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芙莉的脾氣，好得讓葉蓁都有些詫異。
她居然只是說了個「滾」……？
以她的個性，難道不是直接把雞蛋敲在對方的腦袋上，以此來表達「滾」的意思？
江早紅了眼眶。
這個柔柔弱弱的樣子，本應該是很惹人憐惜的。
但很可惜，她有一張糟糕的臉，還因為打扮得太浮誇，顯得像個小丑。
江早抽了抽鼻子，道：「那我要一個煎餅吧。」
葉芙莉看了一眼旁邊的原料桶，淡淡地說道：「可以做一個，但是我還沒吃午飯，不能把這個賣給你了。」
「葉……」
江早差點叫出了她的名字。
但是，一看到葉芙莉那陰冷的眼眸，她又嚇了個哆嗦，沒敢繼續說下去。
那天，在寢室樓下，她只是無意間在何瑛面前提起了葉芙莉的名字，就引得何瑛瞬間變了臉。
「你到底是誰？你真的是葉蓁嗎？」
何瑛對她本就存疑。
若是沒有疑問，葉爸爸的那張卡，她也早就交出去了。
如今，聽到江早提起葉芙莉，居然還是那麼自然的神色，何瑛對她的懷疑，直接放大了數倍。
那可是在葉芙莉手裡，飽受折磨的葉蓁啊。
自己從未在江早面前提起葉芙莉的名字，生怕傷害到她，但她居然會主動提起來？
和葉芙莉相比，何瑛的確是一個遲鈍的人。
但，不至於到了這個份上，還看不出什麼問題來。
「我失憶了，我怎麼知道葉芙莉是誰？我有點好奇……好奇她是誰，這樣也不可以嗎？」
面對何瑛質疑滿滿的目光，江早有些慌了。
為了能夠探查到她們的情報，江早已經借了好幾個平台的錢，身上背著二十多萬的債務！
何瑛給她的那些零食、衣服，都被她拿去二手平台賣掉了。
但，那怎麼會夠呢？
她必須要演得更像一點啊！
可惜，這一回，貌似是弄巧成拙了。
何瑛冷笑一聲，道：「我沒有跟你提過葉芙莉的名字吧？以你目前的經濟狀況，想要得知葉蓁和葉芙莉的關係，還是蠻困難的吧？」
直戳真相的話語，總是讓人害怕。
江早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我……我的腦海里，總是浮現這個名字……」
這句話，卻又把何瑛剛剛提起來的警惕心，放下了一些。
只是，又難免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
「你不是吧，被她欺負成那樣，還放不下嗎？」
是回答放下，還是放不下？
縱然花費了那麼大的代價，去探查葉芙莉和葉蓁的情報，有些內幕，還是根本不可能查到的。
江早慌得要命。
她不知道答案啊！
「我……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
居然說不知道？
看著眼前的江早，何瑛想到自己為了救她出那個牢籠，花費了多少的心血和代價，甚至差點被葉芙莉殺掉，心裡就實在難受。
她是難以接受，葉蓁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徵的情形的。
甚至是，一想到那種可能性，都會感到不適。
「江早，我能為你做的事情，也就差不多到這裡了。以後，我不會再常常過來找你，你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如果遇到無法解決的事情，你可以聯繫我的助理。」
何瑛覺得自己的報恩，也該停一停了。
她需要回頭看一看，再好好想一想。
存在疑問的人和事物，都需要細細地篩一遍，絕不能理所當然。
所以，她扔掉了江早給的便當盒，驅車離開了蒙德。
從思緒中回到現在。
江早看著眼前的葉芙莉。
葉芙莉並不看她，而是自顧自地做著煎餅，切好，裝進袋子裡。
她把煎餅遞給了葉蓁。
交接的時候，兩人的手指無意間碰到了一下。
葉芙莉的心，也跟著抖了一下。
