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佐羅與布魯托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倒影出一張俊美帥氣的面龐。
不管是光滑細膩的皮膚，還是立體精緻的五官，都完美到無以復加，幾乎就像是上天的傑作。
按理說，能長成這樣的生物應該都是沒有什麼煩惱的，每天多看看自己都能讓心情變愉悅。
然而，就是這樣一張臉，它的主人竟然在「顧影自憐」。
沙曼萊爾坐在一塊礁石上，望著海水中倒映出來的自己的模樣，眼神逐漸從欣賞，變得憂鬱了起來，嘴裡還喃喃自語道：「都說靈魂被污染了的話，身體也會跟著發生變化。」
「要是我的靈魂真的被埃德溫污染了，那我會不會也會變成那種身上長滿了奇怪東西的醜陋怪物？」
「觸手，肉疙瘩，還有眼珠子…」
在腦海里設想了一下那個畫面，沙曼萊爾渾身一激靈，差點連鱗片都炸起來了。
他其實也不排斥觸手怪，畢竟奧雷以前就是那樣，看習慣了就好。
但看到觸手怪，和自己變成觸手怪，這種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無法想像，更無法接受自己身上長滿觸手的樣子。
「我記得以前聽佐羅說過，靈魂上的問題是最難治的，因為一般人看不到靈魂的存在，所以也很難發現自己的靈魂出了毛病。」
「就算出了毛病，也很難修復，幾乎可以放棄治療，所以即便是它也沒有對此做更多研究，只是在某位朋友的幫助下研究出了這個檢驗靈魂純度的藥劑。」
「那我現在…豈不是沒救了？」
說到這裡，沙曼萊爾瞬間就瞪大了眼睛，感覺自己已經快完了。
然而一想到那些觸手怪醜陋的樣子，他心裡的求生欲就一下子激發出來了，猛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不行不行！還不能這麼快放棄！我得想辦法自救！」
「對！靈魂，我可以看到靈魂！」
沙曼萊爾最早發現自己可以看到生物靈魂的事情，是在某隻老年海豹的葬禮上。
當時他甚至還和那隻海豹說了幾句話，和它做了個最後的告別。
自那以後，每當有生物在沙曼萊爾眼前死亡，他就能見到那些生物的靈魂。
但是，問題就出現在了這裡。
只有生物體已經死亡，靈魂脫離身體之後才會被他看到，那些還活著生物，他是觀察不到靈魂的，包括看自己也是一樣。
總不能先死一死，把自己靈魂上的雜質剔了，然後再附體回來吧？
這…合理嗎？
在想這個方案的時候，沙曼萊爾腦海中出現了一瞬間的遲疑，因為他竟然隱約覺得這個方法是可行的！
他記得自己在佐羅的魔藥筆記當中看到過幾種可以讓人假死的藥劑，喝下去之後心跳呼吸等等生命活動全部都會停止，除了不會腐爛變質以外，幾乎和真的死了沒有任何區別！
「身體都「死了」，靈魂應該也會出竅吧？也許我真的可以試一試，用這種方法見一見自己的靈魂？」
這個念頭剛一在他腦海中出現，就像瘋長的野草一般迅速占領了他的思維。
他越想越覺得可以嘗試，臉上甚至露出了興奮的表情，低聲自語道：「管它有沒有用，先試了再說，無論如何我都不要變成觸手怪！」
「萬一這種方法有效，我還能開創一種新療法，成為治療靈魂類損傷的專家呢！」
想到這裡，沙曼萊爾當即就決定馬上寫信給佐羅。
在這次出發前，為了防止朋友們有事聯繫不上自己，他幾乎是每種信紙都帶了一份。
和莫尼聯繫的，和凱撒聯繫的，還有和北極生物們聯繫的，全部都裝進了他的袋子裡。
說來他也好久沒和佐羅它們交流了，現在正是時候！
………
北極，佐羅的實驗室內。
「咚咚！咚咚！」一聲聲沉重的敲擊聲響起。
佐羅站在自己的實驗台前，手裡拿著一個石杵，用力地捶打著碗裡的藥材。
還沒錘幾下，它就聽見了一陣腳步聲在向自己靠近。
「噠噠噠！」一顆黑乎乎的毛糰子蹦蹦跳跳地來到了佐羅面前，將一張白色的信紙放在了桌子上。
