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你永遠不可追尋到渴求之物

  當提姆·德雷克走進泰坦塔的時候，正是下午的2:25分。這是一天中最好的時候，陽光並不像中午那樣炙熱，而是帶著暖風，照耀的剛剛好，熏的人心都要醉了。

  人們總是會在這個時候想要昏昏欲睡，他們常常會在這個時候打個哈欠，肆意的宣洩著一整天的疲憊和慵懶，像貓兒一樣蜷縮著尾巴。

  這是白天中人警惕性最低的時候，也常常是……

  一場可能存在的襲擊會發生的時候。

  「蝙蝠俠，你在這兒嗎？」提姆低聲問道。

  泰坦塔中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

  沒有夜翼，沒有星火，沒有少年泰坦的任何一個成員，一切都死寂的可怕。

  提姆低頭看了看地面。

  一些綠色的鮮血，這些很明顯屬於野獸小子。身為歷代羅賓中最擅長偵探技巧的一位，即使賦閒在家上學已經很久了，提姆卻從來沒有丟失過自己的這項技能。

  他可以很輕易的想像……野獸小子變成了某種大型動物，也許是獅子，也許是豹，總之是貓科。

  他的目光游離在地面上沾著血的爪痕上。

  他徑直撲向某個可能存在的，嗯，身材較為矮小的敵人，然後……

  在半空中被電擊，緊接著被一刀劈開了腹部，鮮血橫飛。

  「啊啊啊啊……」

  那劇烈的慘叫聲好像還在耳畔迴響。

  提姆眯起眼睛。

  他轉過頭又看向旁邊。

  某種威力足夠大的等離子炮擊，這並不是藍甲蟲控制不住聖甲蟲裝甲才發動的攻擊。

  而是藍甲蟲主動正在對著敵人發動攻擊。這不太尋常，藍甲蟲很少會輕易的動用等離子炮這種手段。

  他一直很抗拒使用聖甲蟲裝甲的這種大威力武器，因為這些武器本身被設計出來的時候就是為了殺人而存在的，使用這會無時無刻的提醒海梅（藍甲蟲本名）他身上的裝甲就是一套殺人機器的事實。

  但藍甲蟲不認為自己是殺人機器至少清醒狀態下的自己不是。為了證明這一點，藍甲蟲從來不願意使用大威力的攻擊手段，以至於在很多的場合下，他都偏執到只使用裝甲的冷兵器刀戰鬥。

  只有在徹底的處於一種失去戰鬥力的狀態，他才會被迫……

  等等，提姆吸了一口氣。他很快通過牆壁上的一道焦痕發現藍甲蟲的大威力攻擊並不是在應對那個矮小的敵人，而是對著自己的好兄弟野獸小子重拳出擊。

  這個糟糕的推理結果意味著藍甲蟲很有可能被人精神控制，亦或者駭入了他的裝甲。更加說明如果自己要徹查整件事情的話，在接下來極有可能會對上藍甲蟲。

  這是個非常重要的情報，一旦忽視了這一點，將藍甲蟲從需要擊潰的敵人誤認為了需要幫助的受害者，到時候可能就是生與死的差距。

  提姆摸了摸自己的萬能腰帶。

  儘管和藍甲蟲不熟，但是在過去的歲月中，當夜翼將自己的新隊友介紹給他的時候，提姆也收集過對方的情報。

  這未雨綢繆的準備，好吧，或許說是蝙蝠家族崽崽的壞習慣也許是唯一值得慶幸的一點。

  而最糟糕的一點還不止如此。

  提姆想著。通過場上留下的痕跡，他又快速地推算出了渡鴉和星火敗北的原因。

  無論是乾脆利落的聲波攻擊後切開魔法師的脖子製造氣管外傷來阻止對方施展強力魔法，還是強效恐懼毒氣入腦的直接施壓，這些手段都顯得太過於蝙蝠，令提姆對於敵人性質的判斷陷入一團迷霧。

  他媽的，不會是蝙蝠俠吧？

  在這樣危險的情況下，提姆的腦海中卻沒來由地浮現出蝙蝠俠狂笑時的那副樣子。

  自從某個時刻起，不苟言笑、嚴肅冷硬的蝙蝠俠就一去不復返了。提姆德雷克曾經告訴過自己的同學，曾經的蝙蝠俠心如黑鐵，性若青銅，然後他們就當著自己的面掏出了一張蝙蝠俠狂笑周邊。

