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驚變之夜
「鐺～～！」
位於城市中心的鐘樓上，一口巨大的洪鐘被敲響。
渾厚的鐘聲向四周擴散，近乎覆蓋了整座城市。
自從天上多了一個月亮，費德南大陸上的每座城市中央都建起了這樣的鐘樓，只要看到紅月升起，便有人上去敲鐘提醒所有居民躲避。
「鐺～～！」又一聲鐘聲響起。
跟著鐘聲一起的，還有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隊身著銀白色盔甲的士兵邁著整齊的步伐從街口走出，又迅速向四周分散開來巡邏。
這些人身上的盔甲是特製的，具有反射月光的能力，只要不脫下，就不會受到月光侵蝕，專門用於在海潮之月期間維護治安。
「這裡發現一個！」
「這裡也有！」
隨著一聲接著一聲的報告聲，陸陸續續有人光著身子被從巷子裡拖出，捆住手腳帶走。
這些都是紅月升起時沒來得及躲避的居民，他們已經被月光影響了，必須要關起來接受管制。
「嗷嗷——！」被迫和自己的摯愛分開，不少人嘴裡發出如野獸般癲狂的叫喊聲，身體也不停扭動掙扎著，儼然一副為愛痴狂的模樣。
他們這種狀態已經不能叫做人了，用發情的野獸來形容似乎更加貼切一些。
「嗷嗚——！」
「啊啊啊！」
「老實點，別亂動！」
刺耳的尖叫聲，以及士兵們粗魯的呵斥聲在城市的每條街巷中響起，久久都沒有停息。
直到時間進入後半夜，情況才稍微好一點。
「噠噠噠…」籠罩著一層暗紅色月光的小巷中，兩位銀甲士兵並肩行走著。
忽然，一人停下了腳步，指著巷子深處的方向說道：「那裡是不是有個人？」
聽到他的話，身旁的同伴也朝那邊看了過去，就看到一個身穿黑衣，近乎和黑暗融為一體的身影。
那個身影背對著兩人，身體還一顫一顫地在抽動，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兩名銀甲士兵對視了一眼，拿出隨身攜帶的繩子，緩緩向那個黑衣身影靠近。
「嗬…呃哦…」一陣低沉的，也不知道是呻吟還是低吼的嘶啞聲音，斷斷續續地從巷子盡頭傳來。
見此，兩名銀甲士兵加快了腳步走到目標身後，隨後猛地向前一撲，將那人按倒在地。
感受到身上傳來的壓迫感，黑影掙扎了兩下，身體發生一陣抽搐似的的扭動。
「別動！老實一點！」銀甲士兵嘴裡發出一聲警告，拿起繩子準備往那人身上捆。
然而，當他摸到那人手臂的時候，臉上忽然變了表情。
柔軟，滑膩，粘稠，糜爛…
如一團腐敗到極致的水果，又如一團發臭的爛肉糜。
一系列令人犯噁心的詞語在銀甲士兵腦海里閃過，讓他不自覺地加重了呼吸，觸電一樣地鬆開了手。
「怎麼了？」一旁的同伴察覺到了不對勁，忍不住問道。
銀甲士兵將手掌放在眼前看了看，發現自己手上沾染上了一層暗紅色的粘液。
雖然隔著一層盔甲，但那種滑膩一樣的手感卻像是沾在他手上一樣，讓他胃部一陣不適。
「這人有問題，把他翻過來！」
聽到銀甲士兵的話，同伴臉上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抓住黑衣人的肩膀，猛地將他翻過身。
「嘶！」
驚訝的抽氣聲響起，這兩名銀甲士兵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他們眼前出現的，並非是預料當中的人類軀體，而是一團正在扭曲蠕動的不定形肉塊。
這個東西的輪廓，依稀有人類的影子，然而身上像四肢一樣的部位上，卻全部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小觸手，以及一團又一團暗紅色的像青蛙卵一樣肉疙瘩。
不管是觸手也好，疙瘩也好，全部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裂增殖著，暗紅色的組織向外延伸，甚至差點攀附到這兩名銀甲士兵身上。
「咚！」被嚇到的銀甲士兵趕忙鬆開手，將手裡的這團不明物體往地上一扔。
