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三界不服天庭者眾多,人界深山大澤幾乎全部被妖族占據,海中也只靠四海龍族維持明面上的統治,冥府更是地藏王菩薩說話比閻君管用。
但是!萬年來,從未有妖族氣機直衝天庭重地,特別是在眾神商議如何討伐反天的楊戩關鍵時刻。
「千里眼,順風耳,何在?前去南天門查看!人界發生了何事?」
玉帝陰沉著臉吩咐道,當下便有兩位神將應聲而出,到了南天門,打開了天庭道場門戶縫隙,各施神通。
他們兩者合力,在沒有施展神通遮掩的區域,足可以探查三界一般變化。
兩人剛鎖定了花果山位置,孫小猴就已收斂了氣息,向猴峰而去,他們再三觀察,也只是看了個大概,便匆忙向凌霄寶殿飛遁。
等重新在殿內站定,長著一雙大象般招風耳的順風耳,看著玉帝臉上竟然有了笑容,強壓住心中疑惑,將兩人所見所聽之景全數匯報,只道花果山石猴出世,目運金光,現在已經看不到了。
「天地精華所生精怪,乃是下界俗物,難成正果,剛出世便成就散仙,倒也能在天庭當個小吏用用,太白金星,你替朕走一趟吧!」
太白金星眼底閃過一絲異色,面上卻仍舊笑吟吟道:「小仙遵旨,現在便下界去了!」
他轉過身去,抬頭看了一眼三十三重天上,腳下升起一片祥雲,向人界而去。
玉帝轉過頭朝站在殿下的一名高大神將道:「天蓬元帥統領天河水軍,對付灌江口的水匪正好適合!你大師兄坐鎮南贍部洲,元帥前去平亂,若有意外,也可請九天盪魔祖師出山!」
千里眼和順風耳現在才明白,原來在他們出去的這段時間內,天蓬元帥竟然主動請纓,願意下界對付楊戩!
大殿中議論聲再起響起,剛才妖猴出世異象再也不能引起眾神們的一點興趣。
都知道天蓬元帥有靠山,但誰都沒想到人家的大師兄竟然是九天盪魔祖師,尊號真武大帝,乃是正兒八經的大羅強者!
那他娘的天蓬元帥的師傅是准聖?
不少人看向天蓬的眼神立刻變了!
天蓬面帶微笑,一副不值一提的模樣。
心中卻暗暗叫苦,不知道玉帝玩的什麼把戲,哪裡有當眾說出別人跟腳的做法,肯定是這些年充實天河水軍實力的小動作被玉帝發現了……
百多年前,他分身下界到北海龍王那找神冰鐵,填補師傅請太上老君煉製九齒釘耙的虧空,自此便於四海龍王接上了頭,老龍王們本就喜歡結交三界豪強,天河與四海雖然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但好歹都是水軍,天蓬沒少搜颳了海族精銳,安家到天河之中,擔任天蓬府僕役。
僕役便是私兵,天庭軍中各派大佬哪一個沒有點私人班底,但天蓬畢竟是新晉天將,不受託塔天王等老派軍頭待見,平常沒少拿著他性子放蕩不羈說事,偷偷向玉帝告了不少他的刁狀。
「太上幫我煉製靈寶神兵,看來已經引起玉帝不快,天庭暗流涌動,山雨欲來風滿樓,還是趁著下界機會趕緊遠離這個漩渦才好!」
天蓬元帥打定主意,當下便賭咒發誓,「不破楊戩終不還」!
至於這場戰要打多久,便看二郎神招待地咋樣了……
等這場看似普普通通,與之前眾神各有算盤、亂鬨鬨勾心鬥角沒什麼區別,實際上卻是影響深遠的仙朝會散去,天蓬回到天河,立刻清點兵馬,搬空庫房,下界平判去了。
動身之前,他特地喚過親兵,將保留他慷慨激昂,主動請纓的留影石送上太陰星。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哎,嫦娥妹妹,此番下界,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你美麗的容顏……」
天蓬迎著罡風站在天河之上,抬頭望月,上萬精挑細選的天河水軍精銳,手持旌旗,看著自家主將。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元帥這種敢於主動為天庭分憂的真英雄,在嫦娥仙子門前也不能免俗啊!
