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珂心有餘悸:「難怪這幾日身體這樣反常……可是怎麼可能呢?」
她拖著疲憊的身體打算打點水來洗臉,寢殿裡還瀰漫著絲絲血腥味,若是有人進來,肯定會察覺到。
打理好自己,穆珂還是裝作沒事人一樣,正常訓練活動,沈玄卿這幾日都未曾在宗門,是又去做任務了。
這樣說來,諾大的宗門裡只有穆珂一人,她的心裡稍微得到了些安撫。
「只要挺過今晚就好了。」,穆珂在心裡給自己打氣,雖說她是聽說過這個懲罰有多嚴厲的。
血月之夜,會懲罰每個背棄血誓,違背無情劫的人。
穆珂重生以來,妖王就告訴過她,這輩子她不會擁有不該擁有的情感,那對她來說是禁忌。
這世間的人類只覺得血月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景觀,可對於捉妖師,對於他們這些妖來說,那可能代表噩夢。
「穆姑娘,你怎麼看起來臉色很不好?」,再一次遇見原離,穆珂覺得他好像變了許多,
不再像初見那般內向怯懦,這會兒透著一副自信從容的氣質。
「昨晚沒有休息好吧。」
原離有些擔心地問:「那我可以給你檢查一下嗎?你吃過藥了嗎?」
穆珂搖搖頭,這不是吃藥可以解決的事,但看著他那擔心的樣子,穆珂只好讓他寬心,
「行吧,就麻煩你檢查一下。」
原離正好帶著藥箱,便就地為穆珂把脈,過了好一會兒,原離眉頭微皺,半天才鬆開了手,問她:「穆姑娘平日有沒有心臟疼痛的感覺,或者覺得胸悶氣短。」
穆珂一愣,這不是和她平時的狀況對上了嗎?!
「是有些……」
「穆姑娘的心臟出了問題,不過不甚嚴重,服藥後臥床修養幾天便可以。」
穆珂心想都吐血了還不算嚴重?疑惑道:「真的沒有很嚴重的問題嗎?」
原離有些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穆姑娘是想問什麼?這個只是心臟供血不足,可能與這幾日都沒能正常休息好,熬夜有關,很好解決的。」
穆珂只能尷尬地笑笑,實則心裡還是覺得自己快涼了,心臟是有問題,但和她吐血無關。
「那就好,那就好。」
原離淺淺笑了,沉默了一會兒,帶著小心地問穆珂:「今晚就是血月之夜,據說距離上次血月已經有近一千年的時間了,可以說是千載難逢,不知道穆姑娘可以與我一起觀月嗎?」
穆珂知道肯定不能答應他,但看著原離期許的眼神,不想太決絕地拒絕他,只好說:「不好意思原離,我……我已經有約了。」
原離的眼神忽的落寞了,被她拒絕了,
「沒事,今晚有很多人都要去看,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你也可以去找其他人陪你一起去,比如秦風和平安他們。」
穆珂想讓他心情好一些,不然感覺他快對自己失望了。
「嗯好,我等會兒還要為人醫治,就先趕過去了。」
「好,早些去吧。」
原離帶著他的箱子回去了,穆珂抱著自己的腦袋,此時真是要多焦慮就有多焦慮。
今晚沒有妖會如此大膽暴露在血月之下,那無異於送命,今晚必須要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沈玄卿受其他派門所託,要去這些宗門裡傳授經驗,在那裡待了幾天,無意間聽說了今晚的事。
他想到穆珂可能會有危險,於是早早地結束了這幾日的傳授。
夜晚將近,百姓們都聚集在街上觀賞這一奇觀,以前人們覺得這是邪惡的象徵,但當捉妖師們發現這一夜,所有的妖怪都不敢出來時,人們又將它視為了祥瑞。
穆珂對素娥囑託道:「等會兒如果有人問起我,就說我身體不適,在寢殿休息。」
素娥知道她的病情,自然是答應了:「嗯,你好好休息。」
交代好了一切,穆珂回到房間將門死死鎖住,沒有人能從外面打開,
然後蜷縮在被子裡,她其實不知道今晚的懲罰是否會降臨在她身上,但以防萬一,還是做好了準備,可是沒有什麼能阻擋它,只有受著。
血月徹底來臨,廣場上的人們都興奮不已,暗紅的月亮懸掛在夜空中,沒有一點星子點綴,紅色的月光射在人們身上,顯得壓抑沉悶。
穆珂也逐漸感受到了身體傳來的異常,它終究還是來了。
