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輕言這一覺醒來外面的天色都漸暗了,嘩嘩雨聲瓢潑而來,陰沉沉的帶來一陣寒意。
她從榻上爬起來,緩了半天才徹底清醒過來。
因為只是暫住,李府給她撥了兩個婢女伺候日常洗漱,看到她醒來,婢女小桃急忙過來:「姑娘您醒了。奴婢給您打水,您餓了嗎?公子吩咐了奴婢,給您熱著菜,現在需要端上來嗎?」
周輕言問了時辰,大概在晚上六點左右,她急忙說道:「我先洗漱,然後去逢德大師的院子做菜,到時候留在那兒吃。」
「姑娘,公子說了,日後逢德大師的要求您可以不用聽,他自有法子解決,讓您不要擔心。」
周輕言眉頭一皺,李巍能有什麼辦法?她若是不做菜了,那和尚還願意給他診治?
匆匆洗漱了一下,周輕言飯都沒吃朝著隔壁的院子而去。
千劍看到周輕言來了也不阻攔,把人迎進去:「公子已經用過晚膳了,等會兒逢德大師會來給公子診治,多謝姑娘。」
周輕言難得聽他道謝,聞言挑了挑眉,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直把千劍看的有幾分不好意思,「若不是姑娘給逢德大師做菜,大師也不會答應來給公子診治。」
那確實該好好謝謝她。
周輕言嗯了一聲,走進了屋子。
還沒進去就聽見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傳來,李巍躺在床上被折磨得整個人都有氣無力的。
心口疼痛難忍,今日的病情他能感受到又加重了許多,吃的藥更是毫無作用,下午的時候痛得他渾身汗濕,有那麼一兩個瞬間甚至想要自行了結,最後被不捨得離開周輕言的念頭打敗,又硬生生地熬過去了。
「阿巍!你還好吧?」
周輕言一進屋就撲到了榻邊,「你流了好多汗……我讓千劍進來伺候你換身衣服,我去隔壁催催那和尚!」
「阿言——」李巍想阻止她,卻沒能阻止得了,周輕言已經跑出去了,給千刀和千劍吩咐了一聲,她拾起牆邊立著的油紙傘,急匆匆地離開。
二人看了眼周輕言的背影,千刀壓低聲音說道:「姑娘是真心待公子的,當然公子也是真心的。真希望他們能好好的。」
千劍抿了抿唇:「會好的。公子會好起來的。」
雨水大顆大顆往地面砸,周輕言撐著傘走得艱難,一雙繡花鞋被濺起來的水痕打濕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快步走到和尚的院子砰砰砸門,「逢德大師!大師!」
正癱在榻上呼呼大睡的逢德聽到動靜陡然驚醒,不得不爬起來開門:「幹什麼幹什麼?大呼小叫的,死人了?」
「呸呸呸!什麼死人了!誰也沒死!你快去看看李巍,他很疼!」
周輕言急著催促,完全忘了這人之前提的那些要求,「你不是能治好他?和尚,你快跟我去!」
拉著人就要走,可偏偏不知這和尚怎麼做到的,站在原地愣是沒被周輕言拉動一步。
周輕言心頭一沉,回頭看了他一眼,「你什麼意思?」
逢德大師似笑非笑的盯著她:「和尚?你就是這般稱呼老僧的?」
周輕言咬了咬牙,「這個時候就不必糾結這種無關緊要的稱呼了吧?」
「也是。」逢德點了點頭,臉上笑容不改,「等會兒,我先去洗把臉再過去。不過有件事兒我還沒得到答案。」
周輕言聞言一愣,「什麼事兒?如果你要吃我做的菜,我可以答應你,在你醫治李巍這段時日每日給你做菜。」
「不不,這個可值不了老僧付出所有精力和心力來醫治好李公子的心疾。」
和尚笑眯眯的說道:「丫頭,看來李公子沒告訴你,我的要求是你跟著我,一直給我做菜,我就治好他的病,一直到老死都不會再復發,如何?」
周輕言嘴角一抽,倒是沒有李巍那般決絕的態度,眯著眼反問:「和尚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答應,你就不治李巍了?」
「嗯這個嘛……治還是要治的,畢竟吃住都在李府,李府人待我也不錯,不過也只能暫時壓制住李公子心口疼痛的症狀,多則七日,少則兩日他又會復發罷了。」
和尚笑得有幾分欠揍:「這一切都看丫頭你的選擇了。跟著我雲遊四方見識多了,你也就不拘於情情愛愛了,我也不要你做什麼,就每日給我做菜嘛。」
周輕言捏緊了手中傘柄:「和尚你很喜歡我做的菜吧?」
「當然!滋味實在是老僧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更是嘗所未嘗過的。」
周輕言笑了笑,「既然如此,那能給我兩日考慮嗎?到時候再回復大師你如何?這兩日間我還是按照之前答應大師你的要求,每日給你做三頓飯。」
逢德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好說好說,那我就儘量讓李公子多舒坦幾日罷。」
周輕言跟著他笑了笑,斂去眼底一閃而過的晦暗。
這和尚可真會想。
還想讓她做他一人的廚娘。
「大師快跟我去看看李巍吧。」
等到周輕言帶著和尚到李巍的屋子時,他新換的一身乾淨裡衣又在短時間內被汗浸濕了。
周輕言只看到他一臉疲憊,閉著眼躺在那兒,呼吸沉重窒悶,臉色慘白毫無血色,完全一副病危的模樣。
這可把她嚇了一跳,扯著身後慢悠悠走的和尚就進去了。
逢德被她扯的一個踉蹌差點撲進去,好在及時穩住身形,無奈的揪回自己的和尚袍,「丫頭你這也太急了,放心吧,死不了。」
周輕言磨了磨後槽牙,她當然知道死不了,可是李巍很痛啊!
門口的千刀和千劍給逢德行了禮,看到周輕言的動作後兩人眼皮狂跳,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不可置信。
周姑娘的膽子是真的很大。
這位逢德大師可是先皇和當今聖上都尊崇的醫者,面上看著好說話,可實際並不是良善的老好人,連公子都對對方很尊敬忌憚,偏偏周姑娘……
「快點,和尚你快點給他瞧瞧,都要痛死了還不嚴重!」
逢德上前兩步站在了榻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