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吳睿不說話,依然在整理手裡的文件,這是心理戰,這時候他越是穩,對方心中就越慌,這樣可能會讓他自暴馬腳。
又過了一會,吳睿才慢悠悠的說道:「放心,蘇先生,採集你的指紋就是去做比對的嘛。你不也說你家裡會有你的指紋,所以需要比對一下,哪些是你的,哪些是嫌犯的啊。」然後好像忽然反應過來似的,笑著問道:「蘇先生怎麼那麼緊張啊?」
「沒……沒緊張,你說作比對我就明白了,我就是呆的時間有點長,想回去了。」蘇先生的聲音也放鬆了下來。
這時候房門又打開,是王哥的聲音:「小吳啊,指紋多採集幾組,一會要做時間線比對。」王哥的聲音透露三分專業、兩分認真還有五分的漫不經心。
「行。」吳睿答應一聲,又開始擺弄什麼,這次應該是採集指紋的用具,張澤猜想。
「時……時間比對是什麼意思?」蘇先生的聲音再次緊張起來。
「哦,蘇先生你不是做鑒痕的你不明白,其實這指紋啊,除了對照圖形以外,還可以根據指紋的汗液殘留、粘粉的狀況推斷出留下指紋的時間,大概可以精確在半小時的範圍。」王哥看似好心的為他解釋了一遍。
雖然看不到蘇先生的狀態,可是張澤清晰的聽到他吞了一下口水。
「行了,我這邊去鑑定,小吳你先審著。」王哥把東西接過來,看似嘴誤的說了一句,然後立刻反應過來:「哦不對,先問著,先問著。」
這句嘴誤讓蘇先生的心裡防線有些崩潰,忽然迫不及待的向吳睿問道:「吳警官,我能不能給我的律師打個電話?」
「律師?你現在只是協助調查,找律師幹什麼?」吳睿安慰他,走回桌子後面坐好,語氣隨意的說道:「放輕鬆啊,咱這就是個派出所,也不是刑偵支隊,不用叫律師。」
說著不給對方反應時間,立刻問道:「麻煩蘇先生說一下,你今天從早晨到現在的行程,以及案發的時候您在什麼地方,都做了些什麼,可以麼?」吳睿翻開了記錄本,禮貌的向蘇先生問道。
這回蘇先生聽起來更慌了,清了一下嗓子,聲音有些干啞的說道:「我……我之前跟秦警官已經說過了。」
「哦,是這樣,您這個案子現在主要由我負責取證,剛才秦警官問話的筆錄我看了,但是有些細節還需要再跟你核實一下,麻煩您在說一遍。」吳睿的態度很好,但是看起來似乎蘇先生的狀態並不太好,有些慌亂且煩躁的說道:「就是早晨八點出去上班,然後一直都在單位。」
「哦~在單位期間,您離開過辦公室麼?」吳睿的聲音依然平穩有些盡在掌控的自信。
「我……可……可能吧,我心情不太好,好像去公司天台抽了兩根煙。」
「大概什麼時間呢?」吳睿的筆一直在紙上寫寫畫畫,聽起來似乎就是在了解情況,張澤卻知道他在玩貓抓老鼠的戲碼,心中不由得有些想笑。
「時間…………我也記不清了,好像十點多吧。」蘇先生的語氣開始透露不耐煩的意味,和他之前表現出來的禮貌頗有些不同。
對於蘇先生表現出來的情緒,吳睿並沒有去在意,仍然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丟出去。
和誰抽的煙,抽了多久,然後去了哪裡,和誰接觸,幾點接到的物業電話,用什麼方式返回的住處。
在這樣高密度的問題轟炸之下,蘇先生終於爆發了。
「吳警官,您這是拿我當嫌疑人審了吧?我家丟了東西,您現在應該去找小偷,去追查小偷的下落,而不是在這無休無止的問我!」說道最後,蘇先生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看得出來是非常氣憤了。
又或者,是非常煩躁。
「別急啊,蘇先生,我得了解事情的時間線啊,這事最後一個問題了。」吳睿依然不急不躁,「所以根據你以上所說,在接到物業的失竊電話以前,您並沒有離開過公司對麼?」
「沒錯!」蘇先生簡短且氣憤的答道。
「好。」
張澤猜想吳睿等的應該就是這個時刻,等他否定以後,再拿出證據將他所說的話全盤推翻。
果然,他劃開手機發出咔的一聲解鎖音,然後對蘇先生問道:「那麼我想請問一下,十點零五分,從你們公司辦公樓的地庫開出去的這輛汽車是屬於你的麼?」
裡面忽然安靜了下來,安靜到張澤能夠清晰的聽到蘇先生加重的呼吸聲。
他沒說話,吳睿便也沒說話,似乎過了幾秒鐘,又似乎過了很久,蘇先生終於調整好呼吸,異常冷靜的說道:「哦,我同事…………借我的車出去辦事,這事兒常有。你們可以去問她,她叫……」
「不用了。」吳睿並沒有因為他的狡辯而有一絲情緒波動,擺弄了幾下手機,繼續說道:「那請您再解釋一下,十點三十分,在你們家小區相隔三條街的碧霞街便利店門口的監控,為什麼會拍到你下車的畫面呢?」
「又為什麼,和碧霞街鄉鄰的四平路胡同里開勞保用品的店主,說記得你幾天前曾在這裡購買過一雙板鞋呢。」
漂亮,張澤心中暗暗高興,這吳睿辦事效率夠高的,這麼一下午,不僅查完了監控,又走訪了現場附近。
屋子裡又沉浸在一片安靜之中,不過和上一次不同,這回蘇先生似乎冷靜了很多,有時候人就是這樣,最緊張的是等待上場的那一段時間,一旦舞台的大幕拉開,心中反而鎮靜下來。
一旦事情已經被揭破一角,蘇先生反而沒有了剛才的緊張和煩躁,張澤之所以能夠判斷這些,是因為在他耳內,此刻的蘇先生無論是呼吸還是心跳,都無懈可擊。
蘇先生再次開口了,聲音鎮靜、語氣平淡:「沒錯,剛才我撒謊了,因為我到那附近有一件很私人的事情要辦,但是我不希望別人知道。」
「是麼?比如呢?」吳睿的語氣也依然淡定,但是聲音不自覺的比剛才提高了一些,看得出來,他的精神已經進入了高度集中的狀態,之前他做的鋪墊,無非是攻破這蘇先生的心理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