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裡,陰冷潮濕,空氣中瀰漫著霉爛和血腥的味道。
昏暗的油燈搖曳著,將牆壁上斑駁的血跡映照得更加猙獰。
自從京兆尹被關押進來,往日裡那些依附於他,耀武揚威的獄卒們,如今都像霜打的茄子,一個個耷拉著腦袋,噤若寒蟬。
他們或蹲在牆角,或縮在草堆里,眼神躲閃,互相猜忌,生怕下一個被清算的就是自己。
牢房深處,傳來一陣陣低低的啜泣聲和鐵鏈的碰撞聲,更添了幾分淒涼和恐怖。
宋玉卿來到牢房,觀察周圍相關人員的一舉一動。
男主頗為擔心她,便緊緊握住她的手。
「卿卿,你還是在外面等著吧?我去便是。」
「那些人狗眼看人低,我擔心你會……」
宋玉卿回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銳利:「放心吧,我沒事。倒是有些人,恐怕要寢食難安了。」
她目光轉向稻草榻上,臉色蒼白的師爺已經醒了過來,正驚恐地打量著四周。
郎中擦了擦額頭的汗,說道:「王爺,王妃,這位大人已經脫離危險了,只是還需要靜養。」
師爺掙扎著想起身,卻因為肺部受損,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看著眼前完好無損的宋玉卿和周仕璋,聲音顫抖:「你們不是……?難道……難道是鬧鬼了?」
宋玉卿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冰冷:「師爺,你還沒死,我自然也沒死。倒是有些人,已經死了。」
師爺渾身一顫,不敢與宋玉卿對視:「您……您這是什麼意思?」
宋玉卿冷笑一聲,從袖中掏出一塊染血的腰牌,扔到師爺面前:「這塊腰牌,你可認得?」
師爺看到玉佩,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那是牢頭的腰牌!
宋玉卿緩緩蹲下身子,逼視著師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的人在亂葬崗找到了腰牌,卻沒找到牢頭的屍體,告訴我,牢頭是怎麼死的?是誰殺了他?」
師爺眼神閃爍,支支吾吾:「我……我不知道……」
周仕璋上前一步,沉聲道:「師爺,你若是不說實話,不僅救不了你自己,還會連累你的家人!」
師爺渾身顫抖得更加厲害,他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退。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緩緩開口:「是京兆尹……是他殺了牢頭……他怕牢頭泄露他的秘密!」
「京兆尹怕牢頭泄露什麼秘密?」宋玉卿追問。
「他怕牢頭泄露他如何陷害您的細節,還有……還有他和謝家暗中交易的證據……」師爺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聽不見。
宋玉卿眼中寒光一閃,果然不出她所料。
她站起身,走出了牢房。
如今真相大白,她最應該去見的,還有一戶人家。
「吱呀——」
宋玉卿推開牢頭家破舊的木門,屋內的陳設還算嶄新,想必是用不久之前給的銀子換的。
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婦人正坐在院子裡捶打著一件新衣裳,粗糙的手指布滿了老繭和裂痕。
旁邊,一個年輕的婦人抱著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低聲哼唱著不成調的歌謠。
家中剩下的唯一男丁則坐在老婦人的身邊砍柴。
如此看來,一家人的生活看似還算平靜。
「宋…周夫人?」
老婦人最先發現了宋玉卿,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恐,手中的木槌掉落在地,發出「咚」的一聲。
年輕婦人也抬起頭,眼中充滿了戒備和敵意。
牢頭的弟弟迅速起身,拿斧頭擋在老夫人的面前。眼神兇狠地盯著宋玉卿:「你來做什麼?!」
宋玉卿環視一周,壓下心中的情緒,語氣平靜地說道:「我來看看你們。」
「看我們?」漢子冷笑一聲,「我們有什麼好看的?你害死了我弟弟,現在又來貓哭耗子假慈悲嗎?!」
「我沒有害死牢頭。」宋玉卿迎上漢子的目光,語氣堅定,「是京兆尹,是他殺了牢頭,還想嫁禍於我。」
「你胡說!」年輕婦人尖叫起來,「你就是兇手!京兆尹大人已經告訴我們了,是你收買了牢頭,讓他幫你傳遞消息,後來又怕事情敗露,殺人滅口!」
宋玉卿看著年輕婦人,她的臉上寫滿了驚恐和不安,眼神閃爍,不敢與自己對視。
宋玉卿心中瞭然,這婦人定是被京兆尹威逼利誘,才不得不冤枉自己。
「夠了!」一直沉默的老婦人突然開口,她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走到宋玉卿面前,渾濁的眼睛裡閃爍著淚光,「周夫人,我們…我們都知道了……」
外面的傳聞她早就知道了。
自從牢頭去世之後,她總是在京城內輾轉,希望能找到些有用的消息。
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天過去,真正的真相竟是如此,就連老婦人自己都覺得有些諷刺。
「娘!」漢子和年輕婦人都驚訝地看向老婦人。
老婦人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說話,然後對著宋玉卿深深地鞠了一躬:「周夫人,是我們錯怪你了,求你…求你原諒我們……」
說著,老婦人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漢子和年輕婦人也明白了過來,臉上露出愧疚和懊悔的表情。
「周夫人,對不起,是我們糊塗,被京兆尹那個狗官給騙了!」漢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幾個頭。
年輕婦人也抱著孩子跪了下來,哽咽道:「周夫人,求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們吧……」
宋玉卿看著眼前痛哭流涕的一家人,心中百感交集。
她扶起老婦人,柔聲道:「老夫人,不必如此,我理解你們的處境,也從未怪過你們。」
她從袖中取出一張銀票,遞給老婦人:「這些銀子你們拿著,重新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吧,以後…好好過日子。」
老婦人顫抖著雙手接過銀票,感激涕零:「周夫人,您真是個好人,我們…我們無以為報……」
宋玉卿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牢頭家。
走出院子,她回頭看了一眼,心中湧上一股複雜的情感。
京兆尹和牢頭都只是一個棋子,真正的幕後黑手還隱藏在暗處。
她必須儘快查清真相,為牢頭報仇,也為自己洗清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