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被停職了?
楚霽雪當然不滿意,她本想著裴景彥好歹也要在大牢中關上一年半載的。
「為何是我害的?不是他勾結戶部侍郎對我行不軌之事?我才是受害者。若是我將這件事說出去,你兒子會如何,你心裡明白。」
顧氏聽出話中的威脅,不敢動怒,兒子停職還有望復職,若是名聲再壞下去,還真是沒臉見人了。
顧氏越想眼睛越紅,一屁股跪坐在地上無能地大哭起來。
楚霽雪未做理會,令采瑕關了門。
梳洗一番後,楚霽雪到了翻新的醫館。
大夫們都已經從客棧搬回來營業,來醫館看病的人也漸漸增多。
為了不再旁生枝節,楚霽雪讓帳房先生帶些錢財,去工部和戶部走了一趟,將該辦理的手續和該打點的關係悉處理好。
而楚霽雪則忙著給官家小姐看病。
只因文安公主生辰宴上楚霽雪提到過自己的醫館,便有官家小姐慕名而來。
長安的女大夫不多,很多病症閨中女子面對男大夫難以啟齒,碰上了楚霽雪卻是可以暢所欲言。
其中戶部尚書的夫人也來了,還與楚霽雪說起戶部侍郎和裴景彥的勾當:「我聽我家大人提起徐洪和你夫君拿你做買賣的事情了,是你家夫君找徐洪索要了二百兩銀子,然後便將你給賣了。」
怪不得裴景彥突然能拿出一百三十兩銀子,她還以為是蘇慕染終於肯掏腰包呢,原來是裴景彥買賣綠帽子得來的。
楚霽雪嘆口氣:「雖是如此,我當如何?而今這世道,他便是我的天,倘若那日不是文安公主路過將我救下,我恐是還要被婆家沉塘。」
「苦了妹妹了,咱們女人不容易,往後我多叫些姐妹光顧你的醫館,你有些錢財傍身,日子也好過些。」
楚霽雪福身道謝,送走戶部尚書夫人後,采瑕將她叫到後堂,裡面十來個女子擠在一起。
大部分都挺壯實,這些都是接榜之人。
楚霽雪篩選一圈,發現她們不是只有蠻力,就是會些花拳繡腿,連在醫館跑堂的小二都打不過。
楚霽雪有些發愁,跑堂的小二笑呵呵地說:「楚大夫,生死難料之地才有江湖,而生死哪有不見血的,長安戒備森嚴,自然是不允許的,所以皇城近的地方江湖遠,皇城遠的地方江湖才近呢。」
「現下長安的好手不是在皇城裡,就是達官貴人的府邸中,或是軍營,他們皆是訓練有素,哪裡能讓您這麼容易得著,除非您運氣好,能撿著一個。」
他說的不無道理。
楚霽雪正在想法子,藥堂傳來爭吵聲。
她忙趕出去,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婦人抱著個襁褓嬰兒在哀求大夫救治,醫館的大夫說是孩子沒得治,人都涼了,可老婦人死活不信,正在哭鬧。
楚霽雪走向前去,想要安撫老婦人,但被老婦人一把抓住衣袖,老婦人跪在地上:「求求你,救救我孫兒吧,他還沒死,沒有死啊!我給不起銀子,我可以割肉的,只要你們救救我孫兒,我的命都可以給你們。」
楚霽雪看了眼襁褓中的孩子,臉色發青,一臉死氣,怕是已經走了兩三天。
她心生憐憫,但生死有命,她沒有起死回生的本事,無能為力。
楚霽雪不知道該如何說才能減輕對老者的傷害,她只能讓老者認清現實:「老人家,您孫兒已經走了,請您節哀。」
老婦人聞言,臉色一變,發了狂:「你胡說八道,我孫兒明明活得好好的,你為什麼要說他死了,你們這些庸醫,庸醫……」
好在跟在楚霽雪身邊的跑堂眼疾手快,將老婦人制服了,不然她非是得抓著楚霽雪撞在牆上。
而此時,老婦人抱著的孩子摔落在地,襁褓也跟著散了,死去的孩子穿著錦緞衣裳,不像是出生於窮苦人家,只是不知為何落到這種地步。
老婦人見孩子摔出來,更是狂躁不已,下一秒卻暈厥過去。
楚霽雪於心不忍,替老婦人把脈,見她只是傷心過度,才放下心來,讓跑堂將老婦人安排到後院的廂房中休息,還命帳房去棺材鋪訂一副小棺材。
「等人清醒了,問下話,看家在哪裡,將人送回去。」楚霽雪吩咐醫館的跑堂。
「這老太太是從城外進來的,她懷裡的孩子死了好些天,若不是天氣涼,怕是早就臭了。」
「她也不止光顧了我們這一家醫館,其他醫館她都去過了。該問的其他醫館都問了,純粹是個什麼也不知道的瘋婆子。這讓我上哪兒給她找家去?」
跑堂不情願。
楚霽雪皺眉,聽老太太的口音確實不像長安人。
「嗯,等人醒了,隨她去吧。」
她除了同情,也幫不了老婦人什麼。
回到裴府,迎面便撞上了張大夫,張大夫行色匆匆,楚霽雪問道:「府里誰生病了?」
「你家娘得了偏風之症,半身不遂了。」張大夫沉聲道:「霽雪,上次我與你說的話,你可以再考慮考慮,可別把一輩子搭在裴府。裴景彥丟了官職,沒了俸祿,八成會打你醫館的主意。」
楚霽雪心頭毫無波瀾,她淡淡地回道:「多謝張爺爺掛心,留在裴家我自有打算,不會將自己置於險地的。」
張大夫知道自己規勸不動,只得離開。
楚霽雪去了顧氏的屋子,裴景彥和蘇慕染都不在,只有裴景歡在房間裡面翻箱倒櫃。
她見到楚霽雪,明顯被嚇了一跳:「楚霽雪,你還好意思到我娘屋子裡來,她現在變成這個模樣,都是你害的,你就是個掃把星。」
「被我害的?不該是裴景彥不爭氣,丟地契丟官職,婆婆才變成這副模樣?與我有何干係?」
楚霽雪冷淡的目光落在裴景歡手中的錦盒上,這盒子她熟悉不過,是她出嫁時,她娘親親手給她的嫁妝,裡面是只玉鐲子。
當初嫁入裴家沒多久便不見了,當時顧氏還說是她自己弄丟的,將她說罵了一頓。
她伸手奪過裴景歡手中的錦盒:「這東西怎麼會在你手上?」
裴景歡撲上來想要再搶過去,卻被跟在一旁的采瑕攔下。
裴景歡氣急敗壞:「這是我娘留給我的嫁妝,她現在快不行了,我提前拿走有什麼不對?哪裡輪得到你多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