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肯說實話了?」王柄權皮笑肉不笑道。
這根生看似憨厚,實則雞賊得很,說出的話真真假假耐人尋味。
從進洞以來,他總能在合適時機給出提示指引,一次兩次是巧合,可巧合太多就有些故意的成分了。
聖靈若想在村子內找合適的人,這數萬年來早該出現了,犯不著耍猴一樣讓修士們一波接著一波來送死。
想來數千年前央家先祖恰好符合要求,這才有了央皇數千年輝煌,倘若人人都有這份運氣,央蒼界早就強者遍地了。
根生所做的一切,讓王柄權覺得他確實與聖靈熟得很,甚至有可能是類似神使、僕役一樣的存在,沒想到稍加試探,對方就原形畢露了。
根生理了理衣衫,神情淡然,不再是之前的懶散模樣,他看了眼王柄權,語氣透露出讚賞道:
「閣下心性倒是十分適合修行,既看穿了本使有所隱瞞,還能藉機逼得我一退再退,更難能可貴常懷慈悲之心,萬事以理為先。
理之所及,該殺者不會任其逍遙於世,不該殺者也不會無端謀害其性命,也難怪能以金丹之境先奪舍元嬰後誅殺化神。」
根生說完,王柄權眼中罕見地顯現出陰沉,對方一番看似恭維的話語,實則在挑撥央定春與自己的關係,現在看來,他確實成功了。
央定春聽聞「奪舍」二字後,身體明顯一顫,之前她始終覺得子英前後行事風格判若兩人,但因言語間並無紕漏,她也就放下來這份猜疑。
今天從名為「根生」的神秘人口中再次聽到這番說辭,懷疑便如同迎風見漲的燎原火勢,再難熄滅下去。
……
王柄權冷冷看著根生,沉聲道: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還敢出言挑破,莫不是真覺得趙某耐心好到不去殺你?」
央定春此時徹底確定了男子奪舍者的身份,眼神複雜看向對方背影,一桿金色長矛悄然出現在手中。
王柄權知道身後人的動作,沉默片刻後,轉身平靜道:
「在下三仙界趙之逸。」
「你覺得我想聽嗎?」
「你有必要知道真相,當日就是我率小隊去破了傳送法陣。」
女子聽聞此言如遭雷擊,腳步下意識後挪一步,緊接著又攥緊長槍往前一步,強提起心中不多的殺機。
男子挺然而立,淡淡開口:
「我不想跟你動手。」
「哼,說得輕巧,毀我皇廷幾百年謀劃,屠我央蒼界十數名修士,豈是一句不想動手就能矇混過去的?」
女子說著,手中長槍直接刺出,王柄權身形微側,攥住長矛用力一拉,央定春本就不善用矛,只一下便兵器脫手被對方繳了械。
王柄權身上虛影一閃,原地多出一具分身,分身面向女子,本體轉身將矛尖對準年輕人。
「你的目的達到了,說出第二層考驗。」
根生周身不帶絲毫靈力波動,他也確實沒有修為,但面對尖銳的長矛卻始終不露懼色,嘴角帶笑緩緩道:
「修士修至聖虛並不算難,若非數萬年前規則改變,央蒼界與三仙島依舊是聖虛境遍地走的場景。聖虛與聖靈隔著一道天塹,這天塹許多人終其一生也無法跨越,同樣也受規則限制,除非可以得到我主人的認可。
數千年前,初代央皇誤入此地,我家主人賞識他,教授了一星半點訣竅,那人悟性極高,僅僅五百年就到了半步聖靈境,最後卻因舍不下世俗而身隕道消。
大道無情,成為聖靈的首要條件就是捨棄感情,因此你第二道考驗便是回頭殺了那女子。你們本就是敵人,一同走到現在也不過是逢場作戲,想必完成考驗應該不難。」
央定春聽聞此話,眼中透出恐慌,她並不懷疑這話的真實性,父皇是聖虛境強者,自小耳濡目染,她也明白了一些修行法門。
擯棄感情確實是修為精進最快的方式,心無旁騖方能契合天道,那些從聖靈界走了一遭的人哪裡是得到什麼祝福,分明是在自相殘殺中看破了俗塵,這才令他們日後進步神速。
……
王柄權定定看著央定春,直至將對方看毛楞了,才突然一鬆手,長矛「噹啷」一聲掉落在地上。
「什麼狗屁試煉,靈符給我,咱們走。」
「……」
央定春瞪著一雙無瑕眸子看向男子,目光流轉間,隱隱泛起水霧,在她看來,這是一個根本無需遲疑就能通過的試煉,可對方偏偏就將這機會浪費掉了。
雖然有些發懵,但她還是老老實實拿出兩張符紙,可就在將其中一張遞出時,符紙「呼」地自燃了起來。
身後再次響起年輕人冷淡的聲音:
「你把聖靈試煉當什麼了,想走就走?」
「真當我不敢殺你?」
王柄權轉過頭,腰間雙劍龍吟陣陣,根生神色倨傲道:
「即便我只是聖使,憑你也無法讓本使親身降臨,這具肉身你想殺便殺,桃源村最不缺的就是人。」
「你究竟想做什麼?」
「完成試煉。」
「若我偏不呢?」
「現在符紙就剩一張,你不殺也得殺,否則那就等著死在獸潮中吧。」
根生說完,眼中神采頓時消散,身形軟綿癱倒在地,片刻過後,才幽幽醒來,一臉疑惑看著二人,其身後鏡面變得模糊一片。
央定春見他一臉懵懂,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捏著拳頭上前道:
「不管了,先打一頓出口惡氣。」
「沒必要折磨他,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你趕快走吧。」王柄權收起雙劍道。
女子聞言擰起眉頭,「你怎麼辦?」
「大小姐,咱倆是敵人,難不成你還真想跟我生同衾死同槨?」
「我…」
央定春臉色一紅,不知該如何回話。
王柄權看著她羞澀的模樣,突然露出溫和笑意,一步步走到對方面前。
央定春眼見男子越靠越近,腳下如同生根一般,似乎對方的笑容蘊含著某種魔力,讓她無法挪動分毫。
就在二人臉快貼到一起時,王柄權迅速抬起手指點中對方額頭,蜃夢隨之發動女子當即陷入失神。
王柄權輕輕拿過對方手中符紙,以靈力催動,在傳送之力傳出的一瞬間,他將符紙貼到女子額頭,口中低語了一句什麼,靜靜看著她身形消失在光芒中。
做完這一切,他走到一處牆腳旁蹲坐下去,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