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玫瑰炒雞蛋

  夏離冰雖然沒有在夢境結束後就立刻醒來，但也沒有如向坤希望的一般睡到第二天中午，而是天還沒亮就醒了。

  確切地說，是餓醒的。

  於是在夏離冰的建議下，向坤網上查了下菜譜，然後把那盒玫瑰花處理了一部分，做了一大鍋玫瑰花炒雞蛋。

  給老夏吃之前, 向坤也嘗了幾口，試了下味道，沒有吞下。

  雖然他是第一次做，也沒有做多少針對性的口味調整，基本都是按菜譜來。不過還真別說，味道還可以，吃個新鮮，挺不錯的。

  沒想到玫瑰還能有這種「實用性」的用法, 要不是老夏建議, 他以前都不知道。

  不過情人節買的玫瑰用來炒雞蛋，這成本是真高，一口下去就幾十塊。

  用了三分鐘就把一大盆玫瑰炒雞蛋吃掉後，夏離冰看了眼窗外依然烏蒙蒙的天色，說道：「剛剛那個是趙警官的夢。」

  向坤點頭：「我知道，就是年前負責我們那個案子的小趙警官，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叫趙鋒。」

  夏離冰問道：「他夢裡那個，和你的木雕情緒投影有關嗎？」

  「你也看出來了？」

  「猜到。」夏離冰說。

  於是向坤將他在夢中的直覺，還有小趙警官可能得知「八臂八眼木雕」情緒投影形象的途徑，告訴了夏離冰。

  讓向坤有些意外的是，思索了一會後，夏離冰卻是搖頭說道：「他應該不止是從雲港區廢棄倉庫那幾個偷車賊的案子聽說的這個形象，否則的話，這種來自於單一信息源的虛擬形象，通過潛意識在夢境中俱現的時候, 多少會有一些相關的場景或元素出現。」

  向坤也是若有所思地點頭, 確實，在夢境中，那個「巨人」所處的場景，還有它的一些特性，不太像是只從雲港區那幾個偷車賊所見幻覺中得來。

  於是向坤快速地在腦中回憶，到目前為止，有哪些人通過夢境或幻覺，並且有可能和小趙警官產生交集。

  而夏離冰也繼續按著她在夢中觀察到的景象，分析小趙警官對那「多臂巨人」的認知、判斷，幫助向坤分析小趙警官夢中這怪物形象的來源。

  本來向坤還有些不確定，但得到老夏的一番分析，他立刻找到了懷疑方向。

  在夢中受到「情注物」恐懼情緒影響看到八臂八眼怪物，和在現實中看到「情緒投影」製造的八臂八眼怪物幻覺，體驗者的側重點是不一樣的。

  而小趙警官夢裡那「巨人」某些身體特性、運動方式，證明給他描述八臂八眼怪物的，應該是來自於現實中的幻覺。

  由此推論，只有三個選擇，一是來自於正月初一晚上被小蘋果製造幻象驚懾的三名嫌犯；二是雲港區廢棄廠區內被向坤製造幻象所嚇的三名偷車賊；三是年前在銅石鎮外的國道上被向坤「投影俱現」的齊豪國。

  根據老夏的分析，小趙警官夢境中展現的場景，證明他獲得描述的來源不是或者不止是廢棄廠區的偷車賊，那麼要麼是被小蘋果製造幻象的三名嫌犯，要麼是齊豪國。

  從身份來判斷，小趙警官和這兩方，似乎都有接觸的可能，都有獲得信息的方式。

  不過範圍縮小到這兩方的話，後續的調查就可以輕鬆許多。而且還有更簡單的方式——再來一次「夢中夢」，讓老夏直接「詢問」小趙警官就是。

  本來只是想著一次性的「託夢報警」，現在看起來，卻是有可能要「長期隨訪」了。

  向坤也想要調查一下，自己製造的「八臂八眼」都市傳說，達到了什麼樣的傳播程度，有多少人將之與他聯繫到一起。

  他又想到今天晚上的這場夢境，如果小趙警官按著夢中的指引，去到紫桓山區，並且發現那山洞，發現那幾具屍體的話，怕是對那「多臂巨人」，或者可以說「八臂八眼怪物」的好奇，又會更重了。

