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道士

  第6章 道士

  就在凌錦歲安置好這個陌生男子,轉身要走時,突然,衣袖被扯住。

  她低頭一看,男子的眼珠在眼皮下顫抖,右手極為有力地扯住了她的衣袖。

  凌爺爺已經出了蘆葦叢,不知內情,還在小聲喊:

  「快,馬蹄聲近了。」

  錦歲想從男子手中扯出袖子,試了兩次都未成功,她心一橫,從肩膀處直接將半隻袖子撕下。

  再次低頭對那男子道:「保重。」

  兩人此生應該都不會再有交集,她也只是憑著醫者本心,不能見死不救而已。

  還有就是,當著凌爺爺的面,她若表現的太過冷漠,與原主反差太大,凌爺爺肯定會起疑心的。

  凌錦歲沒看到,自己衝出蘆葦叢的時候,男子的眼睛剛好睜開了一條縫。

  他只看到曼妙的背影在蘆葦盪中消失,並未看清救命恩人的模樣。

  右手握著的是她留下的半截衣袖,左手是一塊黏軟的點心,還有她那一聲真城的叮囑:

  『相信自己,你會活下來的』……

  當錦歲和凌爺爺沿著河堤下的蘆葦盪,小心翼翼地逃離時,那支官差剛好找到此處。

  說來也巧,他們正欲到河堤下方搜尋,初陽升起,一群野鴨從蘆葦中飛出。

  官差們料定這裡沒有藏人,否則野鴨子早就亂飛亂叫了,立即策馬沿著官道追。

  聽到馬蹄聲漸遠,錦歲和凌爺爺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可惜兩人運氣不佳,沿河堤走了許久也未碰到船隻。

  幸運的是,錦歲在蘆葦叢中撿了不少野鴨蛋,祖孫倆飽食了一餐。

  錦歲說起她從蔣家村離開後一路的遭遇。

  說完後總結一句:「這世道怎麼一個好人都沒有?」

  凌爺爺同樣感慨:

  「這幾年不太平啊!離鎮上這麼近的地方都有山匪出沒,商人和官差沆瀣一氣侵擾百姓。」

  「苛捐雜稅加重,你瞧這一路,正值春耕時節,耕作的農人卻不多,到處可見荒田。」

  「咱們這一路別進大州城,儘快到江南。」

  說話間一艘小漁船出現在河面,兩人忙俯身藏好,凌爺爺伸頭看了看漁船,船上只有一老叟在下網。

  低聲叮囑錦歲道:「你躲著別動,爺爺去問個路。」

  隨即理理道袍,走出蘆葦盪。

  錦歲一邊死盯著凌爺爺的背影,一邊握緊掌心,熟悉的灼燒感和斑斕的光點出現。

  她再次回到實驗室,進來兩次,每次都是匆匆取了東西就走。

  這回她想好好摸索一下,當發現門窗都無法打開,但她取走的東西,竟然全都又恢復原狀,瞬間大喜過望。

  先痛快地喝了一瓶礦泉水,找了個不起眼的保溫杯,套了個塑料套,以後就用這個裝水。

  又吃幾塊能量棒,後悔早先沒多在實驗室囤些零食。想到助手愛吃零食,忙去茶水間翻找。

  果然找到一箱子泡麵、巧克力、魔芋爽等零食。

  更讓她大喜的是,在保潔室里,除了保潔用品之外,她還找到保潔阿姨放的菜。

  應該是上班前買的,準備下班帶回去的。

  一兜土豆,一包紅薯,一兜帶泥的鮮花生,兩個番茄,一顆包菜,沒有肉食。

  她歡喜的不是能吃到這些蔬菜,而是,這可是能當種子種植的啊!

  只要她了去原主的執念,送原主往生,她就能和凌爺爺安頓下來,那時就能種這些作物了。

  為了試驗,她從六顆土豆中拿了一個出來,且看能不能復原。

  她正想去洗手間簡單洗個澡,突然,眼前閃現斑斕的光圈,她一睜眼,人就趴在蘆葦叢,看著凌爺爺的背影。

  一手拿著保溫杯,一手拿著帶泥土豆。

  她默算時間,最多十分鐘。

  將手裡的東西放下,再次按住掌心,沒了灼熱感,只有肉掐的痛。

  她沒有驚慌,準備過段時間再試。

  看來進入實驗室是有時間限制的,來日方長,自己慢慢摸索。

  光是發現裡面的東西用過會復原這一點,已經讓她有了底氣。

  抗生素類的藥物,在這個時代可是無價之寶啊!

  沒一會,凌爺爺回來,手裡還拿了幾件帶魚腥味的舊衣裳。

  遞給錦歲:「你先換了裝扮成男孩子,等到鎮上阿爺給你買身道童衣裳。」

  錦歲有些詫異,沒想到凌爺爺接受度挺高啊,主動提出讓她女扮男裝。

  她也有這想法,本來還想著勸服凌爺爺,到鎮上再置辦男裝呢!

  她也不嬌情,跑進蘆葦叢中,脫了外衣。

  將鄭氏的舊衣撒成布條,在裡衣上面裹了下胸,換上褐色的粗麻男裝,再將頭髮紮成高馬尾。

  除了臉太白淨,扮成農家少年還挺像模像樣的。

  鑽出蘆葦叢的時候,凌爺爺正在燒火烤土豆,還烤了兩條魚,說是跟漁夫買的。

  淘了把草木灰給她:

  「把臉和脖子抹抹,眉毛抹粗些,別睜大眼睛看人,粗著音說話,遇人站阿爺背後,能騙過人。」

  錦歲笑道:「阿爺還真挺有江湖經驗的。」

  凌爺爺驕傲地道:「那是,沒遇到你祖母之前,阿爺闖蕩江湖多少年。」

  錦歲又給他吃了回消炎藥,又拿外用藥讓他塗抹。

  祖孫倆吃著烤土豆和烤魚,可算能喘口氣。

  阿爺吃口土豆很是驚訝:「我當是葛根呢,這可比葛根好吃多了,哪來的?」

  錦歲面不改色地道:「蘆葦叢里撿的,可惜就這一個,應該是漁夫不小心掉的。」

  吃飽之後,錦歲才試探地問:「阿爺,您可知道我爹他是犯了啥事?」

  凌爺爺臉色瞬間變得悲傷,獨子早喪,白髮人送黑髮人,那種直擊肺腑的疼楚,讓人不忍直視。

  久久之後,凌爺爺才嘆道:

  「說是犯了大不敬,你爹一個七品縣令,能犯啥大不敬?」

  「等找到你娘和弟弟,再細問問。」

  看來凌爺爺也不知內情。

  錦歲想問個清楚的原因是,她能感覺到,她已經找到凌爺爺,但原主的執念並沒消失。

  也就是說,想讓小姑娘安息往生,她還要做些別的。

  小姑娘在意的,自然是家人至親,得先找到她的母親和弟弟才行。

  休息好後,兩人消除了蘆葦叢中的痕跡,沿著河堤往鎮上走。

  一路遇到的農人,個個都面黃肌瘦,一臉愁容,衣衫破舊。

  老道士帶著小道童,同樣風塵朴朴,在人群雖有些顯眼,可百姓頂多看兩眼,沒人搭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