「咕嚕…咕嚕…」一陣粘稠的摩擦聲響起。
被扔在地上的不明生物抽動了兩下，身上的肉疙瘩發出一陣輕微的晃動，隨後裂開了一道道縫隙。
眼睛！
這些青蛙卵一樣的肉疙瘩裡面，竟然長著一隻只鼓脹的眼睛！
充斥著紅血絲的眼白中央，是一顆顆漆黑的瞳孔，密密麻麻，讓人頭皮感到一陣發麻。
似乎是注意到了身旁的兩名銀甲士兵，這些眼珠子忽然整齊地轉動了兩下，向他們看了過來。
「怪物！！」見到這一幕，兩名銀甲士兵再也忍不住，發出一聲驚破夜空的叫聲。
「咚咚咚咚…！」伴隨著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他們倉皇地跑出了這個小巷。
踉踉蹌蹌的背影縮小成一個個倒影，倒映在怪物身上的無數眼珠當中。
「聖神…」
「罰…有罪…嘻嘻…」
一陣怪異的，像是指甲刮擦玻璃一樣的聲音從地上的肉塊嘴裡發出。
聲音有些模糊不清，像是在說些什麼，卻又斷斷續續，讓人聽不真切。
…………
「咕嚕嚕…」海底鬆軟的沙土地下，冒出一串串細小的氣泡。
沙曼萊爾曲著身體躺在沙子裡，整條魚已經陷入了睡眠狀態。
伴隨著緩緩流過身邊的海流，他的意識也在一片漆黑的海洋中浮沉。
並不是完全深度睡眠的狀態，他似乎是擁有一定意識，卻看不到任何東西，只是感覺自己一直在飄啊飄…
飄啊飄…
雖然不知道最終會飄向哪裡，但這種身體騰空沒有任何束縛的感覺並不讓他討厭，反而覺得很舒服。
「咕嚕嚕…」又一串氣泡從沙土中冒出。
沙曼萊爾的身體輕微顫動了一下，他似乎開始做起了夢，耳畔聽見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像是某種樂器的演奏聲，又像是某個人貼著他耳邊說話：「回…%#回…霧…」
聲音太過模糊，也太過嘈雜，沙曼萊爾只能辨認出其中的一兩個字。
回什麼？回哪裡？
沙曼萊爾的眉頭輕微皺起，想要更仔細地辨認自己夢裡的聲音。
「#…%…」然而無論他如何努力，聽到的只是一段又一段無序的雜聲，就連之前那個模糊的「回」字，也再也沒有出現過。
就在這時，一個看不清輪廓的模糊影子，出現在沙曼萊爾腦海里。
他內心湧起一陣說不明的強烈悸動，伸手便要去抓。
「咕嚕…！」一顆大氣泡從沙土中飄出。
「咳咳！咳咳！」沙曼萊爾猛地從嘴裡嗆出一大口水，一臉迷茫地睜開了眼睛。
「啊嗚？」聽到他的聲音，一顆碩大的烏**從沙子裡冒了起來。
守夜的憨八龜眨了眨自己還有些迷迷瞪瞪的豆豆眼，眼神疑惑地看著沙曼萊爾，「怎麼了？你怎麼突然醒了？」
「我也不清楚…」沙曼萊爾歪頭，似乎是在回憶剛才的情形。
他似乎是做了一個夢…但是到底是什麼夢來著？
好像一下就記不清了！
「啊～」感覺睡意又湧上來了，沙曼萊爾有些犯困地打了一個哈欠，含糊不清地說道：「算了，可能只是做了個噩夢吧。」
「你繼續守夜，我先睡…」一句話還沒說完，他的眼皮就止不住地往下墜，再次睡著了。
「咕嚕…」又一串氣泡冒出。
看著已經睡得吐泡泡的沙曼萊爾，憨八龜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抬起爪子揚了把沙子，將沙曼萊爾的身體重新埋進了沙子裡。
做完這些，它又轉過頭觀察了一下四周。
看到周圍依舊是空曠寂靜的景象，連條別的魚都沒有，憨八龜也止不住地打了個哈欠：「啊哈～真是無聊的一夜呢！」
「什麼情況也沒有發生，根本就不需要守夜嘛！」
………
和深海里悠閒平和的景象不同，城裡現在可是熱鬧的很。
「噠噠噠…噠噠噠…」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霍克身上穿著和巡邏士兵同樣形式的銀甲，帶著幾名手下，步履匆忙地走進了一條位於居民區的小巷子裡。
在他們前方，是兩名帶路的銀甲士兵。
等到將人帶到，其中一名銀甲士兵伸手向巷子深處的位置一指，聲音顫抖地說道：「就是這裡，我們剛才就是在這裡發現了那個怪物！」
剛才那個怪物給他帶來的衝擊感太大了，他現在回想起來後背還在發涼，渾身癢麻到不行。
