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不是還不舒服?」見他瞪著自己不說話,魏一刀頓時又緊張了,扭頭就要把府醫叫回來,被陸季遲給攔住了。
「……行了我沒事了。」
「真的?」魏一刀上下打量了他兩眼,憂心忡忡地說,「若是哪裡不舒服,殿下一定要及時說啊,雖說已經吃下了解藥,可誰知有沒有後遺症呢?」
說到這他又肅然道,「下回再有這樣的事兒,殿下叫我上就好,可不能再拿自己的安危去冒險了!」
陸季遲一頓,心下有些感慨。
原主身邊也不全都是孫先生那樣的人,至少這個魏一刀是真的有本事,也是真的忠心於他的。
魏一刀原來是個江湖遊俠,孑然一身,四處漂泊,某日遭仇家追殺,險些喪命,是恰好路過的原主出手相救,他才活了下來。
雖然外表粗獷,不像善類,但魏一刀心腸柔軟,知恩圖報,是個忠義之人。原主救了他,他就發誓拿性命相報,哪怕是謀反這樣在外人眼裡十分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也義無反顧,一心追隨原主,從來不曾動搖過。
「殿下?」
見陸季遲看著自己不說話,魏一刀有些不自在地縮了縮大腦袋,殿下這兩天怎麼總奇奇怪怪地盯著他看?難不成他真的對自己……
他一臉的糾結,一會兒面露掙扎,一會兒又面露忍耐,也不知在腦補些什麼。
陸季遲眼皮微跳,直覺不想知道,便只擺擺手道:「知道了,我心裡有數。」
說罷就起身往安國公府去了。
***
安國公府的老夫人永和長公主是先帝的姑姑,陸季遲要喊她一聲姑奶奶,也要叫她的兒子安國公世子一聲表叔。而安國公世子的兩個兒子,算起來與他也是表兄弟,其中年紀小些的齊彥與原主性格相投,關係十分不錯。有他帶路,陸季遲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昨晚落水的地方。
然而不管他怎麼找,都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東西。
所以他會穿越,並不是某些小說里說的那樣,是通過什麼媒介穿來的……
那麼,是時機?
陸季遲一邊琢磨一邊抬頭問魏一刀:「昨晚我落水的時候,天氣有沒有什麼異常?」
魏一刀一臉懵逼地搖了搖頭。
一旁齊彥也是嘴角微抽,忍不住問道:「我說你在這兒找了半天,到底想找什麼啊?」
這是個不管穿衣打扮還是行事作風都很紈絝的少年,身材高瘦,笑容痞氣,一臉的吊兒郎當。事實上他也確實是個紈絝,不愛讀書,不願學武,天天逗貓遛狗的在外頭鬼混,氣得他爹安國公世子見著他就大罵不孝子。不過這傢伙人還是不錯的,講義氣,嘴巴也緊,所以原主很信任他。
「昨晚我會落水,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給我下了藥。」
這話一出,齊彥頓時驚了:「什麼?!」
「但事後我身上什麼痕跡都沒有,」陸季遲指了指魏一刀,「就連他都以為我是被水嗆昏的。」
之前忙著保命,沒時間細想這件事兒,直到方才來安國公府的路上,陸季遲才從魏一刀口中得知昨晚他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安國公府的下人聞聲趕來,發現他落了水,安國公世子立馬請來太醫為他診治,卻發現他只是醉酒昏睡過去了,並沒有什麼大礙。
當時現場沒有別人——包括陸季遲印象中那個想勾引他卻被打昏了的姑娘,和後來大喊引來眾人的丫鬟。
大家因此將這事兒當做了一個意外,送陸季遲回晉王府休息之後就完了,沒有再去細查什麼。
「所以你的意思是……昨晚有人給你下了藥,想要對你霸王硬上弓?!」聽完陸季遲的話,齊彥不敢置信道,「可你要是被下了藥的話,太醫怎麼沒檢查出來?會不會……會不會是你喝醉出現幻覺了?」
陸季遲抬手就朝他肚子上拐了一下:「本王清醒得很。」
齊彥捂著肚子跳開:「喝醉的人總喜歡說自己清醒……不是,那你說,你有什麼證據!」
「我這不是在找麼!」當然他想找的不是這件事的證據,而是回現代的線索,不過也差不多了。「另外我突然想起來,昨晚我離席的時候,有個身上很香的丫鬟撞了我一下。」