她緊緊盯著葉蓁的反應，想要從她臉上看到異樣的情緒。
但，沒有。
葉蓁笑著接了過去，還跟別人一樣，笑著跟她說，謝謝學姐。
葉芙莉沉默了。
好一個謝謝學姐。
好真實的演技。
葉蓁，算你狠啊。
不多時，葉蓁的三位室友也都拿到了煎餅，準備去對面的餐桌了。
她們從江早身邊走過，沒有人願意多分一個眼神給她。
但，江早仍然沒有走，還站在葉芙莉的攤位前面，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葉芙莉把自己的那份煎餅做好，收了攤，坐到了葉蓁身後的位置上。
她咬著煎餅，面無表情地嚼著。
盯~
葉蓁被她的眼神盯得背後發毛，好幾次都被煎餅碎卡到，咳嗽不止。
王小雅暗暗戳了戳葉蓁的胳膊，小聲道：「誒，那個漂亮學姐在看你！她幹嘛一直看著你啊？」
葉蓁艱難咽下嘴裡的煎餅：「啊？我不知道啊，她在看我嗎？也許是在看對面的帥哥吧。」
她聲音不算小，完全被葉芙莉聽到了。
咔嚓——
葉芙莉一把捏碎了煎餅里的那塊薄脆。
喬心臉色一變，也悄悄地湊過來，對葉蓁說道：「你快想想，是不是真的欠那個學姐的錢，她一直盯著你看，眼神好兇。」
葉蓁微微一笑：「你們別開玩笑啦！我又不缺錢用，為什麼要欠錢啊。」
眼神很兇？
盯著我看？
看啊，看吧！
葉蓁徹底壓住了心裡的恐懼和慌張，淡定地吃完了煎餅。
身後不遠處的葉芙莉，欲言又止。
她是徹底吃不下去了。
比起葉蓁的反抗，逃離，她更難過的是，葉蓁假裝不認識她。
不，也許不是假裝……而是葉蓁真的不認識她了，把她徹底忘掉了。
想到這個可能性，葉芙莉的心在滴血。
她已經在這裡待了好幾天了。
幾乎每天都會看到葉蓁來食堂打飯，每天都能說上兩句話，但，每一句話，都無關痛癢。
葉芙莉要撐不下去了。
她在別人面前可以演技精湛，但在葉蓁面前，她演到這裡，已經是極限了。
「好啦！我吃完了，準備去買杯果茶，你們要嗎？」
眼看著葉蓁要走，葉芙莉再也坐不住，立刻站起身。
她一把抓住了葉蓁的手腕，將她拽住。
葉蓁心跳都差點被她嚇停了！
混蛋，你講不講武德啊啊啊啊……！
葉芙莉強壓住心裡的不悅，儘量用上溫柔的語氣，說道：「同學，加個聯繫方式……我的意思是，以後有新的產品，我給你試吃的名額，免費的。」
要死。
自己想說的，根本不是這個話。
葉蓁閉了閉眼睛，心裡嘆息一聲。
回過頭來，她看向了眼神里滿滿的都是受傷的葉芙莉。
葉芙莉一下子收回了手，局促不安。
真難得啊，在她臉上，可以看到局促不安的神情。
葉蓁揉了揉手腕，平靜地收回視線。
「我最近，已經不喜歡吃甜點了，真的很抱歉啊。」
「那你喜歡吃什麼？」
葉蓁略微想了想，道：「我好像沒什麼特別喜歡吃的了，什麼都吃膩了呢。」
「是嗎。」
葉芙莉笑了一下。
「那好吧。」
她知道，今天說再多也無益了。
葉蓁看起來很好說話，性子裡有一股倔強，是無論如何也抹不去的。
葉芙莉曾經想要讓她變成聽話的好孩子，結果，卻是讓她選擇了折斷翅膀，墜落深淵。
現在，她不敢再有過分的堅持和自我。
葉蓁用鮮血和死亡，讓她確認了一件事——葉蓁無法成為她想要的樣子。
然後，她用了這麼長的時間，確認了另外一件事——縱使葉蓁身上有著讓她不喜歡的點，她也依然喜歡葉蓁。
那麼，只能讓自己，成為葉蓁可能想要的樣子了。
否則，她們倆將再無任何可能。
書上說，女孩子都喜歡溫柔善解人意的伴侶……那麼，自己會努力的。
葉芙莉並不打算強迫葉蓁承認她的身份。
這一次，她選擇先成為葉蓁想要的樣子，再讓葉蓁做一次選擇。
看著她落寞離去的背影，寢室大哲學家陸程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咦？我怎麼覺得，她……像是失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