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宋玉卿,野草一般頑強,野獸一般兇狠。
她從不是躲在男人身後就知道哭的小女娘,她是九天翱翔的雄鷹,是鳳!
趙炳不放心宋玉卿,卻也只能是離開,畢竟大半夜的,他一個外男在她宮中實在是不方便,一步三回頭還連連嘆氣,當真是心疼宋玉卿。
畢竟之前宋玉卿從戰俘營回來,身體就是趙炳調養的,所以他很清楚,宋玉卿為了李徹為了這天下受了多少苦。
只可惜李徹自己已經忘記了。
很快,接到消息的周仕璋就連夜趕來了。
他來的時候,宋玉卿已經進入了睡眠,感受到身邊多了一個人,宋玉卿想都沒想乾淨利落的掏出匕首,狠狠地朝著那人刺過去。
周仕璋也沒有想到,宋玉卿在睡夢之中竟然還如此警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溫柔開口:「姑娘莫怕,是我。」
熟悉的聲音傳來,宋玉卿莫名的鬆了一口氣,她放下手中匕首,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說道:「我不知道是你,並非有意。」
「是我不好,沒打招呼就進來,嚇著你了。」周仕璋滿臉都是愧疚和心疼:「宋姑娘,你很疼吧?」
宋玉卿聽到這話之後愣了一下。
她還記得自己剛從戰俘營回來的時候,李徹看見她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她有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也沒有問過她怕不怕疼不疼。
好像在李徹的眼裡,她天生就是一個毫無感情的機器,好像天生就不知道疼一樣。
若不是周仕璋這麼問她,她甚至自己都覺得傷痛對她來說是多麼理所應當的事情。
想到這裡,宋玉卿的心一陣的翻滾,透著酸澀和疼痛。
她到底是有多傻,這麼明顯的敷衍,都看不出,竟然還幻想著自己跟李徹是兩情相悅?
「疼,但是可以忍受。」
宋玉卿實話實說。
她並非是銅牆鐵壁,她也會疼,她也有心,也有肝,會傷心也會難過!
「這是最好的止疼藥,還有止血藥,我都親自嘗過了,不苦。」
「趙嬤嬤說,你吃藥怕苦,像個小孩子。」
周仕璋沒忍住,輕聲笑了笑。
他現在因為身份的關係也不能總是陪在宋玉卿身邊,所以也沒有看見她孩子氣的樣子,不過他想了一下,那樣子應該是十分可愛的。
宋玉卿捏著兩個小藥瓶心中感慨萬千,眼前這個人跟自己的交往並不算是深刻,可是卻可以如此的體貼細緻,甚至還關心她吃藥的時候會不會太苦了。
可是她掏心掏肺六年的人呢,那個人給了她什麼呢?
想到這些,宋玉卿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她摸索到了周仕璋的手,對著他笑了笑:「周大人,謝謝你,這麼晚了你不應該在這裡,快回去吧,你平安我們才能都平安。」
沒幾天就是可以離開這裡出嫁的日子了,所以宋玉卿不想節外生枝。
今天這麼一鬧,她自然可以安靜到出嫁之日,這也是為什麼,宋玉卿沒有魚死網破。
不到最後一步,宋玉卿是真的不願意自己親自去撕破臉,因為那樣實在是太丟人了,她受不住那種丟人的感覺。
看著宋玉卿這個樣子,周仕璋一陣的心疼,卻也知道,從大局來說,宋玉卿的考量是對的。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周仕璋發現,宋玉卿好像大部分時間都在考慮大局,很少有真的考慮自己的時候,好像只要大局安定,她的委屈就不算什麼。
可是人都是肉體凡胎,會流血也會疼痛,所以周仕璋心疼宋玉卿,更佩服宋玉卿。
他不知道到底是在一個什麼樣的情況下,這個女人才會磨練出來這樣的意志,但是他相信能夠堅持到現在的宋玉卿,絕對不是一個孬種!
想到這裡,周仕璋看著宋玉卿的時候,眼神更加溫柔幾分。
他從袖子裡拿了一個白玉簪出來,對著宋玉卿開口說道:「民間習俗,丈夫是在婚前給娘子簪發的,我不知你喜歡什麼,這白玉簪是我親手刻畫的,上面有你的名字,希望你喜歡。」
說著他拉著宋玉卿的手,放在那白玉簪上面,宋玉卿輕輕摸索,果然在上面摸到了卿卿兩個字,心裡一陣的觸動。
「周大人,你我不過是一場交易,何必如此?」
「嫁過來,你就是我的妻,我定然護你周全。」
周仕璋好像沒聽見宋玉卿在說些什麼似的,直接就拿過白玉簪,輕輕地簪在了宋玉卿的發間。
「果然,比我想的還要好看。」
只可惜宋玉卿現在看不見,否則她一定會被周仕璋眸子裡的溫柔觸動。
聽到周仕璋離開的腳步聲,宋玉卿的心,一點點的回暖。
她伸出手,摸索著把頭上的白玉簪拿在手裡,細細的把玩,感受著上面那兩個字。
其實她見過的金銀珠寶不少,也不缺首飾,只是這一個,她很喜歡。
次日,清晨。
李徹是在疼痛之中醒來的,坐起身來之後,頭疼肩膀也疼,他坐在那裡,微微蹙眉:「昨天朕離開朝露殿之後,皇后可處置了宋玉卿?」
「是,皇后娘娘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所以杖責五十,以儆效尤。」魏賢走上前來,開始幫李徹穿衣服。
什麼?杖責五十?
李徹聽到這話之後臉色變了變:「宋玉卿身子羸弱,三十都夠要命的了,何況是五十?她馬上就要出宮,若是成親當天站不起來,那豈不是天下人都知道了朕苛待功臣?」
「皇上放心,娘娘已經找人診治了。」魏賢默默的替謝瀾周全了一下。
他雖然是個奴才,但是卻也覺得,這件事宋玉卿本來就是無辜受累,若是皇上真的因為這件事責問皇后,那麼這件事鬧到最後倒霉的怕還是宋玉卿一人。
他能周全一點,就周全一點,免得宋玉卿又遭罪。
「罷了,瀾兒總是喜歡耍點小性子的,你親自去御藥房找點好藥,給她送去吧。」
李徹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一陣的煩躁。
前朝現在已經是讓人焦頭爛額,可是後宮也是如此的不安穩,簡直就是沒一日消停的。
他本以為做了皇上就完事順遂了,卻沒有想到,這皇位也是一團亂麻,朝政更是讓人力不從心啊。
早知如此,還不如做個閒散王爺,逍遙度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