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天女散花

  柳芸說道:「是呢,這可是許少爺你親自準備的?」

  許恆心領神會的說道,當然是裝作一副純潔無知的樣子說道:「是啊,這是是我最喜歡吃的,雖然是路邊攤,但是味道真的不錯。」

  「那真是巧了,羲月上次也是路邊買的,該不會是同一個地方的,這算不算心有靈犀了。」柳芸說道,她可是都做到這個份上了,再多就不能夠了。

  許恆驚訝地說道:「不會這麼巧吧,我是老李那買的,羲月你呢?」

  演的可真好,羲月說道:「我不記得了,隨便買的。」

  「哦,那你嘗嘗看這味道如何。」許恆說道。

  「我說了不餓。」

  「那你嘗嘗這茶,新采的,很香。」

  「放著吧,我現在不渴。」

  羲月真的好煩許恆,囉里吧嗦的,就和個女人一樣。不過還好,戲開場了,許恆也停下了他的囉里吧嗦。

  今天的曲目是《天女散花》,梅蘭芳的早期作品。這在他眾多作品裡並不十分出名,在後世最出名的大概就要數《貴妃醉酒》了。想起這個羲月突然有一個想法,而且越來越強烈,強烈到羲月的心都加速了。要是這個想法真的實現,那會不會有更為美麗的火花被撞擊出來。

  羲月還在想著,那頭梅蘭芳扮演的天女已經出場了,頓時贏得滿堂喝彩。梅蘭芳的扮相真的很好看,芳華絕代,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盡顯女人的婀娜多姿。羲月覺得,梅蘭芳就是為戲曲而生,為反串而生的。他的美已經不是表明的扮相和身姿的婀娜,而是深入到骨子裡的美,由內而外透露出來的美。所以他才可以折服那麼多老戲迷,才可以折服那些不懂戲曲的外國人。

  那一個轉身,那一個回眸,都傾國傾城,羲月覺得哪怕是最美麗的女人,都做不到梅蘭芳大師這樣,媚而不俗,嬌柔而不造作。女人如水般的姿態,在梅蘭芳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梅蘭芳的唱腔也很獨特,醇厚流麗,音色極其純淨飽滿,非常符合天女這個神仙的身份。羲月身為仙女,加上又是個顏控和完美主義者,都十分讚賞梅蘭芳大師的表演,可以看出這表演的精彩。但是這還不是梅蘭芳的最高水準,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終將會登峰造極。

  《天女散花》最考究表演者的歌舞能力,從唱詞內容產生身段,而身段又必須與唱腔的節奏密切結合。梅蘭芳掌握的很好,節奏把握的更好,一絲錯誤都沒有犯。

  這場戲裡有一段綢帶舞,梅蘭芳跳的是真的美,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比女人還要女人。衣袂翻飛間,真的就如同花間的仙女。哪怕看戲,需要叫好。但是這一刻,大家都迷失在這美麗的舞蹈中,這個戲院都變得那麼安靜,只有鼓點的聲音,和他舞蹈的聲音。

  老藝術家就是老藝術家,他們靠自己的作品說話。他們為藝術奉獻了自己的一切,吃盡苦頭,只為給世人最美的享受。而不是想後世那樣,雖然長得讓人享受,但也僅僅就是這樣了,表演這門藝術他們都還沒有入門。

  「好。」

  「好。」

  唱完一段,台下叫好聲不斷,掌聲都蓋過了台上的音樂聲。台下苦練多年,為了藝術,也為了此刻的觀眾的掌聲。沒有經歷過的人也許不知道,但是那些在台下苦練多年的人,是多麼渴望和喜歡這樣的交好和掌聲。這種肯定,讓他們覺得值,覺得開心,一切都沒有白費。

  羲月也鼓了掌,很用心的鼓,為了偶像鼓,為了精彩的表演鼓,為了老藝術家的精神鼓,也為了他們的努力和堅持鼓。許恆作為羲月頭號小粉絲,當然羲月幹什麼他就跟著幹什麼,當然也不全是跟羲月,他也是心底里的為這戲而喝彩。柳芸是資深的戲迷了,看到如此精彩的戲,她很激動。羲月看得出來,她此刻已經被梅大師給圈粉了。話又說回來,有幾個喜歡戲的,聽過梅大師的戲的人能不被圈粉呢。

  「唱的真好。聽完這齣戲,我都發覺我之前都白聽了。許少爺,真是要謝謝你,不然我真要錯過這麼好的戲了。」柳芸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趁著空檔,感謝了一下許恆。

  許恆當然是謙虛的,他說道:「您太客氣了,我也是慶幸,要不是邀請了你們來,也許我自己都要錯過這個戲。說起來,我還是托你們的福菜有幸聽到這麼好的戲。」

  羲月真是聽不下去,好無恥啊。但是柳芸卻是很受用這個,直夸許恆嘴甜會說話。

  戲繼續開場了,越來越精彩,場下的叫好聲越來越熱烈。為表演而生的人,台下反應越平淡,他們表演就越賣力,台下反應越熱烈,他們就越拼命。梅蘭芳就是這樣,狀態越來越好,抬手揮袖間,就把你的心神牢牢抓住了。

  大家都以為表演會完美落幕,可是就是有些人不滿意完美,破壞才是他骨子裡的本性。大家沉浸在戲裡的時候,一聲槍響,嚇壞了眾人。不少人驚慌失措,灑落了茶水和點心,還有人已經鑽到桌子地下,一時間,百態恒生,丑相畢露。

  表演的最高境界是什麼,天地萬物我都已經忘記,只記得自己就是那個人物,外界的一切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這人物將要發生經歷什麼。梅蘭芳就是這樣,哪怕觀眾都嚇散了,鼓點已經停止了,他依舊一個人在舞台上,演繹著那個她的人生。

  羲月也沒有影響,表演還在繼續,那她就還是觀眾。觀眾的職責是什麼,是完整的看完人家的表演,這是最基本的素質,至少羲月是這麼覺得的。柳芸是個傳統女人,但也是堅強的女人。之前比這更大的驚嚇都經歷過了,還有什麼可怕的。雖然慌了一下,還不至於驚慌失措。許恆是男人,還好一點。但是有女人在,他不免擔心了一些,起身問候了羲月和柳芸。

  「林太太,羲月,你們沒事吧。」許恆擔心的問道,她們是他帶出來的,可不能出事。

  柳芸說道:「我沒事。」

  羲月沒有回答,表情淡然,依舊看著舞台上那一個人的表演。那一瞬間,許恆都忘記了什麼,看著場上那風華絕代的聲音,一陣失神,是什麼樣的堅持和境界,才能做到這般。

  不過許恆的理智還在,他見羲月沒事,就吩咐人保護好羲月和柳芸。自己探出頭出,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是一個跑堂的不小心把酒倒灑了,日本人也不知道生的什麼氣,一槍就把那個跑堂的給斃了,鮮血流了一地,可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句話,有點只是事不關己和深深的恐懼。

  而那個日本人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高雅的事,自以為優雅的半含著微笑,拿著白色手巾,溫柔的擦拭著那把剛剛奪走一條鮮活生命的手槍。那模樣簡直讓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