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一片暗沉，黃泉開啟透出的陰煞死氣匯集一處，久久不散。
「傷的可嚴重？」
看著髮絲半白的太始，柳雲崢神情中隱含憂色。
太始前不久才前自域外歸來，又在成天域與妖帝魔尊做過一場，本就傷勢不淺，如今的狀態，著實令人堪憂。
「至少還有三百年的時間。」
太始沉默了片刻，微微搖頭道。
三百年，對於凡人而言，或許很長，甚至是祖宗十八代，但對於帝者而言，不過彈指一瞬。
柳雲崢瞳孔微縮，伸手扶住了太始，未曾再開口。
「所幸，我把凌初帶回來了，三百年的時間，勉強足夠。」
太始嘴角顯出一絲笑意，目中有似有火焰在躍動。
半空中，通天寶錄再度徐徐展開，一道渾身籠罩著黑白光芒的身影自其中緩緩落下。
光芒逐漸散去，顯露出了一個年約十三四歲的少年，容貌稚嫩，一身簡單的暗色布衣，膚色好似久不見日光，透著近乎病態的蒼白。
最為顯眼的便是一頭及腰長發，半黑半白，其中黑色占了大半，跟之前其身上包裹著的黑白光芒類似。
柳雲崢快步上前，從頭到腳，撫遍了少年的全身骨骼經絡，眼中的驚嘆愈來愈盛。
「黃泉九幽果然神奇，數千年過去，凌初的骨齡居然沒有半分增長！」
這簡直如同時間被凍結了一般，不可思議。
轟隆……
天穹之上，不知何時聚集來了一片漆黑如墨的烏雲，雲間電光雷霆咆哮，聲勢極為駭人，似乎隨時都會降下雷罰。
太始目光一凝，微微抬手，崩碎了千里劫雲，旋即施展出了無雙帝術，挪移了整片虛空。
……
幻星域，一顆生命星辰中。
太始攜著柳雲崢及那名還在沉睡中的少年，在一片無名山脈中顯出了身形。
柳雲崢環顧四周，而後微微合眼，如同汪洋大海一般的恐怖神念掃蕩天地，片刻後，他猛然睜開了眼，望向太始，神情帶著些許不可思議。
「這才是你去爭奪幻星域的理由？！」
「不……」
太始搖頭，他之所以再度征戰，終究還是因為不甘心，想要在壽元將近之日再度燃燒一次，企圖跨越那一道天塹，最終功敗垂成，幻星域只是他準備的第二條後路。
「幻星域雖屬於凌陽，但天道的監管還沒有那麼嚴苛，足以讓凌初在此成長至皇級，而後再去域外星空行走，自有修成歸來之日。」
世人皆傳言陰陽聖體自上古後，就遭天妒，為不祥之體，一旦現世，就有天罰降身。
然而世人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實際上這不過是天道的自我保護罷了。
如今的凌陽界，已經經不起大帝層次的征伐了。
柳雲崢，蹲下身，輕撫著少年的頭頂，心中暗自嘆了口氣，怔怔出神。
人族未來這一份重擔，全部壓在一個少年身上，未免太過沉重。
前路撲朔迷離。
太始緩緩托起少年的身體，向著山脈深處行去，聲音遠遠飄來。
「凌初在陰間終究待的太久了，體內的陰陽失衡，陰元遠遠壓過了陽元，需要大量純陽之氣彌補，來維持平衡，之後我會親自教導他，只留下一道化身坐鎮帝宮，後面要勞你多費心了。」
「謹遵帝君法旨。」
柳雲崢躬身一禮，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
中天域，義沙府。
石嵐立於半空，遙遙望著帝宮的方向，有些驚疑不定。
剛剛天地間的元氣劇烈波動，她自然感受到了，但讓她感覺有些驚疑的，是她從那一陣元氣波動中，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召喚感，雖然只出現了短短一霎那。
「有一位至尊打開了生死邊境，自黃泉歸來了。」
輪迴的聲音，在石嵐耳畔響起，談及了剛才所發生的變化。
對於黃泉，石嵐並不感覺意外，她的記憶深處，甚至還有黃泉路的幾分影子。
「輪迴，如果能隨意穿梭陰陽，那是不是想復活誰，就能復活誰？」
石嵐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默問道。
「單從道理上來說，沒有什麼問題，只要你要復活之人沒有跨入輪迴路，你的陽壽足夠支撐住陰氣的腐蝕，讓你在陰間展開手段搏殺。」
「輪迴路？」
「眾生皆有輪迴，一旦跨入往生，前塵因果皆斷，生時所有的一切都會變成浮光泡影……」
「那會不會還有人能夠保留前世記憶？」石嵐下意識問了一句。
「凡事皆有例外，攜帶著前世記憶轉生，甚至以大神通瞞天過海，嫁接前世道果，重活一世的，也不是沒有，但那無疑是鳳毛麟角，皆是實力通天的大能之輩。」
「凡人不會有這種情況麼？」
「絕無可能，若真有，那也只有一種可能，他沒有走輪迴路。」
石嵐止住了話，遙遙望了一眼帝宮的方向，轉身繼續邁步趕路。
黃泉地府，其中必然隱藏著極大隱秘，但她現在還沒有資格去觸及。
……
循著密信給出的指示，石嵐趕了近一天的路，來到了一座名為『流原』的城池之外。
這是一座大城，往來皆是武者，隨著距離的拉近，石嵐已經隱約感覺到了數道同源的血脈氣息。
修為的增長，讓她無形之中的靈覺亦是增長了許多。
片刻後，石嵐來到了一座三進院落之前，門前有一隊人馬正要出門，為首的正是石天路。
一段時日不見，石天路好似老了不少，眼底滿是疲憊。
石嵐並未隱藏身形，石天路很快發現了她的存在，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確定道：
「……阿嵐？！」
「爹。」
石嵐眼角微彎，清冷的面色逐漸融化，嘴角溢出了柔和的笑意。
石天路再次一怔，他已經不記得石嵐有多久沒這麼親昵的叫過他了，記憶中似乎永遠是保持著生疏距離感的父親二字。
他忍不住上前，抬了抬手，手指輕顫，一時間卻是欲言又止。
「我回來了。」
石嵐抬手握住了石天路粗糙的手掌，清澈如水的雙瞳中滿是坦然，透著一股卸去了偽裝的溫良。
「回來便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