沈玄卿快馬加鞭趕了回來,一到廣場,他先是快速找尋了穆珂的身影,可始終沒有看到,於是他找到了素娥,
「穆珂沒和你一起?」
「沒有,穆珂身體不適,回去休息了。」
沈玄卿一步也沒停留,快步前往她的寢殿,遠處原離看著他匆匆的背影,心想原來那個相約之人是大師兄。
房間裡,穆珂越發不好,已經不是心臟疼的問題了,此時她連呼吸都是異常困難,始終喘不上一口氣,
她坐在床上,手捂著胸口,不斷嘗試用內力壓抑這種痛苦,可反而越來越嚴重。
懲罰不可反抗,穆珂甚至不敢叫出聲,死死咬著嘴唇,身上已經滲出了汗水,
剛才吐了幾口血,此時房間裡已經瀰漫著這種味道。
沈玄卿來到穆珂的寢殿,發現還點著蠟燭。
他敲了幾下門,喊著:「穆珂,你在裡面嗎?」
沒有回答,他準備直接進去,可才發現門被鎖了,那她人就是在裡面了。
穆珂聽到了沈玄卿的聲音,心中一驚:「他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沒事,你回去吧。」
穆珂只能憑著一口氣說出這句話,祈禱他快點離開,可沈玄卿還是敲著門,
「你把門打開,我要親自看看你是不是沒有事。」
穆珂快疼暈過去了,哪裡有力氣開門,也不可能開門。
門外沈玄卿沒有聽到回應,心想應該是出了問題,不等了,直接一劍劈斷了門鎖。
門被打開,穆珂忍不住抬起頭,對上沈玄卿的眼睛,他看起來很震驚。
沈玄卿一進來就看到了狼狽不堪的穆珂,她的嘴上被鮮血染成了紅色,黑色的秀髮垂落腰間,整張臉都是蒼白得沒有任何血色。
此時的她看起來才是真正的「妖」。
沈玄卿上前抱住了她,焦急地問:「你怎麼了?我去找人給你看看。」,
他欲起身,可被穆珂抓住了手臂,有氣無力地像是在乞求:「別去,求你……」
「你怎麼了,哪裡難受?」
「我……心好疼,我不知道。」
沈玄卿一進來後,穆珂已經快沒有力氣了,不知道會持續多久。
沈玄卿自然是知道穆珂這樣的情況絕不是簡單的病症,而是某種不可控的因素。
「你……」,他說不出話了,穆珂這樣的情況,原因只有兩種,他不敢確定。
穆珂忍不住哭了,她努力抬起頭,看著沈玄卿,「對不起……我……」
沈玄卿扶著她,讓她能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就這樣看著她,等著下一句。
「我動情了……對不起。」
此時,沈玄卿的心中是難以言說的,震驚,喜悅,悲傷……
「你要怎麼做?」,沈玄卿是問她要做些什麼才能讓她好受一些。
穆珂再也忍不住,俯身吻上了他的唇,血腥味彌散在唇齒間,
沈玄卿雖很意外,卻也沒推開,雙手抱著她,讓她將身體靠在自己身上。
淚水流下,流到了沈玄卿的嘴角,他睜開眼,看到她的眼角已經是淚水一片,他自認為心中那片平靜的水面,終變得波濤洶湧。
貼著,吻著,穆珂全身心地投入在其中,感受著沈玄卿的體溫,那股疼痛竟真的慢慢消散了。
直到兩人都有些喘不過氣,才慢慢分開,穆珂看著他的唇上沾染了自己的血,伸手要為他擦去。
沈玄卿不明所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幹什麼?」
「你的嘴上有血,我給你擦擦。」
沈玄卿低下頭,才從那種無法言說的情緒中緩過來,用手抹去了血,才抬起頭問她:「你剛才說了什麼?」
穆珂已經沒有那麼難受了,她垂下眼,不敢看他,沈玄卿明知故問,她已經知道自己無處可逃了。
「我說……我動了情,我有無情劫,所以剛才那是對我的懲罰,對不起。」
沈玄卿竟不知道穆珂會有這種事,她一遍遍地說著對不起,好像她是不願動情的。
「你為什麼會……」,沈玄卿此時也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但穆珂懂了他的意思。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但當我疼的像剛才那樣的時候,我才意識到。」
沈玄卿不再多問什麼,看著她的臉上恢復了血色,只讓她好生休息。
「沈玄卿……」,穆珂叫住了他,可他沒有回頭,還是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