看到這名銀甲士兵如此畏懼的模樣，霍克臉上閃過一絲疑惑，朝這人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
作為服用過雷鳥魔藥的超凡者，霍克的視力即使在夜間也依舊十分良好，只不過一眼，就將巷子裡的情況看了個清楚。
這裡面一片空蕩，別說怪物了，就連只老鼠都沒有。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沉聲道：「那裡什麼都沒有！」
「什麼？」兩名銀甲士兵心裡一驚，也大著膽子朝那邊看了過去。
果然，如霍克所說的一樣，巷子裡什麼都沒有。
看到這個結果，兩名銀甲士兵有些急了，手舞足蹈地對霍克辯解道：「不可能啊！它剛剛還在這裡，我們才離開了不到兩分鐘，那傢伙身體都那樣了，不可能跑這麼快！」
霍克本來是有些不耐煩地聽著這兩人的話的，畢竟從他們之前的描述來看，巷子的那東西的外貌特徵和那些服用魔藥過度的畸變者很相似。
雖然畸變者雖然少見，但也不算什麼稀奇事，他自己都親手處理過好幾次，完全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
「你們兩個…」他正準備呵責這兩人少見多怪時，眼角的餘光卻忽然捕捉到了一絲異常的地方。
「讓開！」霍克眼神一凝，推開身前擋路的銀甲士兵，大步走向了巷子深處。
他彎下腰，看到地面上殘留了幾道淡紅色的水痕。
順著水痕延伸的方向看去，發現牆壁上也有一點，似乎是剛才有什麼東西從地面爬上了牆壁一樣。
這裡剛才確實有個東西存在過，那兩個人沒有說謊！
得到這個結論，霍克的眼神凝重了起來，隨後看到了讓他更加驚奇的一幕。
「咕唧…咕唧…」只見地上的那些水痕忽然鼓出了氣泡，像發脹的麵包一樣迅速膨脹了起來，然後越脹越大，越脹越大。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就從幾道半透明的水漬，變成了類似生物組織的暗紅色肉芽。
畸變者的身體雖然也會發生異變，但增殖速度遠遠沒有這麼快！
「霹啪！」刺耳的電擊聲響起。
從霍克手裡冒出幾道閃電，如同銀蛇一般在地面上遊走了起來。
「滋——！」隨著陣陣電流聲響起，那些從水漬中長出肉芽一瞬間就閃電擊穿，變成了一塊快焦炭。
就連爬上牆的那些，也被霍克清理了個乾淨。
「確實出現了個麻煩的東西，我們得趕緊找到它，不然會釀成大禍！」清理完現場，霍克轉頭對身後的手下們說道。
然而，就在他剛說完話的一瞬間，意外發生了！
那兩名帶路的銀甲士兵身體開始抽搐了起來！
「呃…呃…」他們嘴裡發出一陣古怪的嘶吼，盔甲下的身體中也傳來陣陣異樣的撞擊聲，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面跑出來一樣。
「碰！碰！碰！」
特質的盔甲表面拱起了一團團不太明顯的鼓包，撞擊聲也越發強烈起來。
「別靠近他們！」
霍克命令周圍其他人四散開來，沒多久，就看到這兩名銀甲士兵的口鼻中冒出幾根像是觸手一樣的暗紅色肉芽。
他仔細一看，發現和剛才處理掉的那些肉芽是一樣的！
這個發現讓霍克表情一變，感覺事情越發棘手了起來。
按理說，這兩名士兵身上穿著特製的銀甲，不可能被月光照射到。
就算觸碰到了什麼不該碰的東西，也會被這層盔甲擋在外面，不至於這麼快就發生變異。
能夠讓他們出現現在的異狀，只能說他們口中的那個「怪物」，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厲害！
想到這裡，他趕忙對著一名手下命令道：「你們去叫哈爾過來！我們得把這條街道封鎖住！」
哈爾也是莫尼的親衛隊的一員，能夠製造出一種特殊的屏障，將屏障內外的世界隔絕起來，霍克想將這兩名銀甲士兵連同這個巷子都隔離起來，不讓這裡的異常繼續向外擴散。
「遵命！」霍克的幾名手下連連點頭，一路小跑著走出巷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