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禱告儀式與少年
傍晚，瑪雅帝國主城，涅槃教會門口。
「哎呀呀～莫尼先生真是個高雅的人，很少有船長會像你這樣，出錢讓所有船員來參加藝術展呢！」
「我相信在你的薰陶下，即使是最粗痞的莽漢，也會成為一名優秀的紳士！」
桃莉絲夫人，也就是莫尼和波奇遇到的那位富婆，此時正以一種「小鳥依人」的姿勢半靠在莫尼的胸口，語氣輕快地和他搭著話。
也許是莫尼結實的胸大肌讓她太陶醉，又或者是晚餐的時候喝多了葡萄酒，她白胖胖的臉上帶著一圈明顯的紅暈，眼神也迷離得像是在雲端漫步一樣。
「要來參加藝術展的想法是我提出來的！」聽到這位夫人對莫尼說的話，一旁的波奇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他會在這個時候插一嘴，倒不是因為被冷落，或者是覺得寂寞，而是感受到了從莫尼身上傳來的不自在和抗拒。
和富婆吃飯可不是誰都能應付得來的差事，這才剛吃了一頓呢，桃莉絲就開始動手動腳，讓莫尼感覺煩不勝煩，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這坨肉用力推出去。
看在都已經走到了涅槃教會的門口的份上，他才竭力忍了下來。
波奇插嘴說的這句話，倒是幫莫尼分擔了一些壓力，讓桃莉絲的注意力稍微分給了波奇一些，對莫尼沒那麼膩歪了。
「嚯嚯嚯～原來波奇先生也喜歡藝術呢～」
桃莉絲半掩著嘴唇笑著，眼睛卻毫不掩飾地對波奇送了個秋波，掐著嗓子用做作的甜膩聲音說道：「那真是太好了～等有時間了可以一起去我家裡探討藝術呢～」
「好哇好哇！」波奇一臉天真爛漫地點著頭，似乎完全沒有聽出什麼弦外之意。
莫尼卻忍不住了，直接粗魯地抓住了桃莉絲軟得跟棉花一樣的手臂，語氣不耐煩地對她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該進教堂了！」
「什麼？」感受到手上傳來的疼痛感，桃莉絲眼神迷離地抬頭看了一眼莫尼。
看到莫尼臉上嚴肅認真的表情，她這才想起自己之前的承諾，輕笑著說道：「對對對，我們要去參觀教堂～」
說著，便一手拉著莫尼，一手拉著波奇，在周圍人驚訝的目光中走進了這間教堂內。
瑪雅帝國內大約有八十多家涅槃教堂，這間位於主城區的教堂是其中最大的一間，也是最古老的一間。
放眼望去，周圍的大理石牆面都有些發黃髮黑，用來給教徒做禮拜的木質長椅上隨處可見磕磕碰碰的痕跡，就連牆壁兩旁用於照明的燭台也掉了漆，可以說到處都透露著歲月的痕跡。
傍晚時分正是教徒們做禱告的時間，所以除了莫尼一行人以外，教堂里還有很多當地居民。
他們手裡大多捧著一個獨眼鳥的雕像，安靜地坐在教堂內的長椅上，等待著牧師前來主持這次儀式。
看到這些人手中的雕像，莫尼眼神一凝，心臟也隱約抽痛了一下。
上次陰了他的那個雕像，和這些人手上拿的幾乎一模一樣！
「莫尼先生，波奇先生，禱告儀式就要開始了，我們就到這裡坐吧！」就在莫尼盯著這些信徒手裡的雕像看時，桃莉絲已經選好了座位，邀請他和波奇入座。
聽到這聲招呼，莫尼這才回過神，點了點頭後走向了桃莉絲選的座位。
波奇也跟著坐下，眼神好奇地朝四周張望著。
雖然他不是第一次進入人類的教堂，但是參加禱告儀式還是第一次，一時間還有些期待。
就在幾人坐定之後，教堂內陸陸續續還進入了不少當地居民，直到所有座位快坐滿了，教堂內才走出幾位牧師，開始主持這次的禱告儀式。
「兩位先生，你們是第一次來我們涅槃教會吧？」忽然，波奇聽到聲後響起了一個聲音。
他和莫尼一起默契回頭，看到身後站了一位身穿純白色修女服，手裡還挎著一個小竹籃的年輕女士。
見到莫尼和波奇都在打量自己，這位修女臉上露出了禮貌的笑容，從竹籃里拿出了一樣東西遞給他們。
「雕像？」看著修女遞來的獨眼鳥雕像，莫尼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要不是沒有從這位修女身上感知到惡意，他還以為自己來這裡的目的被發現了。
