷,眼底深處,透著淡淡悲涼。
【即將開始空間躍遷,請艙內人員做好準備。】
冰冷的提示音響起,飛船之外的星辰開始急速挪移,化成一片星光幻影。
這一次躍遷格外漫長,過了小半個時辰,四周的幻影方才緩緩散去,飛船出現在了一片完全陌生的星空之中。
石嵐探出神念感應了片刻,那種特異的天地法則已經消失無蹤,顯然已經離開了那片大千世界籠罩的範圍。
為了保險起見,飛船再度開始了航行,等冷卻完成,又進行了三次空間躍遷之後,石嵐才放下了心,一步踏入星空,開啟了穹羅界的門戶。
獄龍鼎之中鎮壓的四尊神祗顯然已經徹底絕望,木然的站在鼎內,當石嵐催動鼎內的真火,焚煉他們的身軀之時,他們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上位神靈從不會將神魂本源帶在身上,有諸多信徒作為底蘊,他們並不會真的死在這裡,無非是損失一些香火願力,若是一直被鎮壓,那才是真正的恐怖折磨,生不如死。
四尊神祗的身軀在無色的烈焰之中化成了灰燼,灰燼之中騰起濃烈的青煙,濃厚的近乎凝固。
一旁的索格目中閃著綠光,止不住的吞咽著口水,如此龐大的香火願力,對於任何一尊香火神祗而言,都是難言的誘惑。
見狀,石嵐開啟鼎蓋,將其扔了進去,索格進入鼎內,好似沸水入油鍋,激起狂瀾,彌散的香火願力瞬間沸騰,爭先恐後的湧入他的身軀之中。
索格的神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拔高,好似永無止境,神軀之上殘留的一些傷痕亦在急速癒合,顯然得到了莫大的好處。
這一次蛻變,花費了半日功夫,索格此刻的神軀已經暴漲了數以千萬倍,同之前的那幾尊上位神祗相去不遠,足以比肩恆星大日。
原本赤紅的肌膚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漆,充斥著濃厚的神蘊,此刻的索格看上去,才像一尊真正的神祗,好似禪宗之內的羅漢金剛。
哧——
隨著最後一絲香火氣被索格吞噬,石嵐打開了獄龍鼎,濃烈的異香瀰漫在星宇之內,其中駁雜的氣息讓石嵐微微蹙眉。
「多謝神主,吾會去追查那尊給神主打下烙印的逆神。」
索格腳踏星空,躬身行禮,他的身側纏繞著濃烈的香火氣息,其內有無盡的願力流淌,仿佛整個人都在燃燒,他已經成功點燃了信仰之火,擁有了幾乎不死的神軀。
這種近乎一步登天的成長速度,讓石嵐都感覺有些眼紅。
「小心行事。」石嵐微微頷首,叮囑了一句後,便回到了飛船之上,她不希望索格出現什麼意外,那樣一來,神魂本源就失去了意義。
飛船很快再度啟程,這個地方距離那片星域,並不是特別遙遠,那四尊上位神祗終究是沒有死透,仍然存在風險。
…………
…………
飛船離開了一年有餘之後,一道龐大的身影出現在了這片星空之中。
人首蛇身,上身不著片縷,筋肉虬結,粗壯的蛇尾之上包裹著幽暗的鱗片,每一枚鱗片都足以橫劈大星,在其身後有金色的粉霧在浮動,隱約間顯化了一座神國。
「就是這裡……還殘留著瀆神者的味道。」
淡金色的豎瞳中布滿了冰冷的殺機,在空中輕嗅了幾下後,蛇尾輕輕顫動,崩裂了億萬里星空,下一瞬他已經橫跨了小半個星系,向著一個方向急速趕去,他身後的神國之中傳來無盡的祈願真言,帶來了難以想像的巨大加持。
途徑的路上滿是星辰的屍骸,生命星辰也未曾倖免,星體被碾碎,所有生靈都被收入了神國之中,好似化成了養料。
四尊上位神祗的神軀,其中蘊含的香火願力並不是一個小數目,而且還關乎著一件主神級的神器,這種情況下,已經足以引動一位主神級的神祗出手。
…………
…………
凌陽界,神州浩土,幻星域。
