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結識公孫琴

  宋如鬆氣得臉紅脖子粗,說不出話來。

  宋母卻是立刻就罵起來:「你這個小賤人,竟敢瞧不上我兒子,你有什麼了不得的?你一個人拖兩個小拖油瓶,以為自己還能嫁出去嗎?哼,你這賤人,不過是窮困潦倒、孤獨終生的命。」

  我瞥她一眼,淡然道:「如果嫁人了,意味著要被一家子吸血,我寧願終生不嫁!」

  眾人聽了這話,有起鬨的,有嘲笑的,不一而足。

  在宋母能殺死人的凝視下,我接著道:「既然已經一刀兩斷,我的事情,跟你們沒什麼關係了,眼前的事,還是好生分說清楚為佳。」

  言罷我看向穆敖,從容道:「屋子既然已經易主,我絕不會贖回。如今有糾紛,無論你採取什麼手段,我都不會過問。」

  穆敖點頭道:「既如此,我跟宋狀元見官去吧。」

  宋如松咬牙切齒:「不必見官了,這房子,我根本就不稀罕要。」

  我搖搖頭道:「本就不屬於你的東西,你竟說不稀罕要,你這臉皮,嘖嘖,真厚呀。」

  我故意拖長語調,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宋母氣急,指著我道:「賤人你別得意,來日咱們得勢了,必定要報復你,你……」

  「娘,」宋如松眉頭仿佛能夾死蒼蠅,連忙出聲打斷,「不必跟她廢話了。」

  宋如松、宋母匆匆進了家門。

  我向穆敖道:「既然已經分說清楚了,這裡的事情,你自己處理吧。」

  穆敖拍著胸口道:「辛夫人放心,這屋子歸了我,遇上的事兒自然該由我來處理,我心裡有數。」

  我點點頭,攜了春香轉身離開。

  那叫公孫祁的男子卻追了過來,笑著道:「辛夫人,我送你,有事請教。」

  我止住步子,露出詫異的神色:「公子不是還要當差嗎?」

  公孫祁理所當然地道:「我護送夫人,也一樣是在當差,四處巡查治安嘛。」

  他的眼神很純真,嗯,透著幾分清澈的愚蠢。

  我有些無奈,只得道:「既如此,公子請便。」

  公孫祁便問道:「夫人你住在哪兒?」

  我如實道:「在甜水巷那邊,有點遠。」

  公孫祁笑起來:「真巧呀,我姐姐也住在那裡,正好她很喜歡你,以後你要是無聊了,可以去串門兒。」

  在他的堅持下,我們踱著步,一起前往甜水巷。

  路上,公孫祁主動聊起他的事情。

  原來他與姐姐公孫琴,因為父母早逝,親族凋零,不得已進京來投奔定國公。

  外人說起來,都覺得他是定國公的外甥,十分榮耀。實則他母親是庶出,跟定國公沒有多少感情,不過是礙於情面,不得不收留他們姐弟。

  公孫琴十八歲時,由定國公夫人做主出嫁了。

  在婆家,她受盡折磨,終于于前年和離了。

  公孫祁道:「興國公府的人覺得姐姐不祥,姐姐自己也性子傲,不願回去。我就拿出積蓄,在外面給姐姐置辦了一個小院子,讓姐姐好生歇息幾年。」

  我嘆息,聽起來,似乎也是個被命運虧待的女子。

  公孫祁又道:「這兩年,姐姐就守在院子裡獨自過日子,身邊只有幾個丫鬟相伴,除了採買之外,從不出門,往日的故交好友,一個都沒有來往了。」

  「我雖然時常來探望,卻到底做不了貼心人。辛夫人的經歷,與我姐姐有相似之處。且姐姐很喜歡看那一出《慕榮華》,她很佩服你。」

  「倘若辛夫人願意結識我姐姐,以後常來常往,我感激不盡。」

  他想了一下,忙又道:「我知道自己的感激不值一提,但我願意拿出誠意與夫人交換。夫人也看到了,我是羽林軍,大事管不了,小事卻還是能說得上話的。」

  「夫人若是遇到什麼難事,只管來尋我,只要我幫得上忙,絕不推脫。」

  我不由得眼睛一亮。

  對於毫無根基的我而言,這個承諾,簡直太誘惑人了。

  我便頷首道:「能認識朋友,於我而言是好事,何況公子這麼有誠意,我更是無法拒絕。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去見一見,認一下家門,如何?」

  公孫祁欣然應允。

  於是,當天我就見到了公孫琴。

  這個女子時年二十五歲,比我略大一點,長得明艷大氣,骨子裡透著落落大方。

  她住的地方跟我挨得很近,中間只隔了十來戶人家。

  院子不算大,卻收拾得很整潔乾淨,栽了不少花花草草,廳里掛了不少書畫。

  顯然,這裡的主人,是個很風雅的女子。

  在世人看來,她命運坎坷悽慘,但她自己獨守一方天地,過安生的小日子,這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果然如公孫祁所言,她很喜歡我,忙讓人斟茶上點心,又留我吃了中飯。

  等都吃完了,公孫琴便看著公孫祁,催促道:「時候不早了,你還是回去繼續當差吧。」

  公孫祁撇嘴道:「姐姐這是認識了辛夫人,不願我留下了打擾你們聊天吧?你也太無情了。」

  公孫琴噗嗤一笑,推著他出去了。

  午後,陽光溫軟,我與公孫琴坐在樹下,品茗聊天。

  我們聊了珍品樓的戲,她又問起我與宋家的糾葛。

  按理,初次見面,談這些有些冒昧。

  但我知道,她只是單純好奇,沒有壞心。

  我便含著淡淡笑容,從容講了一下。

  時至今日,我已經能雲淡風輕聊起自己的經歷。

  對於宋如松,我心底沒有愛,更沒有怨恨。

  於我而言,他是陌路人,之前的種種,已經徹底翻篇了。

  公孫琴便感嘆道:「那時候一定很難吧?你能走出來,一定付出了很多心思。」

  我忍不住紅了眼眶。

  公孫琴安慰了幾句,接著道:「宋狀元有了功名,尋常的女子遇到這種情況,不是息事寧人默默死在後宅,就是選擇退位為妾委曲求全,你倒是走了一條與眾不同的路。你當時是怎麼想的?你不害怕嗎?」

  我坦然道:「他是官,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說不怕是假的,但我想過了,我的人生只有短短几十年,不能因為怕,就一直憋著忍著。」

  「他負了我,我絕不能一生被困在後宅。我要走出來,給自己掙一個錦繡前程,為我的孩子拼一世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