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杏花林里問國手,五丈河畔找辛夷

  辛夷雙腿發軟,好半晌回不過神來,臉頰像是被火灼過一般,低喘許久才平靜下來。【Google搜索】

  她不敢去看傅九衢的眼睛,那裡面深藏的寵溺,像打開的潘多拉魔盒,滿是纏綿靡麗的誘惑……

  她怕自己最終會臣服在他溺人的目光中,繳械投降,忘了方才講過的話,又沉淪在書房這一隅時光里。

  「九哥。」

  她輕輕推了一下,嗔怪地看著傅九衢。

  「人家好不容易燉的阿膠,可別浪費了。」

  傅九衢心領神會,笑著扶她坐好,「說罷,找我什麼事?」

  他溫柔地笑問,卻引來了辛夷的不滿,「我就不能只是為了照顧你的身子嗎?」

  傅九衢哼聲:「無事不登三寶殿。」

  「哎呀你這個人……」辛夷笑著望他片刻,朝他攤開手來,「百曉生重出江湖,還望傅大俠高抬貴手,把我的東西還給我吧?」

  傅九衢笑著捏住她的小手,往掌心一握。

  「來。」

  那些信件全都放在書齋左側木架的一個匣子裡,擺放得整整齊齊,辛夷好一陣子沒有閱讀,已經累積不少,但封口卻沒有被人拆開過。

  辛夷興致勃勃地坐在傅九衢的對面看信。

  傅九衢看她一眼,出門和程蒼低聲交代了幾句,又回到書案前。

  兩個人說著閒話,各做各的事情。

  不一會兒,孫懷領著兩個丫頭進來,端來了熱茶和果點,殷勤地笑著。

  「爺,小的就在外面,有事您吩咐一聲。」

  「嗯下去吧。」傅九衢沒有抬頭。

  孫懷朝兩個丫頭使個眼色,艷羨地看一眼兩個主子感情甚篤的模樣,慢慢退出書房,心下不由五味雜陳。

  「這個有趣。」辛夷突然說道。

  那是一個普通的信封,但用的紙張卻不正常,是有名的碧雲春樹。

  這樣的紙張普通人家絕不可得。顯然寫信的人非常地匆忙焦急,來不及找普通紙箋隱瞞身份。

  傅九衢坐到她身側,將一塊玫瑰酥餅塞到他的嘴邊,輕言軟語地說:「寫的什麼?」

  辛夷輕輕咬住玫瑰酥餅的邊角,撩他一眼,將手上的碧雲春樹箋推到傅九衢的面前:「你看。」

  「看來百先生很受信任。」傅九衢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盞,輕泯一口,視線低垂。

  紙上寫:「承蒙白先生指點,近日誕下一女,然身子單薄,不好養育,府上請了不少大夫皆無好轉,請薦一名醫,吾女痊癒,必有重謝。」

  傅九衢道:「小公主怕是不好養活了。」

  宮裡的孩子不好養,趙禎宮裡的孩子尤其不好養。

  在此之前已經夭折了許多個公主,辛夷沒有想到,這個小公主也會走上老路。

  辛夷就著傅九衢的手,又咬了一口玫瑰酥餅:「孩子是無辜的。」

  傅九衢一怔:「你要幫她?」

  辛夷眨眼,「我是幫我的夫君。」

  「我不是善人,娘子。」

  辛夷睨他一眼:「就當為了在你舅舅面前刷一下好感。或者為我們以後的孩子,積積陰德。」

  傅九衢喜歡聽「我們的孩子」這種話,不再多說什麼,將紙筆墨都放到她的面前。

  「百先生請。」

  「多謝郡王紅袖添香。」

  「……」

  辛夷提起狼豪就寫。

  「杏花林里問國手,五丈河畔找辛夷。」

  洋洋灑灑十四字,寫得工整端莊。

  引來傅九衢一聲低笑,「十一真不謙虛。」

  時下的人都是謙遜君子,一般老太醫都不敢把自己比喻成杏林國手,辛夷卻是毫不臉紅。

  「那有什麼?不抬高身價,魚兒怎麼會上鉤呢?」

  傅九衢飲一口熱茶,淡淡道:「我以為你是誠心救人。」

  辛夷道:「釣魚不代表不誠心呀。」

  傅九衢眼梢撩撩,「你若當真治好了小公主,官家會感激你的。」

  沒有什麼就稀罕什麼。

  堂堂一國之君,膝下淒涼,盼孩子都快要盼出心魔了。

  她哼了一聲,「感激我又如何,還不是不肯放過我?」

  傅九衢尚未說話,就見她眼風幽幽地掃來,似笑非笑。

  「今天他們沒有逼你休妻嗎?」

  傅九衢眉頭微沉,又要餵她吃玫瑰酥餅,辛夷連忙別開頭去,「不要,吃一塊就膩了。」

  「沒有。」傅九衢放下酥餅,拿托盤裡溫熱的帕子擦了擦手,淡淡地道:「朝堂上人事複雜,互結朋黨,明爭暗鬥不斷。我且坐山看戲。」

  辛夷笑了起來,「可是你不與人結黨,行事又素來辛辣,不留情面,那你便是他們共同的敵人。」

  「那又如何?」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辛夷懶洋洋地道:「別看他們平常在朝堂上斗個你死我活,互相辯駁,誰也不肯讓誰,但一說到你的事情,馬上就會形成共識。」

  傅九衢抬眼,訝異地看她,輕笑。

  「小十一。你不做官可惜了。」

  辛夷:……

  她以為的九年義務教育常識,人人皆知的道理,在時下的女子裡卻是見識超群,令傅九衢刮目相看。

  「這麼說,被我猜中了?」

  辛夷攀上他的肩膀,輕聲問:「他們那樣為難你,你為什麼不肯休了我?」

  傅九衢嗤地一聲,笑著將人摟過來。

  「誰讓我上了小狐狸精的賊船?」

  「說誰呢?」辛夷笑著瞪他,「成何體統!」

  傅九衢:……

  兩個人在書房待到二更時分才回去。

  雖然那些「百曉生的來信」里,除了周憶柳的來信,沒有什麼特別相關的,但整個《汴京賦》就像一張網,這些支線和小事就是串成龐大網絡的支幹和細節,可以從旁佐證很多事情,串聯起來,讓辛夷對整體劇情的發展又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和認識。

  比如有個人說,他家娘子那天半夜起身方便,撞了鬼。那鬼白衣飄飄,好似會飛檐走壁,從房頂上唰地一下飛過去,便沒入了榆林巷劉家的院子裡。隔日,他聽得夫人說起此事,旁敲側擊地問起劉家人昨夜可曾見過,竟無人得知。

  這人是想向百曉生求教,撞鬼是否有法可解,他的娘子剛剛有孕,嚇得寢食不安。

  又比如,大相國寺度化鬼母的前一夜,雷雨大作,有一酒鬼深更半夜從瓦子冒雨回家,在春煦巷見到百鬼夜行——黑色罩袍,不見頭臉,高達八尺許,於雨中行走無聲,很快便騰雲駕霧而去……

  時人信鬼神,看到異常就會有志怪聯想,尤其寂無和尚傳出「鬼母作怪」那幾日,京中人更是惶惶不安。

  辛夷當然不信有鬼。

  榆林巷的劉家,是孫喻之的表叔。

  春煦巷的百鬼夜行,很難說和張巡有沒有關係,而且事情就發生在大相國寺出事那夜,太過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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