轉眼間日月輪轉,春秋寒暑過去,自那場域外歷練之後,已歷數載。
近兩年凌陽界中平靜了許多,三族之間保持著默契的安定,不再起爭端,天驕榜單,卻是一直時有變動。
人族又多出了幾個名字,其中最為耀眼的,莫過於太始凌初,以天人境四重的修為,高居天驕榜第二。
最為可怖的是他的真實骨齡,僅僅才二十四歲,神州浩土之中的大部分人,都將其視為第二個石嵐,註定要橫壓人族年輕一輩。
高臨淵緊隨其後,在兩年前度過了天人劫,蘊養出了自身的小世界,在人族之中,是僅次於太始凌初的天驕人傑。
天驕榜榜首依舊是帝羅剎,近年來帝羅剎已是銷聲匿跡,尋不見蹤影,但天驕榜單的信息卻是一直在變動,她的修為幾乎是日新月異,如今已經登臨天人境九重圓滿。
不過面對滅世大劫,並沒有多少人覺得她在短時間內渡過,凌陽從古至今,也不過只出了一個石嵐而已。
自邊荒小城崛地而起,超佚絕塵,身後沒有任何勢力可以依靠的石嵐,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奇蹟。
如今的天道有變,滅世大劫已變成了真正的滅世,沒有一絲生機,絕無生靈能渡過。
相較於天驕,三族中人更將石嵐視為妖孽。
幻星域中也平靜了許多,勢力格局基本已經定型,大部分都被神州浩土中的人皇世家,以及一眾一品二品的勢力瓜分。
妖魔二族的強者,在最初撈了一批修行資源後,就已經退出了爭奪,沒有皇道強者坐鎮,即便搶到了幾顆生命星辰,他們也保不住。
雲煙星的附近則是成為了一片淨土,有鎮妖軍的法陣庇佑,沒有任何一支勢力敢於冒犯。
經過這些年的磨合,雲煙星之上的格局也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由於石嵐先前的要求,星辰上大部分的修行資源都集中到了天衍宗,各方家族門閥的勢力,自年輕一代開始,不可避免的出現了衰退。
為了求變,大量的家族門閥拋棄門戶之見,開始向著宗門轉型,廣納門徒,才終於有了一絲喘息的餘地。
從石嵐踏入域外戰場之時,雲煙星便已經跟穹羅界斷開了聯繫,域外戰場距離凌陽界太過遙遠,隔著億萬光年,空間傳送法陣,無法連通如此遙遠距離。
雖然與穹羅界之間的空間通道,不知為何突然斷開,但與青虹界與元極界的通道尚且在正常運轉,經過這些年的發展,天衍宗的門徒已過百萬。
宗門內部的核心骨幹,都是李滄瀾一手培養提拔的心腹,因此門徒雖多,卻依舊井井有條,沒有生出絲毫亂象。
山門之外,有兩隊金丹境的弟子駐守,往來的人流絡繹不絕,遠處天際不時有遁光落下。
天衍宗的山門四周,設置著禁空法陣,作為這顆星辰之上的絕對霸主,一些必要的規矩不可缺少。
白未央自山腳沿著階梯緩緩向上攀登,望著天衍宗內的龍騰氣象,一時間有些慨嘆,與他上次來相比,天衍宗的變化無疑是天翻地覆的。
整個宗門之中,都透著一股蓬勃朝氣。
門前駐守弟子,光從氣機上看,已相當於天罡境的武者,這等修為,在鎮妖軍中歷練一段時日,就可擔任萬夫長一職,而且看上去還如此年輕,將來大有可為。
走至山門前,白未央不出意外的被攔下了,宗門弟子更新疊代數次,記得他曾經來過的人並不多。
「我是貴宗宗主的舊識,來此想見一位故人,她叫竹熙陽,望能通稟一聲。」
對此,白未央並不意外,照規矩求見。
「請您在此稍候!」
聽聞是宗主的舊識,駐守的弟子不敢怠慢,安排白未央在待客廂房停歇,奉上了一盞靈茶後,向著宗門深處奔去。
靈茶熱氣未消,那名弟子便再度回返,額間起了些薄汗。
白未央戰起身,掌心微緊,欲言又止。
「抱歉,前輩說未曾聽聞過白未央的名字,請回吧。」
弟子抬手示意,態度冷淡了許多,天衍宗勢大,這種攀附關係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不算罕見。