看到莫尼臉上的疑惑和戒備，修女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解釋道：「這是神在人間的化身，參加禱告儀式的時候將它放在胸前，可以讓自己的靈魂更加貼近神，更深入地感受到神的光輝！」
「謝了，但是我只是來參觀的…」莫尼想要拒絕，但卻被一旁的桃莉絲阻止了。
「拿著吧，既然進了這個教堂，就不要拒絕涅槃神的恩典。」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桃莉絲還對莫尼使了個眼神，示意他不要多嘴，聽從修女的安排。
察覺到桃莉絲眼神中的認真，莫尼只能點點頭，收下了修女送來的雕像。
「希望你們有一個美好的體驗！」看到莫尼和波奇已經收下了自己的東西，修女微笑著對他們送上了一句祝福，便提著自己的藍子繼續給其他人派發東西去了。
盯著那名修女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發現她似乎沒有什麼異常之後，莫尼將目光轉移到了自己手上的雕像上。
普通的胡桃木製品，雕工也算不得多精細，只是大約刻出了一隻獨眼鳥的形象而已。
唯一需要在意的地方，就是雕像上的那隻眼睛，紅的讓人有些不舒服，看久了會有頭暈噁心的感覺。
眨了眨有些疲憊的眼睛，莫尼舉起雕像，對身旁的桃莉絲問道：「這個雕像…是每個人都必須要帶的嗎？」
「不是每個人都要帶，但第一次來教堂的人是需要的。」桃莉絲認真地回答道。
進了這間教堂之後，她的酒差不多也醒了，不再明著暗著和莫尼膩膩乎乎，而是恢復了正常的樣子。
察覺到莫尼似乎不太喜歡這個獨眼鳥雕像，桃莉絲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小聲說道：「如果你對涅槃神不感興趣的話，等會兒進行禱告儀式的時候可以不把它放在胸口，懸空一點放在腿上，沒有人會發現的！」
「謝謝…」聽到桃莉絲的提醒，莫尼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和之前虛偽的假笑不同，這次是發自真心的。
「莫尼先生，你真正笑起來的樣子還挺好看的～」看到他的笑容，桃莉絲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什麼？」莫尼一愣，沒想到這位夫人早就看出來自己之前都是在假笑。
他剛想辯解，卻看到桃莉絲對他眨了眨眼睛，指著前方的牧師說道：「先別說話，禱告儀式快要開始了！」
……
身著一身潔白長袍的涅槃教牧師，此時正表情莊嚴地站在教堂前。
他手中拿著一本神恩書，一句一句地宣讀著上面的禱文。
「我們偉大的，莊嚴的涅槃之神啊！我們要感謝禰讚美禰，因為禰的大能和大愛，我們又走過了在世上的一日。」
「感恩禰賜給我們生命、氣息和萬物。」
「神啊！我們把一切的一切都交在您的手裡！願您聆聽我們的呼喚，永遠與我們同在！」
牧師每說一句話，底下的教徒們就跟著一起誦讀一句。
直到所有頌詞全部念完，牧師「啪」地一下合起自己手上的書籍，高舉雙手發出一聲呼喊：
「kakusa！」
隨著他的動作，底下的人也一起舉起手齊聲高呼：
「kakusa！」
「kakusa！」波奇也跟著大喊道。
他雖然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覺得好像還挺有意思的，就跟著一起湊熱鬧。
莫尼沒有喊，甚至都沒說一句話，只是緊盯著手裡的雕像，怎麼看都覺得膈應。
不過，讓他稍微有些意外的是，身旁的桃莉絲也和他一樣從頭到尾都保持著緘默，似乎對這個禱告儀式不感興趣的樣子。
「是不是有些吃驚？」注意到莫尼在看自己，桃莉絲臉上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對他說道：「其實我不是涅槃教徒，甚至對這個教還有些反感！」
「為什麼？」莫尼好奇地問道。
他現在是真的對這位夫人有了點興趣，想要多了解她一點。
桃莉絲笑了笑，語氣隨意地說道：「可能…是因為叛逆吧。」
