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子賦眯起眸子,問道:「你家公子是何人?」
那人道:「齊公子,你跟我去瞧瞧不就清楚了?左右你如今已經落到這步田地了,處境也很難更差了不是嗎?」
齊子賦聽到這裡,又是一聲苦笑。
是了,處境很難比眼下更差了,既如此,與其這般繼續渾渾噩噩下去,倒也不如去瞧瞧,看看能不能為自己博一份前程。
他慢聲道:「你帶路吧!」
……
而另外一邊。
陳纖纖也是被今日的事情,弄得敗了興致,已是不想再去參加佛會放河燈了。
沉著一張臉,帶著自己的侍婢回府。
侍婢在路上極是慌張:「姑娘,回頭相爺若是真的找陛下賜婚,您可怎麼辦啊,難道當真嫁給齊子賦那個廢人嗎?」
「您是陳家的嫡女,如今齊家落魄至此,齊子賦的身子骨也不好,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去了。」
「你在這個當口嫁給他,這不是跳火坑嗎?」
陳纖纖冷笑道:「嫁給他?你當我是真的傻?你放心,這樁婚事成不了!」
「我陳家有功於社稷,聖上雖然年輕,但慧眼如炬,豈會不知齊子賦並非良配?」
「便是念在我陳家的功績,聖上也是不會賜婚害我的。」
「我方才不過是假意答應下來,成全自己的名聲罷了。」
侍婢:「這……」
可是,咱們府上的功績,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過去快兩百年了,還能用得上嗎?
「姑娘,那咱們回府之後,要不要先與老爺通個氣?」
陳纖纖皺眉道:「告訴父親做什麼?既然陛下不會答應,又何必節外生枝?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侍婢:「……是。」
……
申鶴是個十分有眼色的人,他實則也是瞧得出來,恩相併不想與他們這麼多人一起去佛會。
於是便在一個做糖人的鋪子口。
開口道:「恩相,學生要給家姐和未婚妻做幾個糖人,不如您與縣主先行?」
沈硯書淡聲應下:「好。」
申鶴心裡美滋滋,因為他瞧見了此刻恩相眼底對自己的讚賞。
偏生的王元林這人,在關鍵時刻又犯了糊塗:「那我也與恩相一起先行吧,這些甜滋滋的糖人,我不愛吃!」
申鶴一把將他拉住。
拿起攤子上的一個糖人樣品,塞入了王元林的口中:「不,你愛吃!」
王元林眨眨眼。
終於會意了!
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哈哈一笑:「哎呀,原來吃甜食,能叫學生的心情如此愉快啊!恩相,您先行吧,下官與申大人同行便是。」
沈硯書冷睇了他一眼,便與容枝枝先行了。
目送著恩相走遠後,王元林抱著申鶴就開始嗷嚎大哭:「我完了,兄弟我完了……」
我那會兒的話都給縣主聽去了,恩相剛剛看我的眼神還很冷。
申鶴:「?」
一口糖人吃壞了腦子?這不能吧?
……
佛會有條不紊地舉行,釋空大師高坐在蓮台上講經。
一座巨大的佛像,聳立在他身後的九禪台上,威嚴無比,慈悲普照世人。
容枝枝與沈硯書被小和尚領著,坐在一個十分靠前的地方,安靜地聽經,她也在心裡默默地期盼祖母已能擺脫一切苦難。
而坐在不遠處的容世澤,眼神一直往容枝枝的身上瞧。
想看出她對自己是否有幾分歉意。
卻不想,他眼巴巴望眼欲穿了半晌,容枝枝好似根本沒發現他,這令容世澤一時氣結。
他到了這佛會場,第一眼就瞧見她了。
可是她呢?她呢?!她眼裡半分沒有自己!
她還有半分做姐姐的樣子嗎?
在他滿身戾氣的當口,釋空大師終於講完了經,卻也瞧了容世澤一眼,微微笑道:「施主,心不在此,來也無用。」
一句話便點出了容世澤占了一個好位置,但卻並不認真聽大師講經,反而滿身的戾氣,根本不像心中有佛之人。
這下,不少虔誠的信眾,不快的眼神,便落到了容世澤的身上。
容枝枝自然也看了一眼,發現被點名的居然是容世澤,也愣了一下。
容世澤終於被容枝枝注意到了,可是這種方式被注意到,他當真是半點都高興不起來!
便是繃著一張臉,起身,雙手合十道:「是我心亂了,還請大師勿怪。」
見他態度還算是好,那些信眾不善的眼神,也都收了回去。
釋空大師也只輕笑,好意勸了一句:「施主,人之一生,到了闔眼那一刻,都是一場空。」
「施主不妨先明心見性,想好了自己更重視什麼再出發,實在不必太過急躁。」
容世澤皺眉:「可不急躁……若是遲了呢?」
難道他想急躁嗎?他是覺得,容枝枝離自己真的越來越遠了,自己若是再不抓住她,她就真的不會回來了。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焦躁不安,佛經都聽不進去。
釋空大師誦了一聲阿彌陀佛,便起了身,臨走留下輕飄飄的一句:「便是遲了,也比方向錯了好。」
不少人都覺得容世澤的運氣實在是不錯。
竟然能得到釋空大師親自提點兩句,有的人瞧著他,都羨慕得有些熱了眼。
容枝枝卻是與沈硯書一併去領河燈,仿佛並不認識容世澤。
小小的一個蓮花燈落在自己掌心。
容枝枝將自己早先準備好的小紙條,放了進去。
十幾年來,佛會的心愿都是提前寫好,信眾自己帶著出門的,此地並未單獨備上筆墨紙硯,她自也如是。
容世澤卻在這個時候冷不防地過來,劈手便將容枝枝的河燈搶了過來,試圖打開裡頭的紙條:「你寫了什麼?」
容枝枝冷了臉,呵斥道:「住手,還給我!」
她語氣極差,把容世澤都嚇了一跳:「不過就是一個寫心愿的紙條罷了,你這麼激動做什麼?我看看都不行?」
容枝枝斷然道:「不行!」
容世澤見她冷漠,也是生氣了,將容枝枝寫好的紙條,直接往河裡一扔。
開口道:「罷了,我做弟弟的,不與你計較!你最近糊塗得很,想來許願也只會是為了祖母,但你忘了,生者其實也很重要。」
說著,他將他自己袖中的紙條拿出來,放進了容枝枝的河燈中:
「這張紙條里本來是我的願望,我將它送給你,讓你拿去許願好了,如此你的生活才會更美滿!」
「我在裡頭寫了好多內容,寫了我們容家要家和萬事興,寫了讓姣姣在天之靈要快樂,下輩子再來與我們相遇。我還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