「小魚給我寫信了？」一見到這個東西，佐羅立馬就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從桌上拿起信認真讀了起來。
大約三四分鐘後，信讀完了，它臉上的表情也從驚喜變為了疑慮。
「不應該啊…小魚為什麼會找我要假死藥水的配方呢？這種東西一般也沒什麼用啊？」
「聽說他之前他讓普朗克配了一堆檢查身體的魔藥，難道是檢查出什麼問題了？」
不光沙曼萊爾會給佐羅寫信，普朗克也會寫，所以佐羅雖然遠在北極，但是對自己的兩位徒子徒孫的情況還是很了解的。
看到假死魔藥這種罕見的東西，它一下就來了警覺，下意識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在斟酌了一番語言之後，佐羅認真地給沙曼萊爾回了信。
【小魚！好久沒收到你的消息了，看到你的來信我很高興！
聽普朗克說，你最近身體出了一點小小的問題。
不知道你現在查明原因了沒有，很嚴重嗎？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也可以把情況告訴我，我來幫你一起想辦法。
然後就是關於假死藥劑的事情，我想知道你為什麼需要知道它的配方呢？
這種藥劑雖然不會真的致死，但對身體也有一定的危害，不是那種隨便可以喝的藥。
要是不知道用途的話，我還是不太放心告訴你。】
就在這封信寫過去之後沒多久，信紙上就出現了沙曼萊爾的字跡。
【佐羅！幫幫我！
我的靈魂被污染了！
我之前使用了「靈魂純度檢測藥劑」，結果很糟糕，直接痛暈過去了！
我不想變成奇怪的生物，那太可怕了！我想用假死藥劑直面自己的靈魂，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剔除裡面的雜質！
拜託了佐羅，我需要你的幫助！】
就在看到沙曼萊爾寫出的第一句話時，佐羅就有了不妙的感覺。
在看完整封信之後，它臉上的表情變得無比凝重，眼神中也充斥著憂慮。
「靈魂被污染，這是最糟糕的一種情況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碗裡搗碎的藥材，佐羅忍不住自言自語道：「布魯托就是一個最典型的例子！我治療了它這麼多年情況也沒有變好，反而還越變越壞！」
他嘴裡的布魯托，就是那位「北極守護神」。
在吃掉那根來歷不明的觸手干之後，布魯托的靈魂就開始逐漸扭曲，身體也越長越奇怪，從一隻普通北極生物，長成了一隻身高數百米的深海巨物。
佐羅一直在尋找治療它的辦法，但每年的紅月期間，布魯托都會變得比平常更加焦躁，身體的變化也會驟然加劇，導致它治了這麼多年等於白治。
別說痊癒了，能夠延緩異變都已經算不錯了。
有這麼一個例子在前面，這讓佐羅對沙曼萊爾的治療前景並不看好，甚至還隱約有些悲觀。
它反覆考慮了好一會兒，提筆給沙曼萊爾回了一封信。
【小魚，遇到這種事情你先不要急。
保持心情的舒暢能夠讓你的靈魂更加穩定，減緩被污染的速度！
你說的那種治療方案，雖然我之前沒試過，但我也覺得可以試一試。
不過，你千萬不能魯莽嘗試！生物的靈魂遠比我們想像的更加脆弱，一不小心就會造成更大的損傷！
我建議你還是先觀察一下你自己的靈魂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等了解完情況之後，再跟我和普朗克商量一下進一步的治療方法比較好！
而且，在服用假死藥劑之前，你必須要和周圍的其他朋友溝通好，讓它們時刻注意你身體的變化。
在看到你身上出現皮膚發灰之類的特殊情況時，一定要立馬給你服用解藥！
如果你能遵守我上面提到的兩點，我可以把假死魔藥的配方告訴你。】
【謝謝提醒！我一定會遵守的！】
見到沙曼萊爾馬上給自己回了這麼一條信息，佐羅嘴裡重重一嘆，隨後在信紙上刷刷刷地寫下了假死魔藥的配方，以及另外幾種可以鎮定靈魂的魔藥配方。
等寫完之後，它就暫時收起了信，咚咚咚咚地繼續研磨起手上的藥材來。
