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霽雪的話一出，四下俱靜。
柳慧登時炸了，她膝下只有一個女兒，又不得丈夫寵愛，一直覺得沒能在伯府站穩腳跟，所以對於娘家都是持以巴結的態度。
更別說娘家幾代單傳的侄兒了！
「不過是個空有名頭的勞什子縣主，你還真以為自己變成王公貴族，能跟我們平起平坐了不成？」
此話一出，有明眼的趕緊拉了拉柳慧，「行了行了，少說兩句，人明康縣主說得也沒錯……」
「什麼沒錯？」柳慧推開那人，嚷嚷道:「楚霽雪，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一個破落小官出身的下堂婦，名聲早就爛透了！你以為今天在場的人都是覺得你好麼，還不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
「像你這樣的人，能嫁給我侄兒都是三生修來的福氣，勸你不要不知好歹！」
場面極其難堪，楚霽雪也懶得顧忌所謂的面子，「雲二夫人，方才我看在雲伯府的面上特意給你留了三分薄面，可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好好跟你說道說道。」
「方才你說這麼多，把我數落得再不堪，追根究底，你的目的也不過就是想讓我嫁給你那個沒出息的侄兒。」
「雲二夫人，我楚霽雪可不是什麼軟性子，你要是打著貶低我就能逼我就範的目的，勸你早點死了這條心，這種手段，只會讓我感覺無比的噁心。」
「你……」目的被戳穿，柳慧惱羞成怒，氣得話都說不出來。
楚霽雪可沒打算這麼輕易的就放過她，繼續道:「我楚霽雪能頂著所有人異樣的眼光和離，就代表我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嫁的人，我今天把話撂這了，別說我楚霽雪不會再嫁，就算再嫁，也只會嫁給於公忠於朝堂忠於百姓，於私顧念妻兒善待親友，有才有品之人，而不是如你侄兒那般的蛀蟲！」
「你敢罵我侄兒是蛀蟲？！」柳慧氣得失了智，揚起巴掌朝楚霽雪扇。
楚霽雪一把抓住她的手，狠狠朝一旁甩去。
其他人見狀，連忙躲閃開。
撲通一聲，伴著茶盞菜碟落地的聲音。
方才還好端端的一個貴婦，變成了一個渾身沾滿殘羹剩汁的潑婦。
「撲哧！」不知是誰，沒忍住笑出了聲。
「啊，楚霽雪，我跟你沒完！」
柳慧抓狂，爬起來朝楚霽雪衝過去，卻被後者一腳踹開，「雲二夫人身子不適，來人，替我送她回去好生休養休養。」
話落，立馬有兩個人高馬大的婆子上前將柳慧扭送出府。
柳慧強力掙扎著，卻始終掙脫不開，只能拼命怒吼:「楚霽雪，我雲家柳家跟你勢不兩立！你給我等著，你毫無根基，我看你能風光到幾時！」
柳慧叫囂的聲音極大，即使出了內院都能讓眾人聽見。
眾人不禁去觀察楚霽雪的神色，卻見她神色如常，甚至還有功夫吩咐丫鬟將柳慧方才帶到的一片狼藉收拾了。
宴會照樣舉辦下去，仿若根本沒有發生柳慧發瘋的那一幕。
但背地裡，不少人悄悄掐掉了給楚霽雪牽線搭橋的心思。
楚霽雪雖然是和離，但之前她和裴家的矛盾鬧得沸沸揚揚，誰不知道她還是雲英未嫁之身。
娘家雖然不給力，但外祖陳家頗有些財力，大房的長子近日還入了翰林院，聽說陳家這次還上門幫忙了，估摸著雙方關係非常不錯。
而她自己貴為縣主，又因為一手出眾的醫術入了皇上的眼。
這些，對於看重名聲的簪纓世家來說，或許還算不得什麼，但是對於一些某方面有硬傷的人家，便是非常好的選擇了。
只需要拿出一個不受重視子嗣的婚姻，便可得到楚霽雪乃至她背後的助力。
真是個蠢貨！
打著這份心思的人都暗暗罵了柳慧一遍，要是沒她鬧得這齣，她們或許還能有些機會，畢竟他們所找的人，雖然都是家族裡不受重視的廢子，但也不至於像柳慧家侄子那般扶不起。
而今，楚霽雪說出了只嫁「於公忠於朝堂忠於百姓，於私顧念妻兒善待親友，有才有品之人」的話，她們原本選定的人選就拿不出手了，只能暫且摁下不提。
一場宴會便在眾人各有小心思的氛圍里結束。
「霽雪，你先前太衝動了。」陳氏忍不住後怕，「那雲二夫人可是雲伯府的人，你那樣說，也不給人留面子了。」
楚霽雪不以為然，反問:「她給我留面子了嗎？」
陳氏一副嚇破了膽的模樣:「可，可是再怎麼說你也不能那樣對她，她走的時候，還說了不會放過你。」
「放心，沒事的。」
柳慧在雲伯府沒有什麼話語權，至於柳家，可能會有些麻煩，但這避免不了，總不能任由別人欺負到頭上還忍著吧。
陳氏是膽小懦弱的性子，哪裡放得下心，「照我說，你大可應下雲二夫人所說之事，她那侄兒未必像所他人所說的那樣不堪。」
「娘，在你眼中，我就只配跟你侄兒那樣的人作配嗎？」
楚霽雪有些失望，她能忍受其他人帶給自己的難堪，但是在意的人她忍受不了。
「霽雪，你也老大不小了，咱們女人家，最重要還是要有個歸宿。」陳氏語重心長，「若是你真的看不上雲二夫人介紹的人，平哥兒你也可以考慮考慮。」
楚霽雪頭疼得很:「娘，我都說了，我只把大表哥當成親哥哥看待！」
「左一個你看不上，右一個當成親哥哥，霽雪，你老實告訴我，你究竟想嫁個什麼樣的人？」
楚霽雪握住陳氏的手，眼神流露出脆弱之色，「娘，我不嫁人行不行？咱們女兒家就非得嫁人嗎？」
「霽雪，這是必須的，大傢伙都是這樣走過來的，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你嫁了，再生個兒子，日後就有了靠山再沒人能欺負你。」
楚霽雪冷笑:「靠山？像裴家那樣的靠山嗎？娘，你嫁給爹二十多年，這麼些年裡，你過得如意嗎？」
陳氏一頓，臉色尷尬起來，但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不是所有人家都像裴家和你爹那樣的，還是有好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