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柄權再度置身一片霧蒙蒙的世界中,與上回踩在水面不同,這次腳邊全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根須。
按他謹慎怕死的個性,本該第一時間選擇逃離,可他卻忍不住朝著霧氣後方巨大黑影走去。
周圍根須藤蔓並沒有給他危險感,反而有種莫名親切,而且王柄權有種感覺,若是錯過今天,以後怕再也沒辦法弄清心中的疑問了。
「找尋自我。」
模糊黑影發出沉悶聲音後,猛得加速沖向這邊。
王柄權站在原地,不躲不閃,似乎認定對方不會傷害自己。
隨著黑影臨近,周遭霧氣齊齊倒卷,王柄權終於看到其全貌。
那是一棵黑色大樹,枝條似柳似藤,倒垂至地面,向四面八方蔓延開來,先前他腳下的根須,正是源於此。
「找尋自我…」
大樹停在身前,再次發出悶聲,樹幹部位藤蔓緩緩蠕動,最後顯露出一張人臉。
那面孔時刻在變化,有時是七八歲的孩童,有時是十來歲的少年,有時又是青年、中年、老年……
不論樣貌如何,王柄權總能看出幾分熟悉,他開口問道:
「你究竟是誰?」
「我就是你……」
話音剛落,樹幹上的面孔被重新覆蓋,整棵樹從樹根到樹梢一點點化為飛灰,飛灰凝聚出一個飄渺人影,不見五官,似乎隨時都可能消散。
王柄權心中滿是疑惑,他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血脈相連的熟悉感,但卻什麼都記不起。
「師尊是聖靈僕從,同時也是九龍儀的器靈,可以輕鬆駕馭法寶,並不會遭到反噬,但你我沒這份能耐,因此神魂被一分為二。」
灰色人影平靜開口,這次聲音清晰了許多。
王柄權越聽越糊塗,還想詢問,對方卻直接伸出手指點在了他的額頭。
一股強烈眩暈襲來,王柄權耳邊傳來兩個字:
「蜃夢。」
再次恢復意識時,他出現在皇宮,正扯開褲子低頭研究著什麼。
「太好了,殿下您醒了,皇上很擔心您,小的這就去稟告陛下。」
耳邊傳來一個尖細聲音,再抬起頭,人已經跑沒影了。
王柄權皺皺眉頭,自語道:
「想起來了,我是王朝八皇子。」
周遭場景再次變化,他被圍在巷子中,前後都是穿黑衣的蒙面人,貼身太監已經重傷倒在地上。
看到這一幕,王柄權表情有些奇怪,抬頭看天喃喃道:
「想起來了,這狗奴才聯合父皇誆騙我。」
場景再變,數萬北突軍中,自己如過無人之境;
花前月下,他與嚴蓉蓉含情脈脈;
賴頭和尚一戰,自己九死一生;
聖恩帝離世、賢恩帝駕崩、王柄德造反……
一樁樁一件件,數百年來發生的事如跑馬燈在他眼前閃過。
當他再次睜開雙目,眼神一片清明,先前站在身前的灰色人影早就沒了蹤跡。
望著四下環境,王柄權心念微動,迷霧散去,海浪、微風、沙灘…眼前出現一個安定祥和的小漁村。
看向承載了無數記憶的木屋,王柄權目光逐漸變得溫柔,那裡有一個女子還在等他回去。
……
醫院病房擠了好幾個人,有發現王柄權被車撞的周曉彤,也有聞訊趕來的母親及表哥。
劉橫依舊像之前一樣,在房間外走廊上來回走動,除了干著急啥也幫不上。
「咳、咳……」
病床上的男子突然咳嗽兩聲,其餘人聞聲趕忙湊上前。
年輕人迷迷糊糊睜開眼,「怎麼回事,胸口這麼疼,好像肋骨斷了兩根。」
「不是好像,確實斷了,而且還是三根。」
劉橫咧嘴答道,他一貫不會讓話掉地上。
周曉彤瞪了他一眼,小聲道:
「王同學,你感覺怎麼樣?」
「全身都疼,好像被車撞了一樣。」
他在旁人攙扶下掙扎坐起身,看著全身的繃帶石膏,不由苦笑一下,看來確實是被撞了。
母親張蘭眼眶微紅,滿臉心疼,顯然是哭過,表哥宋昊還算鎮靜,溫聲道:
「有沒有看清撞你的人長什麼樣子。」
「我連自己怎麼被撞的都不知道。」
王柄權挪動了下胳膊,疼得呲牙咧嘴。
他暗自運功,想用靈氣修復,不出意外,身上不帶絲毫修為。
傷筋動骨一百天,估計有得熬了。
眾人一陣噓寒問暖後,出去忙了,屋內只剩下表兄弟二人。
王柄權嘗試著吸收周圍靈氣,雖然稀薄了些,但用作療傷夠用。
他一邊運轉術法一邊道:
「怎麼,撞我那人跑了?」
「不僅跑了,車子還是套牌,根本查不到線索。」
「表哥是懷疑那人故意沖我來的?」
宋昊看向表弟,眼中閃過驚訝,點點頭道:
「那裡本就是偏僻胡同,正常人不敢開快,從現場剎車痕跡來看,當時車速至少四十。」
「得虧是四十,再高點估計我就掛了。」
王柄權說完,在對方詫異目光中站起身,他的雙腿受傷本就不重,剛剛運功已經恢復了大概。
「如果沒猜錯,應該是白家兄弟吧。」
王柄權再次說出一句讓對方震驚的話,他披上衣服,繼續道:
「作為新世紀有為青年,我一向不愛惹事,當天也是看那白家小子對你不敬,才出言教訓。
他好歹是世家子弟,沒想到如此小心眼,竟做出買兇殺人的勾當。既然事先做好了防範,就算查到司機也沒用,我看此事八成要吃個啞巴虧了。」
王柄權的記憶剛剛已經恢復,換做以往,他肯定會好好算帳,但如今沒了修為,加上對方無意中幫了自己,他也不打算追究了。
宋昊見他這麼說,內心鬆了口氣,好勇鬥狠一直不是商界處事方法,只有上不得台面的小混混才會用。
他安撫了一下表弟,藉口打電話離開了病房。
衛生間內,宋昊面色陰沉撥通了一個號碼。
「尊者大人,有何吩咐?」
「老魏,凍結白家所有產業,一個月內,讓他們永遠從京城離開。」
「尊者大人,您確定?」
「少廢話,照做就是。」
掛掉電話,宋昊沉悶心情舒緩幾分,他不知道的是,病房內的王柄權正抻著耳朵,滿臉笑意道:
「我就說嘛,贅婿怎麼可能沒有隱藏身份,合著是這一代的鸞衛尊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