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貴客登門

  打定了主意,我朝宋母道:「宋母教訓得是,是兒媳不中用。之前家小業小,兒媳愚鈍,卻不得不勉力支撐。」

  「如今夫君中了狀元,以後家中瑣事、往來應酬,兒媳必定應付不來。」

  「宋母見多識廣,不如以後就由宋母掌家,必定事事妥帖,夫君也能高枕無憂。」

  宋母傻了眼。

  她養尊處優慣了,家事從沒有操心過,哪有什麼掌家本事?

  何況,宋如松雖然高中了,卻沒給家裡帶來什麼富貴。沒有銀子,能辦成什麼事?

  其他人自然也知道宋母的斤兩,明白宋家的情況,聞言都緘默不言。

  過了好一會兒,宋母才咬著牙道:「咱們一家人,倒也不必說這些見外的話,之前是你管家,如今自然還是照這個規矩來。」

  「你也不必跟我哭窮,我這裡還有五十兩的養老銀子,你且拿過去,將眼前的事情打點清楚吧。」

  她一副肉疼得不得了的模樣。

  宋如松感動不已,連忙道:「娘放心,兒子發達了之後,一定會讓娘享受榮華富貴。」

  這時,突然有婆子進來,喜氣洋洋的道:「興國公府打發了管事過來,恭喜大爺高中呢。」

  一屋子的人又驚又喜。

  宋如松詫異道:「這是怎麼回事?我與興國公府素無來往呀。」

  宋母哎呦了一聲,哈哈笑道:「之前沒來往,如今你當了狀元,什麼權貴不能交往?」連聲催促婆子,讓她快將人請進來。

  片刻後,興國公府的管事嬤嬤就進來了。

  來人四十多歲年紀,臉型瘦削,自稱姓錢,是嘉惠郡主的奶娘。

  看著一頭霧水的宋如松,錢婆子說明來意:「狀元郎可還記得,有一日在城東制服了一匹發狂的馬?狀元郎救的,就是我家郡主呀。」

  宋如松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我忍不住眯起眼,這個人渣,運氣真好呀。

  仔細回想起來,其實,他救人那天,我也在場的。

  好巧,特殊時刻,都被我見證了。

  沒容我多想,宋母激動得站了起來,拉著錢婆子道:「原來如松救了大貴人呀,哎呦喂,這可真是難得的緣分呀,就像那話本子裡唱的一般,嘖嘖,太巧太有緣了。」

  錢婆子頷首:「我家郡主也這麼說呢。」

  她目光在屋裡流轉,落到我身上時,笑容頓住了。

  宋母看在眼裡,眼珠子轉了兩下,揮手道:「辛氏,這裡不用你伺候了,你去料理事情吧。」

  我淡淡應了,一副逆來順受的乖巧模樣。

  我裝的。

  走到外面,我立在角落裡聆聽。

  宋母的聲音里,帶著毫不遮掩的嫌棄:「讓您看笑話了,我這個兒媳是商戶出身,滿身銅臭味,拿不出手,我兒子一點都不喜歡。」

  錢婆子「哦」了一聲:「宋狀元,真是這樣嗎?」

  宋如松毫不遲疑:「辛氏是我奉先父之命娶的,為人粗鄙、不敬婆母,一家子不得不忍耐罷了。」

  我微動了動嘴角,聽聽這評價,嘖嘖,真是恨不得將我踩到腳底下去呀。

  負心都是讀書人,在這一刻具象化了。

  錢婆子便笑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行,老婆子明白了,回去必定如實稟報郡主。」

  幾人興致勃勃繼續交談,真是越說越投機。

  我卻失了聽下去的欲望。

  這個錢婆子來得蹊蹺,來意不明。

  但她背後的主子,明顯對宋如松很感興趣,對我這個原配,則抱著瞧不起的態度。

  好好的貴女,什麼樣的夫婿找不到?有必要惦記一個小小的狀元郎嗎?更何況這狀元郎,已經娶妻生女了。

  正常一點的人,都干不出這樣的事兒吧。

  亦或者,戀愛腦、渣男賤女都被我遇上了嗎?

  嘖嘖,我的這個命喲。

  我為自己掬了一把淚。

  過了好一會兒,錢婆子才離開。

  聽說她走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根本壓不住,顯然十分滿意。

  晚上宋如松回屋,丟過來一個小匣子,趾高氣揚的道:「這是興國公府送來的賀禮,整整一百兩銀子,你拿去花銷吧,別再哭窮了。」

  我「哦」了一聲,將匣子拿過來,笑起來道:「興國公府出手可真大方。」

  見我這樣,宋如松有些鄙夷,隨後又理直氣壯的道:「那當然,我以後有大出息,自動送上門的銀子會更多的,你也沒必要再哭喪著臉了,晦氣。」

  我看著他的臉,只覺得格外陌生。

  他們一家人都覺得我是商戶出身,是賤籍。

  但之前靠我養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跳出來說這些話。

  那時,他們對著我,都是滿臉笑容。

  他們很清楚,沒有我操持宋家,一家子的日子,根本就沒辦法過。

  如今,宋如松得了勢,一家子的腰杆子都粗起來了,什麼話都冒出來了。

  呵呵。

  我不說話,宋如松也沒開口。

  此情此景,正應了那一句「話不投機半句多」。

  一陣靜默後,宋如松起身道:「我這幾天還有事,不耐煩聽孩子吵鬧,就歇在書房吧。」

  我頷首道:「夫君只管忙自己的,家裡有我呢。」

  宋如松起身離開。

  我心情不好,打開匣子,開始數銀子。

  與這家人虛與委蛇,讓我噁心。

  男人靠不住,銀子比男人強。

  白花花的銀子,冰冷的觸感讓我心花怒放。

  將銀子收好,我又去看了孩子。

  「春香怎麼不在?」我隨口問道。

  婆子答道:「不知道呢,明明之前還在這裡,這會子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我心中有些詫異,卻也沒怎麼在意。

  春香向來是個妥帖的,想必是有什麼事吧。

  等將孩子哄睡後,我心情鬱悶,便出屋散步。

  穿過走廊,借著微弱的月光,見春香聚精會神趴在書房外面,明顯是在聽牆根。

  這叫什麼事兒?

  我有些無語。

  自從宋如松出息了,我們主僕沒落著什麼好處,卻都養成了這聽牆角的破習慣。

  此情此景,我該怎麼辦呢?

  很快我就想明白了,當然是加入了。

  我放輕腳步,慢慢走了過去。

  春香見到我,輕手輕腳往旁邊讓了一下,好讓我占據最有利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