  「每個人的原生夢境，都承載著很多潛意識信息，對了解一個人的心理、精神、記憶有很大的幫助。」夏離冰又說道，「很多心理學上的理論和工具，都可以在夢裡更高效地使用。」

  向坤也明白她的意思，在現實里，想要讓一個人對你坦誠相告是很難的，即便別人願意，你要判斷他說的話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同樣要費一番力氣。

  而很多時候，人們心底的真正想法，又會和主觀自以為的表達不一致。有些記憶，自己以為已經忘記，主動想也想不起來，但其實依然深藏於腦海中，在某些特定的刺激下，就會清楚地冒出。

  但在夢境中，特別是有老夏進行引導、編輯的「夢中夢」中，夢境主人就好像一座關掉了所有安保系統的堡壘，能夠發掘這堡壘多少的秘密，掌握多少控制權，就看探索者自身的能力了。

  而夏離冰的一系列理論，也讓向坤隱隱地覺得自己又抓到了點什麼東西。

  目前而言，在夢境之中，他和老夏已經實現了橫向的擴展——與小胖妞建立夢境融合；也實現了縱向的擴展——深入其他人的「夢中夢」。

  也許可以在此基礎上，建立更複雜、更強大，且更高效的夢境體系？

  正琢磨著的時候，夏離冰又說道：「那個兔子木雕周圍的『變異生物』，還是沒有睡覺的嗎？」

  向坤說道：「沒有。」微頓一下，又搖頭道：「也可能是它們有睡，但和我的飲血沉睡期剛好重合，被錯開了，沒來得及感應到。又或者它們沉睡的時候，我無法通過兔子木雕這個『情注物』引發它們的夢境。我一直在通過『超感狀態』下的各種認知信息，判斷它們所出的位置。但可惜，目前除了知道那是一座由很多金屬構成的巨大建築外，其他的還不知道。」

  「那幾個『變異生物』里，會有『良先生』嗎？」夏離冰又問。

  「不能確定。」向坤搖頭。

  夏離冰輕輕摩挲著那本被她命名為「CAKE01」的軟皮本，說道：「我們可以繼續『詢問』米喬，先確定『良先生』的所在。」

  向坤自然知道她說的「詢問」是什麼意思，上次他和老夏通過夢中夢的方式影響了米喬的夢境，詢問了一些信息，但因為初次使用這種方式，老夏擔心太複雜和敏感的問題，容易引起米喬潛意識的警覺，也不利於抹去和覆蓋掉這段夢境，所以沒有問和「良先生」身份直接相關的信息。

  但很顯然，現在隨著老夏對夢中夢的掌握愈加的嫻熟，並且愈加的了解夢中夢內原生夢境所表達的意思，她解讀夢境信息的能力、引導夢中潛意識的方式，也會變得越來越強。

  「不過……她也未必知道多少。」向坤想起之前他窺聽到的米喬和那位「良先生」的對話。

  夏離冰卻是說道：「她知道的也許比她自己以為的更多，最少也可以通過她，知道該怎麼追查。」

  向坤知道，老夏的主要目標，還是在「良先生」上，她真正想要通過「夢中夢」來窺探的目標，還是「良先生」——又或者說，是「神行科技」秘密部門的研究進展，以及其他更多的「變異生物」信息。

  現在向坤和老夏就像是一對黑客組合，只不過他們不是通過網絡去潛入他人電腦，而是通過夢境去探索他人的記憶。

  ……

  趙鋒到達紫桓山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不過今天是星期六，他本就休息，所以倒也不用再特意請假。