  就連提姆德雷克常去的那家餐廳都推出了瘋狂星期四蝙蝠俠狂笑套餐，他們將黑麥麵包上面撒上綠色的甜椒醬和紅色的番茄醬，將其稱之為狂笑化，然後把整個漢堡叫做狂笑蝙蝠套餐。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蝙蝠俠在狂笑居然成了舉世公認的正常現象，甚至成為了流行文化的一部分。

  好吧，聽著，提姆你現在可能還面對著一個還留在泰坦塔中的、襲擊整個少年泰坦的危險對手，你不該在這個時候分心去想蝙蝠俠的事情。

  提姆搖了搖頭，再次將自己的思維拉回到眼前的時局上來。

  但無論蝙蝠俠變成了什麼樣子，終究有一些是不會變的。比如他還是像以前一樣令人恐懼，甚至更叫人害怕了。他還是能像過去一樣輕易的解決各種各樣的難題，伱會知道蝙蝠俠永遠都會可以依靠，無論你在何時何地伸出手。

  儘管蝙蝠俠一直叫著退休，但是事實上，最先徹底退休的反而是羅賓提姆。而對於提姆來說……

  曾經提姆成為羅賓的理由是蝙蝠俠在失去了傑森陶德之後，整個人開始失控，他開始走向自我毀滅的不歸路，而決心拯救蝙蝠俠，替代傑森陶德則正是提姆想要成為羅賓的初衷。

  然而現在……蝙蝠俠已經不再想著自我毀滅了，或者說嘎嘎狂笑的他比誰都要快樂。

  還是那句話，儘管蝙蝠俠一直說著要退休，但是提姆覺得他開始享受拯救世界的過程了，這對於蝙蝠俠來說是個非常巨大的進步。

  在蝙蝠俠的身上，再也看不到一點過去他對於自我的折磨，自我的摧殘，至少有一點老管家阿爾弗雷德說的很對：在過去的數十年來，蝙蝠俠一直是那個在小巷子裡隨著父母一起死掉的孩子。

  儘管他的身體變得強壯，年齡也正在增長，但他始終卻沒有走出那天晚上，他始終陷入到自我矛盾的怪圈。

  但在某一天，啪！就像個曾經將他圍困的固若金湯的泡泡，突然就那麼凐滅了。

  他現在……

  呃……不再摧殘自己，而是改為摧殘別人？

  好吧，壞消息：蝙蝠俠的底線降低了。好消息：蝙蝠俠還有底線。

  其實正如老管家說的那樣，這樣的蝙蝠俠也許並不是壞事，至少比起苦大仇深的他要好。

  至少蝙蝠俠現在只會讓別人痛苦，而不是他自己。這很好，提姆的意思是，蝙蝠俠的人生太過於黑暗。

  他……

  他也許配得上一些幸福和快樂的事情。

  提姆德雷克不得不承認，正如阿爾弗雷德所認為的那樣，曾經那個蝙蝠俠的人格早已經在某個時刻灰飛煙滅，但其實……這未必不是好事？

  那些心理創傷，無窮的痛苦，每個黑夜裡折磨的輪迴，哀嚎和慘叫，無窮無盡的低吟，本不該背負在肩上的千斤重擔……

  都隨著曾經那個人格的毀滅一起毀滅了。

  於是在某天起，蝙蝠俠變成了布魯斯，令他再也不再哀愁。

  快快樂樂，瘋瘋癲癲，誰說這又不是哥譚這個殘忍的母親對她幼子的最後一點溫柔呢？

  至於外在的表現……算了，隨他去吧。

  提姆也知道，蝙蝠俠是真的想要退休，但這樣的事情又怎麼可能發生呢？

  這世上的萬事萬物永遠都在滾滾向前，像是狂風驟雨，驚濤拍岸。

  而所有人的世界就像是一艘航行在暴風雨中的船。

  提姆·德雷克可以退休，因為他只是船上一個無關緊要的配件。克拉克·肯特可以退休，因為他早已是一根斷了的桅杆。閃電俠，神奇女俠，火星獵人，乃至整個無賴幫，任何人都可以退休，因為他們都是船上各自重要的部件，卻並非不可替代。