「元帥,已經打聽清楚了,楊戩有個妹妹,喚作楊嬋,二八年華,貌美如花……」
站在天蓬身旁的副官天罡神將把頭伸到他耳邊,低聲說道。
「眾將聽令!隨我下界,將那楊嬋……楊戩剷除乾淨!」
……
太陰星,廣寒宮。
嫦娥仙子正在煉化太陰星君之力,她嬌柔臉龐卻有一雙堅毅的眼睛,身著一套素色宮群,更顯得氣質冰清玉潔。
「搗藥,在這清冷的廣寒宮活的時間長了,你是不是也想下界配個公兔子啊。」
嫦娥吐出一股寒氣,將趴在玉足邊的小兔子攬到懷中,順著玉兔雪白的毛髮,下意識的撫摸著,與其說是跟喚作搗藥的小兔子說話,更像是自言自語。
「上天以來,到底過了多少歲月,最開始還記得,現在早也記不清楚了,但在部落生活的日子,卻還能隨時出現在腦海中……」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侍女的聲音:「仙子,天蓬元帥又派人送留影石來了。」
嫦娥撫摸玉兔的手猛地一停,隨即不帶絲毫感情道:「放到庫房中去吧。」
「是,仙子。」
侍女踩在寒晶地面上的塔塔聲漸行漸遠。
許久之後,嫦娥才繼續撫摸著兔子道:
「這宮中王母耳目眾多,我也就只能給你說說話了,像天蓬這般神仙貪戀我太陰真元者眾多,就連玉帝這般准聖,也未嘗沒有這種心思。」
「這般想來,王母娘娘對付我的小手段反而是中無形保護了,男人啊,都是這樣,吃不著就越想吃……」
「百多年前,我曾偷偷分出一縷神魂下界,好不容易找到了上古妖庭留下的開智靈物,並通過他們確定了鎮壓刑天大哥的上古道場所在,只可惜王母突然命我獻舞,我怕露出神魂破綻,只好收回分身,等再找那兩兄妹的蹤影時,他們卻神秘消失了,上古道場也只剩下了些許波動遺蹟。」
「刑天大哥的最後一點痕跡到底去了哪裡?」
玉兔晃動了下腦袋,它一身妖氣不弱,在人界也可堪比高階妖王,但在廣寒宮中,為避免引人注目,被嫦娥施了法術,不能化作人形,名義上是負責搗藥的奴僕,實則所有人都知道它是嫦娥的寵物。
被王母忌憚的可憐女人,如同囚禁在冷宮之中,在大能眼中,又何嘗不是用來玩弄的兔子。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何如此在意刑天大哥?」
嫦娥慘笑一聲,笑容中竟然帶著些絕望,如同沒有了靈魂的軀體。
「上古之時,我,刑天大哥、後裔本是巫族同一部落之人,刑天和後裔在討伐上古妖皇東皇太一中並肩作戰,用現在人族的說法,應該說他們是部族雙璧,未來的巫族之主,必將是他們其中之一。」
「上古妖庭之下,戰鬥到最後的大巫只剩了他們兩個,後裔的說法是,刑天被東皇斬掉了頭顱,而他射殺了九隻三足金烏,生生將太一逼出娑婆世界。」
「於是,活著回來的人成為了英雄,成為了部族之主,而部族中最美麗的女子只能嫁給英雄,只是他們並不知道,這女子心中等的卻是沒能回來的那個人。」
「本以為日子就會這樣過下去,我自己的命運就是如此,誰知多年後,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卻發現,後裔在那場戰爭中被金烏燒傷了本源,一直在靠著西王母的神藥維生。」
「那個時候的巫族在上古妖庭被毀後,沒有如願以償的成為娑婆世界的主宰。
因為在巫妖之戰中消耗了大量大道本源,導致靈氣含量再次下降,巫族根本不能適應環境變化,再加上巫妖之戰的傷亡太多,反而被掌握了道場、靈晶、靈門、符籙等一系列新神通的人族抓住機會,發展壯大起來。」
「西王母便是現在王母娘娘的化身之一,我實在想不明白,為何人族的王母會給巫族之主送藥?」
「於是我就更加留意後裔的一舉一動,終於在一次跟西王母的交易中,被我發現了事情的真相。」
「當年活著回來的是兩個人,西王母以除掉後裔為換取神藥的代價,讓後裔斬殺了刑天,鎮壓到了上古道場中!」
玉兔好似知道自己聽到了不該知道的內容,將頭埋在爪子下面,渾身瑟瑟發抖,手上的震動,讓嫦娥在近乎喃喃自語的回憶中清醒過來。
她輕輕一笑,恢復了正常,只有眼底的絕望變成了仇恨,那是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的仇恨,有時候這種仇恨比男人之前的搏殺更兇險百倍。
「再後來便是三界皆知的故事了,我偷吃了西王母的不死神藥,後裔重傷復發而死,巫族也漸漸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放心吧,小兔子,等我找到是誰打開了封印刑天大哥的道場,我就帶你下界,讓你也知道什麼是男女之情,而不是被這沒有人味的天庭磨得像傀儡一般。」
小兔子紅紅的眼睛眨了眨,這才停下了顫抖。
「我總覺得刑天大哥的精血就在打開道場的那個人身上。」
……
西牛賀洲極西方,天竺國境內。
一隻老兔子忽然狂打了幾個噴嚏,嚇得他前面的一頭瘦獅子猛地跳腳,轉身回頭,壓低了聲音狠狠道:「喜靜!你特娘滴嚇色鑽風爺爺了!」
老兔子乾瘦乾瘦的,眼睛卻是格外有神,修為堪堪到達初階妖王,他揉了揉鼻子,歉意低聲道:「俺也不知道咋嘞,按理說成就妖丹,那還能傷風感冒?
