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輕人將三名孩童帶走後,王柄權眼前一花,繼而來到一處比靈韻宗更像仙境的地方,漫山遍野的桃花,一名少年正有板有眼舞著劍,地面厚厚一層花瓣,被劍氣一次次帶起又落下。
王柄權不會放過偷師機會,聚精會神看著少年劍招,這時不遠處傳來一個清脆聲音:
「小丘師兄,我帶了上好的仙果。」
年輕人停下動作,面帶笑意看向聲音來源,一名扎著丸子頭的少女提著竹筐朝這邊走來,她身後還跟著一個以頭髮遮住半邊面龐的少年。
三人互相點頭後便極為默契地盤膝坐在花瓣上,打開竹筐拿出果子吃了起來。
「看來這三人應該就是當初那三名孩童。」王柄權摸著下巴自言自語。
畫面此時再次一轉,王柄權身處一片虛空,四周繁星點點,因而並不顯黑暗,耳邊不時傳來叫喊廝殺聲,前方閃過幾個亂飛的術士及法寶,他們的著裝王柄權見都沒見過。
四下打量一番,王柄權在不遠處看到三個熟悉身影,只不過如今的他們已不是年少模樣,兩名男子已成長為翩翩青年,許是長久作戰,使得他們充斥殺意的眼中流露出疲態。
丸子頭少女也出落得亭亭玉立,長相雖不算出彩卻帶著股出塵氣質,兩名青年竭力護著她,可女子似乎並不甘於躲在後頭,十指翻飛間,一道道符咒打在雙方修士身上,對方被打中後動作明顯一滯,已方身手則變得靈敏許多。
「先殺咒女!」
敵方終於有人注意到女子,揮手間擲出一把開山刀,緊接著眾多術法一股腦朝這邊招呼,兩名青年招架不住,被打得連連後退。
應顧不暇之際,虛空中探出一截刀尖,直奔女子胸口而去,關鍵時刻一個不算強壯的身影擋在了女子面前,這一刀毫無意外貫穿了他的身軀。
「阿龍!」
見同伴受傷,另一名青年奮力揮退敵人,並順勢將戰友攬在懷裡,亦如當初在崖邊時那樣。
……
虛空中,老者將面前蓋著黑布的千餘屍首盡數收入袖中,而後看向僅存的幾百人,沉聲道:
「這場戰鬥只是千百年來的冰山一角,三仙界亡我央蒼界之心不死,比這慘烈百倍千倍的戰鬥我亦見過,與其把時間用在傷感上,倒不如加緊修煉讓他們付出更多代價,以此撫慰已故同袍在天之靈。」
老者聲音沉悶,卻字字振聾發聵深入人心,剩餘修士皆被感染,舉起手中仙器吶喊道:
「莫道吾輩歸鄉晚,未斬三仙誓不還。」
這種群情激奮的場景極具感染力,就連王柄權這個生於三界的人都差點生出反心。
……
再之後的場景如同走馬燈一般,其中大多是名為小丘的男子修煉及殺人的畫面,到最後,王柄權甚至感覺自己成了對方,在一次次戰鬥中存活,那種生死一線的緊張感,那種一點點突破的強大感,簡直真實到不能再真實。
就在即將沉淪其中時,他一下子反應過來,趕忙收斂心神。
王柄權現在總算明白了蜃夢的可怕,修士活得越久,過往也就越多,施術之人在其中待得久了難保不會迷失自我,而眼前余雙的記憶,他才走了一半。
後半段的「小丘」,漸漸變了個人,他千方百計拜一位劍修為師,在戰場中橫衝直撞,原本虛幻的長劍經過一次次染血後,最終成為一把血劍。
直至將最後一名敵人斬殺,小丘境界圓滿,一鼓作氣衝擊到了無法想像的高度,那高度正是如今靈韻宗三位長老才具備的駐魂境。
王柄權只恨自己清醒得太早,若是可以體會駐魂期的強大,想必日後對自己的修行也大有裨益。
這事他只猜對了一半,體驗強者之強的確助於修煉,可凡事講求個循序漸進,對於一個金丹修士來說,一步步踏足山巔沒什麼,但若夢醒時分猛然從山巔墜落,那便是萬劫不復了。
就在他繼續嘗試融入對方記憶中時,眼前猛然出現一座富麗堂皇的大殿,大殿類似當初上朝的皇宮,只是台階高得嚇人。
已經修至駐魂的小丘單膝跪於陛下,在那看不見盡頭的台階最高處,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
「修士甘丘,與三仙界戰鬥中立下大功,你想要何賞賜?」
「回君上!」已到中年的男子低著頭,但聲音足夠響亮,「臣想要一個可以覆滅三仙界的機會。」
此言一出,連台階盡頭的那位都沉默了,片刻過後,那聲音溫和了幾分:
「准!賜你無瑕奪舍之術,連霧山郡的照骨鏡也奈何不得你,吾得密報,三仙島太白仙帝閉關三百年,這三百年間,無人可堪破你的身份。」
「謝君上!」
再之後的事,無需王柄權特意去看也猜到了大概,甘丘選了個倒霉鬼當奪舍容器,而這個倒霉鬼就是自己對敵的余雙。
天底下哪有那麼多一鳴驚人,尤其是在仙界這種地方,若非有什麼隱秘,沒人會去特意隱藏修為,可既然對方曾是駐魂強者,又為何會被自己小小金丹一招降服?
王柄權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外界已近炸開鍋了:
「怎麼回事,這倆人抱起來沒完了是吧?」
「余雙該不會也好這口吧,否則為何不反抗?」
「那這算怎麼回事,平局?買輸買贏豈不是都要賠?」
「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你那兩個臭錢?人家敢大庭廣眾這樣,說明是真愛,如此敢冒天下大不韙,值得我輩學習。」
「我就覺得你小子不正常,上次偷看藍尊令洗澡被我抓到了還不承認。」
「都住口!」
眼見台下先亂了套,金台上空齊聲喝止,這次是三位長老同時出聲,嚇得其餘修士皆乖乖閉嘴。
詭化樓看了眼擂台,小聲嘀咕道:
「該不會真跟底下那群小王八蛋說的一樣吧?」
「你一把年紀也跟著他們胡鬧?」小長老淡淡開口。
一旁老嫗眼中不時閃過精光,沉默片刻也搭腔道:
「他的域外功法是何人所授?」
「聽洪慶顏說,此人與附子有些瓜葛。」
「如此說來,余雙這次八成是輸了,畢竟千年前附子就是靠此功法殺出了凶名,若非那件事,憑他的資質,仙帝之位的第一人選還輪不到那三位呢。」
三個老傢伙聊著閒話的功夫,王柄權身形忽地一動,而後就見他以極快速度鬆開余雙連跑帶跳朝遠方逃去,邊逃口中邊喊道:
「我檢舉,我揭發,余雙是域外細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