「麻煩你跑一趟了。」
白未央眸光微黯,但也並未糾纏,起身向著門外緩步行去。
剛越過門檻,一片竹葉擦著他的袖口,隨風飄進了廂房之中。
「客人留步!」
未曾走遠,白未央的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呼喊,回首望去,方才駐守的弟子掌心攥著一片竹葉,神情古怪:
「前輩說……她認識一個叫白混蛋的,讓我多問您一句……您是不是混蛋。」
白未央沉默了半晌後,一聲輕笑,頷首道:
「是。」
…………
…………
「距離目的地還有多遠?」
飛船的艙室內,石嵐來回踱步,心中有莫名的警兆在閃爍,讓人心神不安。
到了她這個修為境界,自然會有靈覺感應,此刻必然有某種極為兇險的事物在向她靠近。
「大概還需要半個月。」卡琳的神色也有些疲憊,眼下一片青黑,她的神經也在緊繃著,最近很難入眠。
索格的出現,讓飛船不可避免的再度更改了航道,等於是直接橫穿過了那片星系,省去了大量時間。
聽到只剩半個月,石嵐定了定神,半個月的時間,應該不會出現什麼變故。
「這是什麼鬼東西!」
心剛放下沒多久,一旁的卡琳猛然間睜大了眼,倒抽了一口冷氣。
她出聲的一剎那,石嵐已經察覺到了異樣的氣機,探出了神念。
一道巨大的魔影遮蔽了遠處的星空,這片星域四周本沒有光源,一片漆黑,但此刻卻一覽無遺,細微的隕星都清晰可見,飛船身後兩隻如同恆星大日的淡金色豎瞳照亮了整片星野。
魔影身後浮現出一片金色神國,浩蕩的祈願真言,如同魔音灌耳,讓石嵐的腦海都陷入了一片混沌。
刺棱——
一道炫目的金色神光洞穿了璀璨星河,裹挾著厚重的道蘊襲殺而至!
石嵐找回神智,千鈞一髮之際,將飛船收入了穹羅界中,召出獄龍鼎,鑽了進去。
若是在此刻躲入穹羅界中,等於是自尋死路。
鐺——
暴烈的鳴響之中,獄龍鼎被金色的霞光掃中,鼎身微陷,瞬間崩飛出去,比之飛船的速度迅猛千百倍,於星空之中犁開了一條縱橫億萬里的天淵溝壑!
「白煜!」
狂暴的震盪之力,震碎了石嵐的五臟六腑,骨骼之上都出現了裂痕,殺機臨近,她很快鎮定了下來,壓下了體內的劇痛,傳念白煜,讓他取出了葬界。
不會有無緣無故的襲殺,遠處的那道魔影,顯然就是某位主神,絕無第二種可能!
獄龍鼎的真靈,力量在凶冥王界之時就已經消耗了大半,一直未能復原,而且如今一個照面就已經遭創,根本不可能是眼前這尊主神的對手。
「構建時空通道,目標域外戰場!」
石嵐輕吸了一口氣,拉出了系統面板。
【構建時空通道需九星能量0.4單位,能量儲備不……】
「構建!用所有能量,能構建多遠,就到多遠!」
不等系統說完,石嵐選擇了確認,此刻不是節省能量的時候,葬界開弦也需要時間準備,再拖延,她立刻就要死在這裡!
一條時空通道突兀的浮現在星空之中,將騰飛的獄龍鼎吞沒,傳送向了遙遠的星空彼岸。
嘶——
尖銳的嘶鳴自身後不遠處響起,宇宙星空之中盪起恐怖的音浪狂潮,無盡空間於剎那間破碎,時空通道亦受到了影響,節節崩潰。
時空通道受到了波及,空間傳送於中途被打斷,獄龍鼎滾落在了星空之中。
石嵐搖了搖頭,穩住了嗡鳴的腦海,探出神念掃蕩四周星空,時空通道雖然沒有將她帶到域外戰場,但也傳送出了極為遙遠的距離,算是暫時脫離了險境。
遙遠的星空之中,她已經看到了一片無比廣袤的大陸,三顆超出尋常恆星億萬倍的煌煌烈日,懸掛於星河,其內透出極為濃厚的血氣波動,仿若活物。
見到這一幕,石嵐精神一振,拭去七竅之中噴涌而出的血污,看到一線希望。
由於未知的力量影響,至尊無法進入域外戰場,只要能踏入那片地域,她就安全了。
