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這件事情引來不少猜測,辛夷私心裡也覺得古怪。待到羨魚休沐回家,她讓湘靈做了好吃的,哄著小哥兒講他在國子學裡的事情……
羨魚回京後也進了國子學,和趙仲恪算是校友。
但羨魚從小有個嚴格的父親,三歲不到就開始啟蒙,這些年來雖然頑皮,學習的進度沒有落下,他和趙仲恪同歲,學習內容超前許多,不在一個階段……
羨魚興高采烈地說起了夫子和同學的趣事。
辛夷笑眯眯地將甜絲絲的飲子推到他的面前。
「國子學裡有小朋友欺負你嗎?」
羨魚搖頭:「沒有。」
辛夷問:「那你會欺負別人嗎?」
羨魚眯著眼睛狠狠吸一口,「娘,好甜。」
辛夷:「問你話呢?」
唔!羨魚抿了抿嘴巴,轉頭看著辛夷,好像在思考她娘為什麼要問這個。
「娘早就教過我,不可欺人,也不要怕被人欺負……羨魚才不是會欺負人的呢。」
辛夷摸了摸他的臉,「那就好。要是書院裡有別人欺負小朋友,你不可以跟他一起玩,並且要馬上稟報夫子,知道了嗎?」
羨魚道:「我會制止他的。」
小傢伙獻寶似的,抬高下巴看著辛夷。
「那天便有小朋友打架,推來推去,還把人推到了泥濘里,我就跑過去制止了。」
辛夷驚訝,「你要學會保護自己,不可以莽撞勸架知道嗎?制止別人,要用腦子……」
「我怎麼沒有用腦子?」羨魚不服氣地道:「我走過去就大叫一聲,『夫子拿著戒尺過來了』,他們馬上就嚇跑了……娘,我聰明不聰明?」
「聰明。」
辛夷大致了解了一下經過,雙方有爭吵,雙方也都動了手,小孩子說不明白,她聽罷覺得或許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小男孩兒都活潑,有個小打小鬧的也正常。
傅九衢去了樞密院上值,恰好一念休沐在家,辛夷就將羨魚交給他,讓他領著讀半天書,自己帶了小狸花去藥坊。
甫一進門,就聽到有人在說傅九衢的事情。
堂上歡聲笑語不斷,安娘子幾個看到辛夷出現,都換上笑臉迎上來。
「恭喜娘子。」
「恭喜郡王高升……」
辛夷笑著應付了兩句,讓叢光拉馬去喂,牽著小狸花就去庭院裡洗手。程咬金原本臥在檐下的狗窩裡,看到她就歡天喜地撲了過來,扒她的腿,瘋了似的搖尾巴。
程咬金已經是一條老狗了,這幾年藥坊里又添了兩條黑背,程咬金戰鬥力不如它們,但它是藥坊里資歷最老的,人人都慣著它。
辛夷摸摸狗頭。
「乖,一邊玩去,我帶妹妹洗手。」
小狸花很喜歡小動物,從小家裡就有狸貓出入,她從不陌生。但還沒有怎麼接觸過狗子,尤其是大狗,她有點害怕,躲在娘的背後,怯怯的。
但程咬金不懂,非得去親熱她。
辛夷不得已,將孩子抱了起來放在石槽上,示意她蹲下,自己捉了她的小手,伸到水龍頭下……
還沒有來得及放水,一牆之隔的院子對面,傳來兩個婦人的聲音。
「人這一輩子呀,做牛做馬還是當官發財,全靠命……那廣陵郡王,就是投胎投得好……想當什麼官就當什麼官……」
「說來還是張小娘子命好,一個二婚婦人帶著三個拖油瓶都能嫁郡王,你說找誰說理去?你瞧她現在的模樣,細皮嫩肉的,哪裡還有當初在張家村的模樣?」
「命,這就是命……你家大孫女兒也水靈,趕明兒找個王侯公卿的人家,你也跟著享享福分……」
「她啊,心氣兒高得很,媒婆說了許多人家,她都瞧不上眼……那天張小娘子帶孩子過來,她卻一眼就把一念相中了,你說這可怎麼得了?」
「那不是好事嗎?你趕緊讓安娘子給你說媒去呀。一念又不是什么正經主子,他爹還是朝廷重犯呢……你大孫女兒生得那麼俊,家世清清白白,還會辱沒了他不成……」
「……那個張三郎刺配好幾年了吧?」
「那三個孩子也是沒心肝兒的白眼狼,有奶就是娘……好歹張三郎也是他們的親爹,但凡肯搭把手,張家也不至於家破人亡,嘖嘖,造的什麼孽哦……」
辛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開水龍頭為小狸花洗好小手,擦乾淨便抱進了屋去。
「湘靈,你把小狸花抱去看池子裡的錦鯉。」
湘靈正在柜子里翻找著什麼,聞聲回頭,看辛夷臉色有點不好,擔心地問:
「姐姐,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辛夷不想讓女兒看到自己發脾氣的樣子,平心靜心地笑了一下,拍拍小狸花,「跟小姨去玩,娘有正事要做。」
小狸花點點小腦袋,湊上紅嘟嘟的小嘴在辛夷的額頭上「吧唧」一下,「娘,乖乖等我回來。」
辛夷笑著也親她一口,「好,娘也乖乖的……」
和小時候的羨魚愛哭不同,這小傢伙很是乖巧,不怎麼折騰大人。
湘靈前腳抱走孩子,辛夷後腳就將安娘子叫過來,把方才聽到的事情說了。
「我們藥坊廟小,容不得這些大佛。把工錢結算了,請她們走人吧。」
「娘子消消氣,千萬莫跟這些長舌婦計較,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我這就去辦。」
安娘子又急又氣又是愧疚,這幾年藥坊里的人員流動不小,換了不少新人。以前辛夷在的時候,是再三叮囑,不許上工的時候說人是非,這條寫在藥坊的規章里,開掉她們也是合情合理……
辛夷看她一眼。
「我不是生氣他們說我……」
安娘子點頭,「我都明白。這周婆子和劉婆子是張家村人,張大伯引薦來的,平常就嘴碎,我看她們手腳利索才留下的,哪料會編排到三個孩子的頭上。」
辛夷臉色好看了許多。
「你要是有為難,我來說。我不怕得罪人。」
安娘子搖搖頭,急匆匆地出去了,將兩個婦人叫到隔壁的公房裡。
不消片刻,就傳來號啕大哭。
「我們要見東家……」
「東家,我全家老小就靠我這點工食過活,你就饒了我吧……」
辛夷慢條斯理地躺在椅子上,看著花窗外搖擺的芭蕉葉,尋思著三小隻的事情。
一念從小喜愛讀書,勤奮、專注,在南京的時候,已然用趙御文的名字應考,通過了州府的解試。只是他素來低調,主持解試的又是知府傅九衢,他怕人詬病,準備等明年春季的省試上榜後,再告訴旁人……
二念三念各有所長,乖巧懂事,這些年都成長得很好……
可這麼好的孩子,一輩子都要與張巡綁定了。
哪怕官家賜姓賜名,在外人眼裡,張巡仍是他們的生父。在這個時代,可以說跳到黃河都洗不清這一層關係……
「娘……」
辛夷正尋思一念的事情,冷不丁就聽到三念的喊聲。
「你快去看看我師父吧,快,娘……」
今兒三念一大早就出門去了,說要陪周道子去趕早市。這個點兒快晌午了,會出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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