  但唯獨蝙蝠俠不可以。他是支撐整艘船航行的主桅杆，一旦折斷船就有傾覆之危。倘若世界風平浪靜，自然可以尋覓良才，慢慢更新桅杆，但現在外面的世界狂風驟雨，哪裡有這樣的閒工夫呢？

  即使風平浪靜，一根足以承受風吹雨打的主桅杆也不是一日造就的，在新的桅杆還沒有鑄造完成之前就想要把自己拆下來，這難不成是在說笑？

  有時候……提姆總是覺得蝙蝠俠一直逃脫不了西西弗斯的命運。那是在希臘神話中的推石人，他不停的試圖將巨石推上山坡，但每次都會再次滑落深淵，他永遠也抓不住所求所得之物，因此被困頓終生。

  而蝙蝠俠也一樣。他曾經苦求永遠終結犯罪，但每每都是失望。而他現在則想要放下一切，同樣也總是不能如願。

  但也許現在總比過去要好，至少儘管失望，蝙蝠俠卻會比曾經更加開心和快樂，僅僅一些……便已足夠。

  比起曾經把自己陷在哥譚這個泥潭裡一起腐爛，執著於根除罪惡而不是治標不治本的蝙蝠俠，現在蝙蝠俠只是不能退休而已，這已經比過去要好多了。

  總而言之，提姆選擇了悄悄的給蝙蝠俠發去了信息。

  他該請求蝙蝠俠的援助了，無論現在盤踞在泰坦塔中的是什麼東西，這東西都足夠危險，並非他應該觸碰的。

  和以衝動暴躁為性格底色的二代羅賓傑森·陶德不同，三代羅賓提姆一直很清楚自己應該量力而行。失去二代羅賓差點讓蝙蝠俠發瘋，如果自己出了什麼問題，無疑對蝙蝠俠又會是沉重的打擊。

