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物歸原主

  李長生活了上千年,棋力卻算不上精湛,雖較凡人高明上不少,可若與同輩人相比,就是妥妥的臭棋簍子,也就王柄權這種小輩能與其下得有來有回。

  「聽說你又偷許長老的龍鯉了?」化為中年模樣的李長生開口道。

  「修仙者的事,怎麼能叫偷?我那是釣,願者上鉤。」王柄權底氣十足。

  「你若再這樣作死,老夫也保不了你。」

  「只是覺得那小鬼好玩罷了,故意逗他,魚我釣完原封不動還回去了,是他自己心眼小。」

  「靈韻宗可沒人敢將他當個孩子,而且上次若不是他幫你壓下石碑破裂一事,你那小徒弟早就引起仙庭注意了。

  你應該知道,那幫老傢伙極為難纏,就算仙帝跟他們打交道也要頭疼不已。」

  王柄權聞言,舉起的白子停在半空,疑惑道:

  「修真界不是一向強者為尊嗎,為何仙帝要受一群弱者掣肘?」

  中年人嘆息一聲,撿起棋盤幾枚死子道:

  「仙帝怕的不是那些迂腐不化的老傢伙,而是他們背後的宗族。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你可知這五城代表著什麼?

  那是五個萬餘年前就存在的古老仙族,加在一起比駒突、靈韻、犽刺地位還高,明面上在仙庭不見有多少人,但背後卻根深蒂固,足以影響仙帝頒布的法令。」

  王柄權聞言來了興致,將棋子放在一邊,好奇道:

  「既然他們如此厲害,為何弟子從未聽說過?」

  「這也正是他們的高明之處,樹大招風,在你們九淵,不也有很多富可敵國之人?有些甚至與皇帝私交甚密,可他們最後的下場又如何?」

  王柄權瞭然,中原歷史上確實出過很多經商奇才,有幾位甚至出資幫別人奪皇位,之後還拿出不菲的家財替帝王養活軍隊擴建城邦,可最後皆淪為兔死狗烹的下場。

  伴君如伴虎,首要便是不可功高震主,若真說起來,那些隱匿在幕後的高門閥族確實活得更久,且每代都能出一兩個入朝為官者,官職談不上多高,可也絕對不低。

  比起搬弄權謀,他們似乎更喜歡納才辦學著書立說,在文壇中舉足輕重,往往一呼百應。

  文人以筆墨誅人,絲毫不輸武將舞刀弄槍,皇室為了保全名聲,通常不會輕易拿他們開刀,現在看來,當真與仙庭有些相似。

  ……

  王柄權沒想到修仙的盡頭,竟又回到了凡人那套,李長生這時敲了敲棋盤繼續道:

  「千年前,靈韻宗就是看不慣這一點,暗中集結兵力進攻五大仙族,力圖拔除他們以清君側。

  那一戰死了不少人,靈韻宗從掌門到尊令,全被發配修羅界,五大仙族也在此戰後有所收斂,除非被觸及底線,否則不會輕易干涉仙帝。」

  王柄權落下一子笑道:

  「如今靈韻宗依舊是三仙界第一大宗,鬧出了這麼大亂子竟就得到一個輕飄飄的懲罰,想來當年是被人當槍使了。讓我猜猜,是前任仙帝暗中授意吧?」

  中年人眼中透出讚賞,落子點頭道:

  「此事算個陽謀,明眼人都明白,但沒人敢去拆穿,權當是仙帝自損其力敲打五大仙族。」

  王柄權聞言眼中一亮,「師尊,對太白仙帝來說,五大仙族是不是一個隱患?」

  「不僅太白仙帝一人,歷代仙帝都多受束縛,恨不得除之後快。」

  「若您當了仙帝,會不會也會想方設法削弱制衡他們?」

  「沒那麼簡單,五大仙族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聯姻,萬餘年下來,五家隨便拉出兩個末枝都能沾親帶故,彼此間早就親密無間。即便想拉攏打壓,恐怕也無從下手。」

  王柄權笑眯眯道:

  「若師尊不介意,徒兒願意代勞,別忘了我當年是做什麼的,帝王之術,最是得心應手。」

  說罷,落下一子,中年人面前黑子立刻滿盤皆輸。

  李長生臉皮抽搐一下,抬眼看向徒弟,沒好氣道:

  「用不上,我怕你小子謀權篡位。」

  「嘿,您一把年紀怎麼玩不起啊?」

  「去去去,先把你師弟教明白了,當仙官的事以後再說。」

  ……

  王柄權被趕出大殿,一路罵罵咧咧朝赤霞峰走去,他想當仙官倒沒什麼特殊用意,純屬太過無聊,想換著花樣折騰人。

  尤記得當初做王爺那會,最是喜歡拿根雞毛去欺負那些位高權重的大員,而且往往有理有據,對方只能吃啞巴虧,可惜這種好日子一去不回了。

  正思索著,不知不覺已來到赤霞峰,經過姖紅住處時,瞧見一襲粉衣的女子正將竹簍內的仙草分開晾曬。

  王柄權靜靜站在院外,直至對方忙完抬頭,才發現他的存在。

  女子先是一愣,隨即柔柔笑道:

  「進來吧。」

  「好。」

  王柄權沒有客套,推開院門走了進去,姖紅到達元嬰期後,從山腰搬到了山峰,此後一直沒挪動地方。

  與之前住處一樣,這裡依舊是藤蔓爬滿屋頂籬笆,此刻正值火紅,將女子的臉也映射出些許紅意。

  見男子一直在打量牆角花卉,姖紅捋了捋耳邊髮絲道:

  「你失蹤這些年,許多修士衝著三峰景色前來,後來發現宗內氣氛和善,便留了下來,犽刺宗因此被搶走了不少門客。

  哦對了,退婚之事我聽說了,是你在擂台上擊敗了戰宣雲,令他主動放棄婚約,有勞了。」

  王柄權回過身,並未解釋什麼,只是點點頭道:

  「姖紅仙子不想嫁給誰,儘管說出來就是,不必事事替他人著想。」

  女子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濕潤,而後低下頭去,輕抿嘴唇,二人一時陷入沉默。

  片刻過後,重新抬頭,正要開口,就見男子取出一柄纖細短劍,手掌翻轉間,短劍緩緩縮短,最終化為一隻鑲翠髮簪。

  王柄權看著髮簪若有所思,最後遞上前道:

  「送給姑娘了。」

  相比於這隻精巧髮簪,女子對那把纖細短劍更感興趣,手指輕輕接過,疑惑道:

  「為何送我?」

  「它本來就是你的。」男子露出淺笑。

  女子更疑惑了,輕輕捻動輕若無物的簪子,一股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湧上心頭。

  心念微動,髮簪再度變回短劍,她還想再問,院中已經沒了對方的身影。

  女子抬手細細打量短刃,只見劍身根部刻有兩個娟秀的九淵文字,她下意識念出了那兩個字:

  「杏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