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霽雪猜想到來者何人,忙迎了出去,果真是于成龍。
于成龍見到楚霽雪,在她施禮前,先行作揖:「劉家閨女的事兒老夫都聽晚娘說了,多謝楚大夫了。」
楚霽雪福身:「不敢當,劉夫人出了錢的,便是民婦分內之事。」
她忙前面帶路,路上詳細說了孩子的情況。
于成龍喟然一聲:「未想劉家閨女這般命苦,也可憐她的孩子了,按照楚大夫所說,那孩子多半是治不好的,就看能活多久了。」
楚霽雪將于成龍帶到劉氏的廂房門前,輕聲道:「孩子的事兒民婦還沒有跟劉夫人說,那幾天她情緒不穩定,民婦怕刺激了她,如今於太醫來了,您說可能會更好一些。」
于成龍點點頭:「這事老夫自會處理。有勞了。」
楚霽雪敲了門,劉氏看門見著楚霽雪帶著于成龍呆愣了會,很快又細細打量起于成龍來,突然她眼睛一亮:「你是……阿帆叔?」
「是是是。」于成龍萬分感慨:「未想十來年不見,我們秋兒已經為人妻為人母了。」
他見楚霽雪困惑,解釋道:「老夫字阿帆,原來在湖廣的時候,鄉親們都叫老夫阿帆。」
于成龍再次看向劉氏:「轉眼又是十幾年沒回故里了,甚是想念啊。」
「若是阿帆叔想回去看看,可以跟我一道回去的。再過些天,我公公六十大壽,我要回去一趟。」
劉氏難道喜上眉梢,忽而想起什麼:「難道我父親信里的龍兄就是阿帆叔?」
于成龍哈哈一笑:「你啊你,連阿帆叔的名字都不知道。要不是楚大夫找到老夫,老夫還不知道你來了長安呢。」
劉氏哀嘆一聲:「我孩子生了病,跑遍了湖廣所有的名醫,也沒治好,所以我帶著他到長安來碰碰運氣。」
于成龍見劉氏憂心,於是提議說讓自己給孩子看看病。
楚霽雪沒跟去,因為跑堂說門外來了幾個藥農,是帳房讓過來的。
楚霽雪跟人交涉一番,藥農沒一個能說出明白話的,楚霽雪讓跑堂就人打發走了。
這時劉氏送于成龍出來,眼睛紅腫著,怕是知道了孩子的事兒。
于成龍想讓劉氏留在長安:「既然你在夫家過得不舒心,便留在長安吧,阿帆叔給你在長安置個院子,再請幾個下人伺候,你安心帶孩子就行。」
劉氏推諉:「不了,孩子沒爹像個什麼話,正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就是這個命。」
楚霽雪聞言感慨萬千,她從劉氏身上看到了自己前世的影子。
她想勸說兩句,但劉氏卻又對于成龍說:「阿帆叔,你也莫要勸說了,等需要了結的時候,我自會了結的,有些事兒還是得自己想明白,別人能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
楚霽雪識趣地閉了嘴,和劉氏一道送于成龍離開。
臨走于成龍問向楚霽雪:「老夫方才聽秋兒說,成平醫館買不到藥材是怎麼回事?」
楚霽雪嘆口氣道:「得罪了林小姐,她讓方圓百里的商鋪賣藥給民婦都要提價。」
「哦……」于成龍拉長尾音,他捋著鬍鬚說:「楚大夫,你幫了秋兒,老夫便欠你一個人情,不如這樣,你先拿老夫的太醫令進貨吧,不必報醫館名號,他們自然會給你貨。」
他說著取下一枚令牌:「暫時解楚大夫的燃眉之急,過陣子你想到法子了再還給老夫。」
楚霽雪接過太醫令,感激不已:「民婦謝過於太醫。」
又惶恐林沁然會因此找于成龍麻煩:「國公府那邊……」
于成龍擺擺手:「無妨,老夫自會應對。」
楚霽雪長舒一口氣,心中的大石暫且落了地。
于成龍一走,劉氏也離開了。
楚霽雪也沒做挽留,劉氏說得對,人只能自救,別人不過只會救你一時而已。
她親自拿著太醫令去取了藥,藥房又變得滿滿當當。
為了解決藥材的事情,楚霽雪再去找了藥農。
藥農們那邊倒是好說服,沒了後顧之憂,楚霽雪很快就將太醫令還給了于成龍。
在明遠樓與于成龍見面時,她問起皇后要去靈山寺的事情。
于成龍意味深長地看了楚霽雪一眼:「原來文安公主找了你,當時沁然毛遂自薦,被皇后給駁了,若是她知道是你陪同皇后去,怕又是要掀起風浪。」
楚霽雪喟嘆:「多謝於太醫提醒。這林小姐許是與民婦八字犯沖。」
于成龍苦笑:「老夫那個關門弟子自命不凡,林國公也一心想將她扶持為太子妃,她便將自己當成准太子妃了,有些囂張跋扈。」
「又接連在你面前丟了面子,自然心裡過不去這個坎,一心想與你作對。」
原來是內定的太子妃。
楚霽雪斂眸。
于成龍以為楚霽雪為這事犯愁,於是說道:「如今成平醫館的事情算是平息了,不如老夫在皇后面前舉薦你做宮中的女醫官吧。你是皇后的人,沁然會有所收斂。」
「屆時你順理成章出入太醫院,老夫可教你醫術,她也不會起疑,你上次不是說想做老夫的徒弟?」
「說來裴夫人別見笑,身在官場,便總需得有些妥協,不便得罪惹不起的權貴。」
于成龍說了掏心窩子的話,楚霽雪忙起身與于成龍行禮。
給皇后當女醫館楚霽雪並不感興趣,反而還有些惶恐,在皇宮當差,稍有差池便是掉腦袋的大事。
但是能因此拜在于成龍門下,她倒願意試上一試。
「多謝於太醫成全,霽雪感激不盡。」
于成龍扶起楚霽雪:「裴夫人言重了,人說醫者仁心,你是有這份心的,誠心救死扶傷,便是難能可貴,不可被辜負。」
楚霽雪彎了彎眉眼:「於太醫喚我霽雪便好。」
從明遠樓回來時,楚霽雪在總軍府門口看到楚家的馬車。
楚家的人來做什麼?
她沒進客堂,直接回了西苑,卻不想迎她的是她母親。
陳氏一見到楚霽雪就紅了眼:「雪兒,你能住進總軍府,為娘很為你開心,往後就好好過日子,別再鬧脾氣了。」
翻來覆去還是她那些禮教。
楚霽雪沉著臉:「如果來找我只是說這些話,那就請回吧。」
陳氏眼淚唰地掉下來:「娘這是為了你好,如今你是仰仗你夫君活,往後你就是仰仗你兒子活,難道你要跟為娘一般,因為沒生個兒子,所以被人踩在腳底下嗎?」
「你聽娘的,好生侍奉你夫君,再生個嫡子,你才有好日子過。」
楚霽雪繞過陳氏,冷聲開口:「我要仰仗的是敬我,信我,對我心存善念,於我有利之人,而不是卑劣齷齪的鼠輩。」
「在鼠輩面前,縱使你丟掉尊嚴,卑躬屈膝,只會讓他們產生優越感,然後更是踐踏你。」
「娘親,望你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