  下車後，他按著夢裡騎在那多臂怪物身上飛行的路線，加上醒來後對照地圖APP上的地形，向山中走去。

  紫桓山本身就是風景區，既有盤山公路，也有給遊客爬的幾條小道、石梯。

  但按著夢中的路線來看，那個山洞的位置很深，在幾乎沒有什麼遊客會到達、沒什麼景點的區域。

  他只能是按著手機上地圖APP規劃的路線，先沿著路走，再切入山林中，保持方向沒錯的同時，儘量找比較方便的路線。

  趙鋒自然是沒有向坤那比猴子還猛的攀爬能力，更沒有那超強的運動能力和耐力，從九點走到了下午三點，都還沒找到那夢中出現的山洞。

  早飯是等車的時候在分局外早點攤隨便買的麵包和牛奶，入山後也只帶了一瓶礦泉水，現在水喝完，早就飢腸轆轆、疲憊不堪。

  但是他卻一點沒有要放棄尋找，提前回去的想法。

  因為這一路走來，雖然還沒找到那個山洞，卻看到了很多在夢裡於山林上空發現的景物、環境一模一樣的地方。

  而他也非常肯定——這些區域，他之前並沒有來過。

  這些發現，讓他意識到，昨晚做的那場夢，說不定和以前的夢不太一樣？

  這種感覺，就像是撓痒痒，但是一直在最癢的地方周圍撓，總是覺得「快到了，差一點」的樣子，讓他沒有辦法放棄，卯著一股勁，想要看看是不是真有那個山洞。

  他經過的一些地方，可以看到很明顯被雷劈、樹木燒焦的痕跡，而且非常的密集，沒走多遠就能看到一處。

  他立刻想到了前天晚上，或者應該說是昨天凌晨，紫桓山某些區域內的那場小範圍但強度極高的雷暴。

  網上對這場雷暴有很多討論，特別是刺桐本地的社交媒體板塊，各種各樣不靠譜的猜想都有，有些猜想簡直跟仙俠小說似的，還是最蹩腳老套的那種。

  而他看到的那個「火鳳凰歷劫重生」的視頻，同樣也是那晚上拍的，那個UP主說的，也是同一場雷暴。

  看網友們的討論，趙鋒除了覺得好笑，擔心山火外，倒是沒有什麼其他想法。

  但親身走在這經歷了那場雷暴的山林中，看著周圍留下的痕跡，回想著一些網友傳到網上的、在市區遠遠拍到的那場雷暴畫面，以及一些住在紫桓山附近住戶的描述，他才真正在腦子裡想像出了那場短時間、小範圍雷暴的可怕，驚嘆於大自然的偉力。

  在這種驚嘆之中，到了下午四點左右，趙鋒還真的在山裡找到了一個和夢中差不多的山洞。

  遠遠地看到那個隱藏在樹枝和茂密草叢掩蓋下的山洞入口，趙鋒也不知道自己是因為太餓、太累血糖低的緣故，還是因為害怕和興奮，又或是兩者皆有，手竟然微微地顫抖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一邊錄像，一邊向那山洞攀爬而去。