小鑽風你說,可能是誰念叨俺哩,跑了這麼多年,除了早年晃兒妹妹外,再沒嘗過女妖滋味,說不定是俺未來媳婦念叨我哩!」
那瘦獅妖討好地朝周圍拜了拜,這才讓附近的妖王們移開集中到他倆身上的視線,然後再朝老兔子罵了兩句:
「給爺爺正常說話,到了獅駝國就說俄門獅駝國的話!別再給我念叨你那晃兒妹妹了!」
小鑽風轉過頭去,不再搭理老兔子,而是望向前方密密麻麻千頭獅妖王,心中暗道:
「獅駝國的母獅子連我這種瘦些的獅子都瞧不上,更別是你這種老兔子了,就那幾秒鐘的事,還想啥哩!」
他吐槽完,自我感覺剛才受驚的心已經平穩下來,狠狠剜了眼左前方母獅子的屁股,這才畏畏縮縮地將頭抬起——
一頭千丈高的青毛雄獅,威風凜凜,周身妖氣遮天蔽日,顧目四望間霸氣凌然。
千頭妖王躬身站在其身前,更往後是萬餘各色小妖跪伏在地。
青獅身後有兩座靈氣匯聚的山峰,堪堪與他等高。
「我那孫兒九靈被文殊禿驢擒去多年,此仇不報誓不為獅!爾等皆是我的徒子徒孫,務必刻苦修行,等將來風雲變幻之時,我要將禿驢們一口吞了!」
「人族之外,也就老祖我能整合靈脈,為爾等建立這一片靈氣濃郁程度不弱於頂級道場的山嶺,今日是最後一次移山大典。」
「今日過後!移山成嶺!獅駝嶺便終於建成!」
隨著青色巨獅揚天嘶吼,所有妖怪都開始興奮大喊:「移山!移山!」
青獅巨口猛張,似乎要將整個天地吞入腹中,片刻後一陣狂風從其迅卷而處,將他身後兩座山峰吹到那片靈氣氤氳,妖氣溢滿的山嶺邊緣!
站在群妖一角的老兔子雙眼圓瞪,喃喃道:
「原來這才是巨口術運轉到吞天噬地極致時的場面……」
……
山狼洞中,因為孫小猴出世造成的大道波動,被早有準備的郎行盡數感知,經過幾個月參悟,郎行對於空間法則的認知有了新的感悟,化虹之術也因此從入門階段進入到小成境界。
虹光一閃,便是八萬里之遙!
神通有所進展,他心情舒暢之餘,閃出洞外,此時正是明月高懸,郎行心動忽然奇怪一動,取出還在黑風山上時偶然得到的那件太陰鍛體珠。
拳頭大小的明珠靜靜吸收月華,收入腹中後,又能釋放月華達到鍛體效果,只是後來隨著郎行修為提升,天妖鍛體術越發精通,此物早就不用了多年。
隨著郎行神念一動,珠子化為齏粉,所有靈紋全部印入識海,之前從未注意到的核心靈紋竟然隱隱反應出月華之力的法則波動,大荒圖將齏粉中的微不可查的一點白色晶石納入其中。
就在此時,他也忽然連續打了幾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