  他不會做盲目逞能的蠢事。他愛蝙蝠俠，和阿爾弗雷德一樣，他希望蝙蝠俠開心快樂，正是因此，他應該珍惜自己的生命。

  然而就在他打算退出泰坦塔的時候，他聽到有人站在幽深的陰影處，低聲的詢問著他：

  「你是誰？怎麼穿著羅賓的制服，為什麼……又急匆匆的想要走呢？」

  提姆轉過頭。

  他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與那個存在的敵人所對視……

  等等。一個五六歲的小屁孩兒？

  提姆從來沒有因為對方的外表而輕視對方。對方手上捏著一把長刀，上面沾染著綠色的血，那很明顯是野獸小子的。

  他的臉上冒出咧到嘴角根的笑容，光是讓人看到就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衝上頸椎。

  然後緊接著那個孩子臉上的笑容突兀的消失，就像是黑板上被擦除的板畫一樣。

  「來的居然不是父親嗎？」

  提姆聽到那個小孩說道，他敏銳的注意到對方現在的情況不對勁，感覺完全不像是正常的狀態，但偏偏似乎可以交流。

  「為什麼父親還不來看我？是我沒有通過試煉嗎？我明明已經完成試煉了，為什麼還不快來認可我？我為什麼沒有得到表揚？我的試煉還沒有結束嗎？難道說還有新的目標？我……」

  咚！咚！咚！

  提姆德雷克感覺自己心臟跳的很快。他現在陷入了對方的主場，這絕對是非常劣勢的局面。

  「你的名字叫什麼？」

  他立刻出口打斷了對方繼續延展下去的思路，再讓對方想下去，就不確定對方要說些什麼了。

  然後他順利的得到了對方達米安·韋恩的名字。

  「聽我說，我是代表蝙蝠俠來監督你的試煉的。」

  提姆一邊說話穩住對方，一邊暗自在萬能腰帶中準備各種各樣的防護設備。

  在並不清楚眼前的這個自稱達米安韋恩的少年究竟在泰坦塔中做出了什麼布置的情況下，與對方在這裡戰鬥，無疑是巨大的劣勢。

  這孩子很明顯被人控制，神志不清，提姆·德雷克曾經見過那些被瘋帽匠（註： Dc反派，用帽子精神控制別人，曾在前文出現）催眠的受害者。

  泰奇（瘋帽匠原名）是個精通帽子強制傀儡型控制和通過催眠術強化某個人想法用以控制的超級大師。

  得益於對方的鍛鍊，所以提姆對於被精神控制狀態者的分析還是有些心得的。

  眼前的這個孩子很明顯被強化了一部分關於要獲得蝙蝠俠認同的想法，幕後的控制者通過精神控制驅使著這個孩子做出了自己平時不會做出的事情。

  這個時候就不應該說出和他思維認知不同的話來刺激對方的腦子，而是應該順著他，然後……

  呲呲呲！

  提姆德雷克翻滾蹦跳著離開了自己剛剛站的位置，突兀的電擊讓提姆心臟砰砰直跳，他甩出阻隔劑，防止自己由於踩在地上而導致心臟麻痹。

  這已經是完全足以致死的電流，眼前這個孩子出手已經沒有輕重，被控制的程度加深了。

  「聽我說，你……」

  「嗚嗚嗚嗚——為什么爸爸還不來認可我的成功？！」

  隨著達米安變形一樣的哭嚎聲，他的聲音也開始逐漸混雜著一種像是粗嗓子成年人一樣的聲音與他同頻共振。

  提姆甩出三隻黃色的蝙蝠鏢，但是在達米安身上升起的立場上撞的粉碎，上面附帶的恐懼毒氣也被防護立場擋在外面，根本就沒能讓達米安中招。

  然而這也阻止了達米安後續的攻擊，提姆快速的脫離了電機裝置的覆蓋區，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看上去此時的達米安和提姆德雷克兩個人斗的旗鼓相當，但是此時提姆卻心中警鈴大作。

  「該死的……這孩子的準備太充分了，而且還在下殺手。更加糟糕的是，如果他已經擊潰了整個少年泰坦的成員，鑑於他現在被精神控制的狀態，那麼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就是……」

  轟！！！

  一道像是雷光一樣的光柱，直接融化了提姆腳下站著的鋼樑。

  他狼狽的落在地上，若不是及時的射出蝙蝠鉤爪跳到了另外一道樑上，他就要再一次落在電擊區里，提姆毫不懷疑自己只要雙腳踏上去就會被電擊致死。

  「可惡，蝙蝠俠怎麼還不到啊，我已經給他發出了信息。」

  望著面無表情出現在達米安身旁的藍甲蟲，提姆心中暗暗發急。

  「他被絆住了嗎？」

  但是很快提姆就沒有心思多想了，星火，野獸小子，出現在達米安身旁的另外兩位少年泰坦的成員讓他心直往下沉，儘管渡鴉並沒有出現，而野獸小子渾身都是傷，但這裡的武力已經絕對的超越了……

  刷！

  提姆一縮腦袋，躲過了背後帶著罡風的攻擊。

  他轉過頭，看見殺手鱷打開了眾生之紅的大門，面無表情的出現在達米安的身旁。

  「該死的，連殺手鱷也被控制了嗎……那……」

  提姆猛地看向自己的腳下，幸好他所擔心的情況並沒有發生。看來泥臉並沒有……

  但這並沒有什麼用，下一秒提姆就被星火打暈了過去，這根本不是他能反應過來的速度，這是人類與超人類的巨大鴻溝。

  「必須……必須完成試煉……才能得到父親的認可……」

  達米安看著躺倒在地的提姆，他的眼中冒出紫色與紅色交織的顏色，然後愈發深重。

  他朝著對方走去，然後從腰間拔出了刀。

  「我得……」

  他目露掙扎，但還是對著倒下的提姆舉起了刀。

  然後……達米安聽到一聲嘆息。

  「住手。」

  他轉過頭，看到蝙蝠俠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的背後。

  他伸出一隻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父親……」達米安轉過頭，眼中掙扎的神色更加劇烈了，他的瞳孔不停的顫抖。

  「父親……」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又叫了一聲。

  「沒事了……乖。」

  陳韜說道：

  「因為我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