  那山洞雖然很隱蔽很偏僻，但並不是在懸崖峭壁上，只是個小土坡，只要不怕髒，還是不難爬上去的。

  不過趙鋒一手拿著手機，單靠一手攀爬，卻是爬了一半差點滾下來，只好是把手機塞到口袋了，到了山洞邊上才拿出來繼續錄像。

  在來的路上，他其實做過很多的預想。

  比如找了半天，並沒有這麼個山洞，自己就當是假期里爬爬山，鍛鍊下體力，呼吸下大自然的新鮮空氣；

  比如找到了類似的山洞，裡面什麼也沒有，然後思考為什麼會做這麼個夢，這個山洞有什麼意義；

  甚至他還想過，真地在那山洞裡找到了一個受傷的、求救的驢友，自己有通靈方向的超能力，天生就適合當警察；

  但不論怎麼樣，他都沒有想過，真地找到了那山洞後，打開手機的「手電筒」一照，會是這麼副景象。

  趙鋒也已經工作了幾年了，沒少看到各種血腥的現場或照片，對某些畫面是有一定抵抗能力和適應能力的。

  但突然看到山洞裡那麼多具高度腐爛已見白骨的屍骸，還是把他給驚到了，退了兩步，手一抖，手機差點掉下去，人也差點滾下坡。

  他抓住旁邊的樹枝，穩住身形，深呼吸幾口，調整了一下情緒，再次用手機照了一下洞裡的情況，觀察了幾秒後，開始打電話。

  但這裡居然沒有信號，於是趙鋒又花了十幾分鐘時間，找到了一個終於能把電話撥出去的位置。

  趙鋒直接聯繫了自己的搭檔、前輩和領導老徐，說明了情況和位置，然後便在原地等著同事們的到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陽快下山，山里溫差大的緣故，趙鋒開始覺得有點冷，加上午飯、晚飯都沒的吃，當真是又冷又餓。

  但現在他真是顧不太上身體的感受了，滿腦子都是昨晚的夢，還有剛剛看到的山洞景象。

  如果是接到報案，看到這麼副景象，那趙鋒並不會有這麼大反應。或是在野外無意中看到那個山洞，他也只會震驚於事件本身。

  可今天……他是按著昨晚做的夢的指引，找到的這個山洞，這給他的衝擊可就太大了。

  為什麼？

  為什麼夢裡那個多臂怪物會「指引」自己找到這些屍體？

  這些人……是它殺的？

  不，不對。

  看到那個「多臂怪物」的，都是嫌犯，而且在產生過「幻覺」，看到那個「怪物」後，他們要麼是自首，要麼是懺悔，要麼是驚嚇，仿佛是一個懲戒罪惡的心靈審判者一般。

  所以在趙鋒直覺的判斷中，如果是那個「怪物」通過夢指引他找到這些屍體，那就是為了讓他發現屍體、找到兇手。

  天色完全暗下來後，趙鋒終於是等到了徐昭和其他同事。

  在法醫還有其他技術人員在現場勘察的時候，趙鋒接過徐昭給他帶的八寶粥，三口就吃完了一罐，勉強是壓下了腹中的飢餓感，手也沒那麼抖了。

  「小趙，你怎麼會跑到這個地方來的？真不是接到線人的報案？你放心，如果是特殊身份的線人，不用跟我說身份也可以的。」徐昭皺眉看了下周圍的情況，忍不住問道。

  雖然有趙鋒發的定位，但他們找過來，也真是費了不少的功夫，這荒僻的地方，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常會走到的。

  趙鋒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就是假期出來爬山閒逛，無意發現的。昨天我不是看了那個『紫桓山火鳳凰』的視頻麼？就有點好奇，過來探了一下。」

  這個問題其實之前打電話的時候，徐昭也問過，他給的回答也是一樣。

  但很明顯，老徐是不太相信這個回答的。

  爬山閒逛？鬼才會爬山閒逛逛到這鳥地方來啊！

  而且那洞口，不爬到山坡上面，不湊近了撥開那些雜草，根本發現不了啊！

  趙鋒也知道老徐不信，可他有什麼辦法，他總不能說是被之前一直調查的那個「多臂怪物」託夢，所以找到這來的吧。

  回到局裡，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

  法醫的鑑定結果還沒出來，但現場的勘察還是已經有了一些初步的判斷。

  山洞裡共有三人，一男兩女。

  現場情況來看，是那男的持刀殺了兩女的，然後再自殺，沒有任何搏鬥的痕跡。

  三個人的隨身物品里都沒有手機，也沒有身份證件，不過在那男人所帶的背包底部找到了一部關機的手機。

  在充電開機並破解後，警方確認了那一男兩女的身份，也知道了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