「你知道的，我的第一任丈夫是涅槃的主教，他很熱愛他的事業，也很熱愛他的神，每天張口閉口都是神啊，主啊，饒恕啊，罪孽啊，恩典啊之類的東西，聽的我都厭煩了！」
「不光是他，就連我的父母，以及我周圍的朋友也是涅槃教的信徒。」
「每次和他們一聊天，我都要戰戰兢兢，生怕他們又開始長篇大論，給我普及涅槃神到底有多仁慈，有多博愛，說什麼我們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神的光輝…」
「可我明明都沒有親眼見過涅槃神，其他人也沒有見過…」
「既然這樣，為什麼我要對一個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神」深信不疑並且頂禮膜拜呢？」
說完這些之後，桃莉絲看向了莫尼，像是要求得認同感一般，對他問道：「莫尼先生，你覺得呢？」
「我覺得…」
「我覺得你在放狗屁！」
兩個聲音一前一後地響起。
一個溫和，一個粗魯。
溫和的那句是莫尼說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至於粗魯的那句話…
莫尼和桃莉絲默契地轉過頭，看向坐在他們前方的少年。
說是少年，其實有些不準確，因為這人雖然腿和胳膊都很細，看體格跟個沒發育完全的青少年一樣，但看臉卻意外的成熟，怎麼著也得有三十來歲了。
而且聽他剛才說話的聲音，似乎也有些過於滄桑了一些，不像個孩子的聲音，反而更像是年近暮年的老者。
剛剛從禱告儀式的熱鬧當中回過神的波奇也看到了這位「少年」，直截了當地對他問道：「孩子，你今年多大年紀了，怎麼看著有點老啊了？」
少年沒有回答，還用眼睛惡狠狠地瞪了波奇一眼，似乎被這個問題冒犯了一樣。
瞪完波奇，他又將注意力轉移到桃莉絲身上。
用冰冷的目光在桃莉絲身上掃過一眼，少年語氣不善地說道：「沒有人能夠質疑偉大的涅槃神，你沒見過祂，只能代表你是個沒有資格見祂的偽信徒！只有那些真正虔誠的信徒，才能得到涅槃神的垂憐！」
「呵～」聽到少年的話，桃莉絲笑了。
她臉上帶著不為所動的表情，一字一頓地對少年說道：「你說的這個觀點，其實非常沒有道理！」
「因為只有不信神的人，才會懷疑神的存在，要是我是個虔誠的信徒，我還會懷疑這種事情嗎？虔誠的前提條件本來就是相信啊！」
「所以說…你應該拿出神真正存在的證據來說服我，而不是在這裡跟我繞邏輯！」
聽完桃莉絲的話，少年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緊抿著嘴唇，以一種陰沉的表情盯了桃莉絲一會兒，才緩緩說道：「如果你真的想要這個證據，我可以給你。」
「今天的禱告儀式結束後，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聽完少年的話，桃莉絲雖然臉上露出了一絲興奮，但卻沒有立即答應，而是往莫尼身邊靠了靠，說道：「要帶我去哪裡？你不會是想要對我不軌吧？我覺得你看起來很可疑，不太能相信的樣子！」
感受到桃莉絲的質疑，少年的眼神中露出一絲惱怒。
他撇了一眼莫尼和波奇，咬牙切齒地說道：「要是不信，可以帶你們的兩位同伴一起來！」
「那太好了！我正有這個想法呢！」聽到這個話，桃莉絲的眼神亮了。
她轉頭看了一眼面色複雜不知道在想什麼莫尼，又看了一眼一臉單純的波奇，說道：「兩位先生，你們不是對涅槃教派也有些興趣嗎？今天這個約，要和我一起赴嗎？」
「莫尼去的話我就去！」波奇毫不猶豫地說道。
莫尼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認真思考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他總感覺眼前這個少年有些不對勁，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
而這位桃莉絲夫人，似乎也不像他之前以為的那樣簡單。
他們的相遇…難道真的只是個巧合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