說起來還有些巧合，佐羅現在處理的東西，正是給布魯托治病用的魔藥材料。
它最近研發了一種新藥，正要拿去給布魯托嘗試。
「看來今天得早點去見布魯託了，和它好好聊聊靈魂損傷的問題…」
……
北極，星帆峽灣。
一個有如山嶽般的巨大身影站在海水之中，一動不動地望著頭頂的天空。
它保持著這個姿勢已經很久了，從早晨一直望到傍晚，也不知道天上到底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它。
「布魯托！布魯托！」這時，一陣急促的呼喊聲響起。
佐羅手裡拖著藥箱，迅速地朝布魯托的方向游過來。
也不知是它的體型太小，還是周圍海浪聲太大的緣故，布魯托完全沒有注意到它，依舊保持著抬頭望天的姿勢。
對於自己被忽視的事情，佐羅也完全不在意，直接游到了布魯託身前，扯開嗓子大喊道：
「布魯托——！」
「我來看你了！！」
這個聲音完全蓋過了海浪，布魯托也終於注意到了佐羅的存在，緩緩將腦袋低了下來。
「嗡…」周圍的海水發生激烈的震顫。
一陣猶如白噪音般的嗡鳴聲在佐羅腦海中響起，最終，拼湊成一句不太連貫的話：
【你…來了？】
這樣的溝通方式，實在讓佐羅聽得有些不舒服。
但它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點了點頭，對布魯托說道：「你最近還好嗎？我剛剛目測了一下，發現你似乎又長高了不少！體積也比之前大了一圈！」
布魯托晃了晃腦袋，再次發出一陣嗡鳴：
【紅月…不舒服…】
雖然布魯托說得有些含糊不清，但佐羅一下就明白了它的意思，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說道：「今年的紅月來得也太早了！」
「也不知道會不會結束得也比往年早，要不然你可要多遭一些罪了！」
這句話似乎對布魯托產生了什麼刺激。
它身上的觸手劇烈搖晃了起來，嘴裡發出一陣比之前還要強烈的嗡鳴聲。
【不會…結束！】
聽到這話，佐羅心裡一驚，趕忙反問道：「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會結束？難道今年的紅月不回去了嗎？」
【不會結束！】
【不會結束！】
布魯托似乎沒有給它解答的意思，反而持續不斷地發出同一種嗡鳴聲，一遍又一遍地在佐羅腦海里重複著這句話。
刺耳的噪音不停在佐羅腦海中環繞，讓它忍不住堵住了耳孔，大喊道：「別說了！這個問題我不問了！」
即便它這麼說了，布魯托也沒有停止發出噪音。
直到過了好幾分鐘，它才逐漸冷靜下來，重新恢復安靜。
見此，佐羅也不敢再問布魯托和紅月相關的問題，它打開藥箱，將自己今天剛做的魔藥拿了出來。
「我這次給你帶了一種新藥！」
「由於是第一次用，我也不太清楚它的具體療效，不過從理論上來說，它能夠幫你穩定情緒，還能消除你靈魂上的陣痛感，讓你這些天過得好一些！」
依照往常的情況，在佐羅介紹完魔藥的功效之後，布魯托會伸出觸手把這瓶魔藥捲起來，然後連著瓶子一起扔進嘴裡。
但這次它沒有這麼做，依舊是一動不動，似乎是對佐羅這次帶來的東西不感興趣一樣。
「你不吃嗎？」見到布魯托遲遲沒有動靜，佐羅還以為它是不肯試用新藥，於是便勸阻道：「沒事的！不用擔心有什麼副作用，我自己提前試過了，最多只是難喝了一點！」
【不！】布魯托發出拒絕的聲音。
它垂著頭，深深地看了佐羅一眼，說了一句讓佐羅心驚不已的話：【我…已經沒時間了，以後再也不需要這種東西了！】
說完，它也不等佐羅有什麼反應，直接揮舞觸手將佐羅甩到了海水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轟隆…轟隆…」
海水發生激烈震盪，就連海床都在顫動。
布魯托巍峨的身軀向深海走去，迅速消失在了佐羅的視野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