飛船再度出現,載著石嵐向遠處的大陸行去,卡琳顯然意識到了什麼,開始不顧損傷的節節推進飛船的航行速度,引擎止不住的發出悲鳴。
思緒電轉之間,石嵐翻手取出了三枚玉符瞬息之間捏碎,光罩籠罩了整艘飛船。
這三枚玉符是楚瀚舟所贈,最多只能抵擋皇級極境強者,在至尊的面前,與薄紙無異。
來襲的至尊實力不明,葬界已經受損,能否對其造成威脅,尚且是個未知數,石嵐沒有指望這三枚玉符保她性命,只是希望藉此能傳遞求援的訊息。
此地距離域外戰場已經不算很遠,若是楚瀚舟能收到訊息,或許就能救她一命。
…………
…………
玉符碎裂的一剎,盤膝坐於人族大營的楚瀚舟猛然睜開了雙眼,起身仰頭望向星空。
域外戰場的時間流速,與大宇宙相去不遠,他在此地已經枯坐了近十載,如今終於等到了石嵐的動靜。
三枚玉符接連碎裂,顯然是遭遇到了不可抵抗的強敵,皇級極境沒有這種實力,必定是帝境之上的戰力無疑。
感應了片刻,發現玉符的光罩沒有碎裂後,楚瀚舟鬆了口氣,走至域門之前,傳出了一道密信,對方的實力不明,石嵐不能有閃失,他必須求援保證萬全。
…………
…………
望著遠處的大陸,石嵐此刻才深刻意識到了何為望山跑死馬。
飛船的速度幾乎已經處在了最巔峰,近萬倍的光速航行,瞬息之間便是數十億里,但這種距離,對於宇宙而言,幾乎微不可計,近半個時辰過去,遠處的大陸才堪堪變大了一些。
呼——
陰風拂過宇宙,巨大的魔影再度出現在了飛船身後不遠處,籠罩了星空。
石嵐目中閃過一絲厲色,收起飛船,而後在身後開啟了穹羅界的門戶。
吱——
葬界開弦,弓身之上傳來一聲不堪重負的鳴響,裹挾著恐怖劫氣箭矢呼嘯離弦,飆射向遠處那尊神魔一般的身影。
脫離了穹羅界後,本就體型恐怖的巨大箭矢,再度暴漲,仿佛可射落宇宙蒼穹,所過之處捲起浩蕩的潮汐。
這一箭,顯然出乎了遠處那尊神祗的意料,箭矢自他胸前穿過,撕裂了他的胸膛,攪碎了他的心臟,緊跟著沒入其身後的神國之內,騰起刺目的血霧,頌念的祈願真言,化成漫天的痛苦嘶吼,極為刺耳。
嘶——
高亢的嘶鳴之音響起,充斥著暴虐,石嵐身側三層可以抵擋皇道極境強者的壁壘,被狂暴的音浪接連撕碎,獄龍鼎再度浮現在虛空之中,由白煜掌控,擋住了層層迭迭的浪潮。
噗!
白煜忍不住咳血,葬界一箭已經使他深受重創,此刻是傷上加傷,神情苦澀:
「一箭沒能幹掉他,這下麻煩大了。」
遠處的神祗被徹底激怒,近乎發狂一般的開始了追擊,他身後籠罩的神國虛影黯淡了很多,但體表的傷勢卻在以極為恐怖的速度復原。
炫目的金色神光自他雙瞳之中爆射而出,裹挾著令人悚然的偉力,接連撞在了漆黑的鼎身之上。
獄龍鼎上接連浮現出凹坑,白煜死咬牙關,不再咳血,虎目眼角崩裂,血如泉涌,染紅了銀絲。
嗡——
一層柔和的壁壘籠罩星空,結成了一張大網,接住了不斷翻滾的獄龍鼎,渺無人跡的星空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十餘道身影,籠罩了四方虛空。
十餘件帝兵橫壓宇宙星空,璀璨的帝道神威瀰漫四野,將獄龍鼎護在當中,一面淡銀色的劍匣居於主位,匣身之上鐫刻著極為醒目的三道天痕,匣蓋未啟,劍氣已然撕裂了無盡星河。
「若非有人族史冊臨時架設域門,險些趕不上。」
一名身披金色長衫的女子上前,查看了獄龍鼎內的狀況後,拍了拍胸口,神情中有些後怕。
「嘶——」
遠處的龐大身影目光森冷,粲如金火的豎瞳死死盯了獄龍鼎兩眼後,緩緩向後退去。
「玄王,它貌似想走。」
「走?」
楚瀚舟神色漠然,殺機熾盛,一聲冷笑:
「傷我族天驕,只有死路可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