關於這一點,原主的記憶很模糊,畢竟當時他已經喝醉了,但總歸也是一條線索,陸季遲不願放過。
齊彥一愣:「有些藥粉確實是只憑香味就能發揮作用……行吧,那丫鬟應該是我們府上的人,我幫你把她找出來。」
陸季遲點頭:「還有一件事兒你得幫我。」
「什麼?」
「幫我查查昨晚的宴會上都有誰中途離席了,最好再查查這些人離席之後都去了哪,做了什麼。」沒有特殊的穿越媒介,也不是多麼特別的時機,那麼現在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昨晚在場的那幾個妹子了。
如果連她們都什麼都不知道的話……
呸呸,童言無忌。
「這事兒簡單,包在我身上了!不過……」
「不過什麼?」
「那個危急時刻從天而降救了你,卻被你給輕薄了的姑娘……」正經不過三秒的少年嘿嘿一笑,沖他擠眉弄眼道,「我要是幫你找到了,你是不是該對人家以身相許順帶負責啊?」
陸季遲嘴角一抽:「先操心操心你自個兒吧,聽說你娘最近在給你相看未來的媳婦兒,還放話說溫柔乖巧的不要,就要那兇悍厲害的?」
瞬間笑不出來了的齊彥:「……」
***
雖然外表看起來不大靠譜,但齊彥辦事效率還是挺高的,第二天一大早就上門了。只是……
「這一大早的臭著個臉做什麼,誰給你氣受了?」
這小子氣呼呼的樣子挺逗的,和他現代某個朋友有點兒像,陸季遲看著有種莫名的親切感,語氣便帶上了幾分發自內心的笑意。
齊彥卻笑不出來,一屁股坐在陸季遲對面的椅子上,臉色發黑道:「別說了!家門不幸來著!」
「……發生什麼事兒了?」
齊彥是個在親近之人面前藏不住事兒的,直起身就倒豆子似的說:「還不是瑕兒那丫頭!你知道她背著我們幹了什麼破事兒不?她居然……」
齊彥上頭有個哥哥,下面還有個妹妹,妹妹閨名瑕兒,在安國公里行三,人稱一聲齊三姑娘。這位齊三姑娘自幼體弱多病,是個玻璃人兒,再加上性格乖巧,為人體貼,包括齊彥在內的所有齊家人都十分疼愛她。
可就是這麼個平時從來不作妖的好姑娘,卻突然悶聲不吭地作了個大妖——和已經有婚約在身的永安侯世子駱庭搞在了一起,還膽肥到在昨天晚上的宴會上偷偷與他幽會……
這是要上天啊!!!
想起自己昨晚意外查到這事兒後,連滾帶爬地去找妹妹對質,卻被她用眼淚糊了一臉的場景,齊彥的腦袋就突突地疼。
「駱庭跟榮國公府五姑娘指腹為婚,過不了多久就要成親,這事兒全天下人都知道,也不知道那丫頭中了什麼邪,竟偏偏看上了他!還有那駱庭……」少年氣急敗壞地說,「明明有婚約在身還敢來勾搭我妹妹,殺千刀的混帳東西!小爺饒不了他!」
陸季遲起先沒反應過來,直到聽見「榮國公府五姑娘」幾個字,方才猛然想起:那不就是他今兒在宮裡見過的那個漂亮妹子——姜家阿姮麼!
所以,她被自己即將成親的未婚夫戴綠帽了?!
「不行,我要去打死那個姓駱的!」齊彥越說越氣,跳起來就要走,被陸季遲一把扯住了。
「他們昨晚在哪兒幽的會?你怎麼發現的?」
「就我家前院後院中間的那假山堆里!至於怎麼發現的,你不是讓我去查昨晚那些賓客中途離席的時候去了哪兒麼,查著查著我就……對了!」說到這他突然想起正事兒,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信紙丟給陸季遲,「都在這裡了,你自己看吧!」
陸季遲接過看了一眼,口中繼續問:「那他們在一起,或者說暗中往來多久了?」
他這倒霉表哥滿肚子雄心壯志,從來不關注這些小八卦,怎麼今天……齊彥有些疑惑,但還是答道:「據丫鬟說有差不多兩年了……」
說到這他回了神,越發惱恨地罵道,「兩年!居然都他娘的兩年了!府里卻愣是一個人都沒發現!我真是……那丫頭居然還跟我說什麼她和駱庭是真心相愛的,真心個屁!真要喜歡她,姓駱的為什麼不和榮國公府退婚,堂堂正正地上門來求親!死丫頭真是鬼迷心竅了!不行!這事兒沒完!」
他說著就氣勢洶洶地沖了出去。
陸季遲下意識喊了一聲:「悠著點,別真把人打死了!」
「打不死他算我輸!」齊彥發狠的聲音遠遠地飄走了。
陸季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