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傷沒讓兩個小的發現。
周輕言強忍疼痛洗漱後,回自己屋子擦了金瘡藥,痛得她齜牙咧嘴還要壓住聲音。
「我可去他的,要是被我知道是誰,老娘一定踹他千百腳泄恨。」
那把小刀早在路上就被扔了,周輕言躺在床上還有些手抖。
她根本就沒傷過人,更別說殺人了。
若是今日真的沒有生機,她一定會瘋狂揮刀,帶走一個是一個。可若是沒死,她手頭又沾了人命,周輕言覺得自己恐怕這輩子都會有陰影。
好在一切都沒發生。
幸好還沒發生。
她總算徹底放鬆下來,對馬車上的兩人感激萬分。
熱燙的淚珠滾落在枕頭上,被子裡的人蒙著頭無聲大哭,害怕恐懼驚訝和疑惑全都發泄了出來。
於是第二日看到周輕言在院子裡左一下右一下揮拳的來寶和五丫很是疑惑。
五丫拉著周輕言的手軟呼呼的問道:「姐,你眼睛好腫。」
周輕言差點再次落下淚來。
吸了吸鼻子,周輕言笑著說:「昨晚沒休息好。姐姐沒事兒,別擔心。」
「姐,你要是不舒服就歇息,我和五丫給你做早膳!」
周輕言笑了笑:「喲,來寶和五丫也會做早膳了?什麼時候背著我學會的?」
來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聲說:「我想著姐要是不想做那就把昨天的肉餅蒸一下。還剩下六個大肉餅!」
周輕言摸摸他的腦袋:「好,那就吃肉餅。」
她整日都沒表現出異樣,只是下工的時候看著外面天黑實在不敢一個人走,在後廚磨蹭了一會兒,硬是等到了其中兩個同路的備菜小哥一起同行。
「周姑娘你還背著竹簍呢。裡面裝把砍刀作甚?」
周輕言笑笑:「這不是在酒樓買柴嘛,我本來打算再買點,沒想到今日酒樓就沒多少,改日再買吧。」
三人一路閒聊,走到分岔的街道,周輕言和他們不同路,看到那兩人結伴走遠,心底有些發毛。
她頭一次覺得自己之前膽子好大,竟然敢一個人在傍晚走漆黑無人的巷子。
周輕言遲疑著邁開步子,昨晚的陰影著實有些大,她看著前方的黑暗腳步遲遲落不下去。
——駕。
「喲,這不是昨晚那人嘛?公子,昨晚那個被人追殺的姑娘又在這兒呢。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特意在等我們。」
車夫吊兒郎當的嗓音在夜色中突兀的出現,周輕言竟然覺得宛如天籟。
「小哥,又見面了!」
周輕言驚喜的轉頭,對上車夫的臉,這次總算把人看清楚了。
一張很年輕甚至帶著幾分青澀的圓臉,似笑非笑的調侃在周輕言看來格外親切,「實在是趕巧,又遇見二位了。」
車內依舊沒動靜。
外頭的車夫是個碎嘴子,嘲笑道:「瞧你這膽子不敢走?」
周輕言訕訕笑了笑,目光不自覺的朝著車簾遮擋的馬車看去。
什麼也看不到。
遮得嚴嚴實實的。
「看什麼?我家公子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見到的,小心你的眼,否則我就戳瞎了它。」
周輕言:「……」
有了馬車的陪伴,周輕言一邊默默忍受碎嘴車夫的冷嘲熱諷,一邊跟在車旁走到了回家的巷子口,她正要道謝,看見車夫小哥一揚鞭子,飛快的跑走了。
這一對主僕看起來真的很神秘!
接連好幾日她都跟著馬車走到巷子口,不是沒打探過這兩人的身份,卻被車夫不動聲色的敷衍了過去,周輕言不敢再問。
從始至終馬車裡的人就沒說過一句話。
就這樣過了六七日,周輕言沒再遇到殺她的人。
她也想私下查探,偏偏她沒人手幫忙,只能花點銅板讓街上的乞丐幫忙打聽。
……
沈聽羽腳步匆匆地進了李府,管家還沒來得及開口,面前就不見了人影。
書房門被人敲響,李巍吹了門外冷風低咳兩聲,喝了口熱水,「來了。」
沈聽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給自己灌了兩口茶,熱得嗓子冒煙:「你說的那人我查到了。」
李巍放下杯盞伸手。
「你還真是不客氣啊東家。」
一封信遞過去,被人三兩下看完,燒成了灰。
「怎樣?還需要查點其他的啥不?」沈聽羽好奇:「怎麼突然查個小嘍囉?和朝中誰有關?」
李巍重新拿起書,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沈聽羽眉心狠狠一跳,「你可真狠心!」
對上李巍平淡無奇的眼神後,沈聽羽渾身一凜,急忙起身:「行行行,我走,我走還不成嗎?你趕緊養好身子,過段時日恐怕不會太平。」
李巍這次嗯了一聲,「走吧,別擾我看書。」
沈聽羽無奈的轉身就走,囁嚅道:「我再顛兒顛兒地跑來就扇自己倆耳光。」
李巍自然沒聽到他的自言自語。
等到人走後,一個暗衛在他的示意下出現。
「派人看著這人,若是出手……」
嗓音中斷了一會兒,暗衛垂著頭大氣不敢,喘默默等著命令。
「若是對方出手,直接除掉。不要驚動人,也不要泄露任何消息。」
暗衛抱拳:「是!」
李巍頭也沒抬:「香滿樓那裡也看著一點。人的性命安危至少要保護好。」
「是,公子。」
李巍揮揮手:「去吧。就不要告訴沈聽羽了。」
書房薰香滯悶,開了窗後有風穿堂,吹散了濃郁的氣味,李巍的咳症緩和了許多,動手滅了香。
最後一縷煙霧騰空繼而被吹散,片刻後了無痕跡。
走到前院的沈聽羽又遇見了管家,拉著人走到一邊:「我說李伯,東家近日到底幹嘛了?怎麼每回來找都見不到人?是不是……又有動靜了?」
他朝著京城方向指了指。
管家一臉疑惑:「老奴也不知啊。沈公子若是有疑問儘管去問公子罷了,老奴就是一個下人,如何得知主子的事兒。」
「呔!你個老頭太沒意思了。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瞧他忙得很,肯定是有啥事兒。你就告訴我唄,我絕對不亂說出去。」
管家搖頭:「老奴是真不知曉啊。公子的事兒也不敢隨便妄議,沈公子還是謹慎些,禍從口出啊。」
沈聽羽不耐煩的擺手:「得了,我就知道肯定問不出你什麼。我走了,改日再來。」
他大步離開,管家目送他離開後搖搖頭,轉身去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