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就在周輕言都快忘記自己丟錢這回事兒了,前院突然傳來消息,她的銀子被找回來了。
好消息是她的銀子真是被李伯的五弟偷的,現在人抓到了銀子也回來了,壞消息是銀子只回來了一部分。
還只是一小部分。
周輕言被叫去了前院,看到五花大綁的陌生中年男子,心裡騰起一股火。
有手有腳幹什麼不好?偏偏要當小賊!
還沒等周輕言走上前,李伯撲通一聲,突然跪在了地上,朝著周輕言磕了響頭:「周姑娘是我們鬼迷心竅,是我們的錯,不該偷您的銀子!您就饒了我們吧!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短短几日,之前和善慈祥的老人如今再看竟像是老了十歲不止。
李伯涕泗橫流的跪在面前求饒,周輕言不自覺的後退了半步想要躲開。
然而李伯膝行著跪過來,想要拽住周輕言:「我五弟被寵壞了,他其實沒什麼壞心,就是一時衝動拿了您的錢!我們這就把錢還給您,求求您高抬貴手饒他一命!求求您了,老奴給您磕頭!」
砰砰的磕頭聲聽得周輕言毛骨悚然,她又倒退了半步,肩膀處抵來一隻手,攔住了她想後退的步伐。
周輕言愣了下,轉頭對上了李巍近在咫尺的下頜線,她這才發現男子長得極高,和自己站在一起高了足足一個頭。
「別擔心。」溫柔的一聲低語在耳邊響起,周輕言耳朵似有電流竄過,霎時一股熱度升了起來。
緊接著李巍把她擋在了身後,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跪著的老人。
「李伯,起來吧。」
老人打了個哆嗦,卻不敢起來。
「公子饒命!求您饒過我五弟!求您看在老奴照看李府多年饒過我們一次!我日後一定帶著他走得遠遠的再不回來!」
李伯臉色慘白,他就這一個弟弟,這些年其他親戚陸續死了或是失散了,只有這個三伯的小兒子因在鄉下活不下去了,自小跟著自己在城裡長大,他還指望人給自己養老送終,若是被關進去了……
「求求公子求求周小姐了!」
李巍面色冷凝,眉目間一抹不耐轉瞬即逝:「李伯,我讓你起來。」
周輕言附和:「是啊,你先起來吧。」
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跪在面前,周輕言良心不安啊。
李伯心裡存了點期望,正打算站起來,旁邊被捆的動彈不了的中年男子突然費勁扭動:「唔唔唔,唔唔唔……」
周輕言莫名聽懂了,救救我?
呵,誰能救他!
若是公子今日顧念和李伯的交情真的打算放過這個人,她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八十兩銀子,這才六七日,竟然差不多花光了,只給她留下十幾兩!
她絕對不會放過他!
李伯一聽到聲音又不動了,死死抓住李巍的褲腳:「公子……」
李巍拂開對方的拉扯,退後兩步,瞥了眼周輕言:「此事本與我無關,你也離了我李府,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更何況你五弟的做法是為偷,他偷錢之時就算你不知曉,難道在你們離府之後你也不知?我聽說你帶著他離府之後在縣城住了三日,你五弟日日都去賭場。」
李伯啞口無言,老臉臊紅,又是後悔又是無計可施。
「我們沒報官是給你最後一點面子。李伯,你也知曉我性子,若是我真的出手,你和你五弟絕對不會如此安然無恙的被抓回來。」
李伯想到這些年這位面慈如佛的公子暗地裡吩咐的一些事,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看在這些年你操勞的份上,你可以走,但你五弟必須留下來。要麼報官,要麼我斷他一指。自己選,或者讓周姑娘幫他選。對了,銀錢也必須一文不差補回來。」
李伯身子抖如篩糠,臉上血色盡褪,「公子饒命啊!」
周輕言詫異的和李巍對視,看到他朝著自己頷首示意,心裡有些難言。
這麼直接粗暴嗎?
說實話她還覺得挺爽的。
最後的結果是李伯接受了他五弟斷一指不送官的要求。
那中年男子唔唔唔叫著,被千劍拿著匕首利落的削掉了右手大拇指,哀嚎聲慘烈,周輕言避開視線心頭髮毛。
這位李公子真的不是佛面獸心嗎?太兇殘血腥了吧?!
周輕言蒙著眼睛把此事全權拜託給了李巍,拿著還回來的是三兩銀子跑走了。
跑到老遠這才撐著牆喘氣。
她沒忍住偷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拇指被齊根削落,鮮血流了一地,這場景配上那人痛苦得快要昏死過去的哀嚎不斷在周輕言眼前閃過,她控制不住的冒冷汗。
太可怕了。
這到底是個什麼時代!為什麼要這般兇殘……
周輕言躲回了屋子裡。
李巍卻是看到她的背影匆匆消失在眼前,眉心起了褶皺。
他面無表情的覷了眼地下斷指,朝著千劍點點頭然後離開了。
李伯爬過去把昏死的人抱著,哭得撕心裂肺。
千劍搖了搖頭,找人來把他們暫時關在了前院的柴房,有人單獨看守。
……
「姐,你在裡面做什麼?是不是不舒服啊?」五丫的童音傳來,周輕言從榻上翻身而起,「我沒事兒,等會兒就去。五丫去告訴阿福一聲,讓他先備菜。」
五丫蹬蹬的腳步遠去,周輕言猛灌了一口水,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總感覺在隱隱作痛。
沒一會兒五丫又回來了,「姐,阿福哥哥問今日還是做紅燒獅子頭嗎?那個肉怎麼切?」
「——唔哇!」
一聲乾嘔,周輕言強壓下去的噁心霎時重新竄了上來,肚子裡本就沒多少東西,她接連的嘔吐,吐到最後只剩下滿肚子的酸水。
「姐!姐你怎麼了?別嚇我!快開門呀!」
五丫聽出不對勁,急忙呼喊,沒看到人開門後又去隔壁小廚房找阿福。她剛跑走,回來的李巍便聽到了動靜,腳步一頓,朝著周輕言的屋子走來。
「咚咚。」
「周姑娘,你怎麼了?開門。」
低沉的嗓音響起,周輕言吐得昏天暗地哪裡還聽得到。
她強撐著趴在桌子邊,臉色蒼白。
踹門的聲音一下比一下大,驚動了千刀和阿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