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壓下了自己心頭的火,笑容虛偽地道:「既然如此,那下官便不強迫相爺了,下官府上還有事,便先行一步。」
沈硯書:「太師請。」
林太師臉色鐵青地離開。
他走了之後,乘風問了一句:「相爺,您方才為何那樣說?如此玩笑一般的姿態,林太師怕是覺得您看不起他。」
這般,便是會記恨相爺了。
沈硯書語氣清冷:「堂堂太師,要將自己的嫡女與我做妾,本相拒絕,你以為什麼樣的說法,能叫他不動怒?」
乘風一噎,想想也是。
林太師這個人素來心高氣傲,想來不是被女兒逼得沒法子了,也是不會開這種口的。
結果滿懷信心地來,卻失望而歸,想來不管相爺如何措辭,他都會動怒。
沈硯書說罷,起身離開。
幾不可聞地淡聲道:「況且,本相也沒騙他。」
可不是沒騙他麼?
自己在容枝枝的跟前,的確是怯懦,又畏畏縮縮,他說的懼內,也是實話。
難道婚後她有什麼指示,他還敢不聽不成?
乘風麵皮一抽,有時候吧,就恨自己的耳力太好。
沈硯書往客棧外走,卻是見著了容世澤坐在大廳喝悶酒,整個人瞧著十分狼狽。
容世澤真的很傷心,不敢相信姣姣會殺那麼多親人。
他現在甚至有些恨姣姣,為什麼要對家裡的其他人那麼壞,卻對自己那麼好。
想著姣姣胳膊上因為救自己留下的疤痕,他就止不住的心痛。
這令他怨她也不是,懷念她也不是,他真的好痛苦!
他不知道的是,但凡他方才跑慢一些,王氏或許就將他真正的救命恩人是誰告訴他了,他就不用在這裡平白痛苦了。
沈硯書瞧見他這副模樣,半分理會的心思也無,他自然是不會忘記,先前容世澤在相府與自己說的那些蠢話。
然而,容世澤卻是瞧見了他,忙是道:「相爺,稍待!」
他拎著自己的酒壺,打著酒嗝就過來了。
沈硯書蹙眉,劍眉中藏了幾分不耐,可這到底是大庭廣眾之下,他也不好不給這個小舅子面子,否則若是傳出去了……
外頭怕是會覺得,這是他輕慢容枝枝的表現。
便只好冷聲問道:「何事?」
容世澤:「我有我姐姐的事,想與相爺你說……」
沈硯書直覺他怕是說不出什麼好話。
只是見著他一副喝多了模樣,怕自己若是不聽,他在外頭亂嚷嚷,如此反而是壞了容枝枝的名聲。
罷了,他倒也想知道,容世澤想說什麼。
便淡聲道:「來雅間。」
容世澤打著酒嗝跟了過去,他整張臉都喝得通紅,但是理智尚在,只是情緒被無限放大,頗有些衝動。
進入雅間之後,乘風便立刻將門關上。
生怕有半聲狗叫被傳了出去。
沈硯書居高臨下地看著容世澤,語氣冰寒:「說吧,注意你的言詞。」
容世澤苦笑一聲:「相爺以為,我又要罵她嗎?你放心,我不是為了罵她找你的,我就是想讓你知道她的真面目罷了!」
接著,他便將容枝枝先是對自己見死不救,後是為了活命犧牲了顧南梔的事,都與沈硯書說了。
最後道:「相爺,您對她那麼好,可是她根本就不值得啊,她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真心對待。」
「您不如以後就對她差一點,多懲罰她,多讓她難受,說不定上蒼就覺得,她是在無形之中為自己犯過的錯贖罪,天譴就找不上她了!」
「其實我說這些,是真心為了她好,我真的怕她的命格擔不起……」
不止是真心為了容枝枝,也是他這個做哥哥的,最後為姣姣做的一件事了。
姣姣那麼討厭容枝枝,想來在九泉之下,是一定不會希望容枝枝過得太順心的。
自己如此,姣姣一定會含笑九泉吧。
沈硯書聽完,俊美的臉色,沉了下來,看容世澤的眼神,輕蔑至極。
容世澤腦子還清醒著呢,對上他這般眸光,難以置信地道:「相爺,難道……嗝,您不相信我的話?」
「我可是容枝枝的親弟弟,難道我還會誣陷她嗎?」
沈硯書淡聲道:「本相相信你不會有意誣陷,但本相也清楚,你沒有看清真相的頭腦。」
「擁有智慧這一點,對你而言,太過勉強。」
沈硯書少有這般毒舌的時候,但他覺得容世澤「配得上」自己的這番話。
此言說得容世澤頗為惱怒。
他明白過來什麼:「你不相信我的話?嗝,你覺得……你覺得是我被人騙了?」
「呵呵,相爺,真正被騙的人,想來是您吧。」
「容枝枝她,嗝,她是個偽善至極的人,您如此說,不過就是因為您不夠了解她罷了,等您真正了解了……」
「就會知道……嗝,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她甚至為了離間我跟姣姣的關係,還說是她救了我,呵呵,真好笑,她以為我會相信她嗎?」
「等蕭鳴風給我回信了,我看她還怎麼裝!」
「相爺,您不要因為她從前救過您一次,就被她迷惑了,嗝,她小時候也對我很好,可大難臨頭,還不是不顧我的死活?」
沈硯書聽完,卻極其不屑:「不是本相不夠了解她,是你從未真正信任過她。」
「你以為你親眼看到她逃跑就是真相,可世上之事哪有你想的那樣簡單?」
「顧南梔的事,不過是你的推測。」
「你只單單憑藉你被狼咬了那一件事,就推翻你姐姐所有的好,將她想成世上極惡之人,聽不進她的半句解釋。」
「殊不知聖人有云:所信者目也,而目猶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猶不足恃。」
「你連這般淺顯的道理都不懂,便真覺得這樣的你,有能力知道所謂的真相?」
實則,若不是因為面前這個人,到底是容枝枝的弟弟,以後還會出現在枝枝身邊,沈硯書都懶得與他講這些道理。
容世澤聽了他這一番說教,很是不快。
他不相信自己就算了,還暗示自己枉讀聖賢書,連孔子的話都不記得?
他口齒不清又惱怒地道:「相爺,您今日若是不相信我,嗝……你以後一定會……會後悔的!」
「若是有朝一日您落難,她一定……嗝,一定也不會管您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