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為精神完全放鬆的原因,張晨一覺睡到了十點才醒來,他重新拿起那兩張效果圖看看,覺得沒什麼可修改的,就放下了,晃蕩晃蕩下樓,決定還是先去吃一碗粉。
張晨不想太早去公司,太早交稿,時間太早,其他的人會覺得他在顯能,或者懷疑他是從國外的哪本書上抄來的,而譚總為了顯示自己領導的英明,很有可能也會提一點這裡那裡的意見,你不根據他的要求改吧不好,根據他的改,自己心又不甘。
這也是張晨在劇團總結出來的經驗,他畫布景也是這樣,你太早畫完,老楊會羅里吧嗦,局長副局長到劇團審劇,實在沒什麼可說的,也會對布景和道具,要求這裡加一點,那裡加一點。
就是什麼阿貓阿狗,閒著無事,也會走過來指指點點,你要聽他們的,累死不說,有很多時候,這些意見,實在是狗屁。
張晨知道羅中立那張著名的油畫《父親》,就是這樣,本來羅中立都已經完成了,也是哪個狗屁領導看了,說沒有反應出農民的新面貌,和舊社會的農民一樣。
搞得羅中立最後無奈,只能在父親的頭巾里插一支原子筆,表明這是個有文化的老農民,這支筆最後成了一個敗筆,成為最讓人詬病的地方,他媽的誰會是因為需要感受農民的新面貌去看《父親》的?
張晨每次都磨磨蹭蹭,讓老楊急個半死,但又從來沒有誤過事,總會在需要布景的前一天,把布景全部完成,你要再改,顏料就幹不了了,布景就不能卷了。
後來,老楊也看出了這是張晨的狡猾,也明白了,催也懶得再催他,反正他自己會掌握時間。🎉✌ 69𝐒ʰⓤⓍ.ⓒόM 👣♔
張晨到了粉店,發現那兩個傢伙也在,還是邊吃粉邊打撞球,張晨懷疑他們一整個上午是不是都會這樣,你什麼時間點去都能看到他們?
然後下午就是一個下午的午覺,哪有海南人不午覺的?然後一整個晚上,又是邊打撞球邊唱歌,張晨疑惑,他們就不需要幹活嗎?他們靠什麼養活自己呢?
張晨心裡嘆了口氣,每個人的存在對別人來說,還真的都是一個謎啊。
湯粉里放了很多的辣醬,出了一頭的汗,張晨覺得說不出的舒服,回到家裡,把腦袋伸到水龍頭下面沖了一會,然後也不急著回房間,就那麼趴在過道上,頭髮上的水滴滴嗒嗒滴下去,義林媽走出來仰頭看看,見這個大陸仔又在發神經,就沖張晨笑笑,回房子裡去了。
十點多鐘的太陽已經很熱,張晨看到有水汽從自己的頭上蒸騰出來,他甩了甩頭,走回房間,用毛巾隨便擦了兩下,這才拿起了包和畫夾下樓。
頭還是濕的,張晨摩托車頭盔也沒有戴,摩托在濱海大道飛馳的時候,他感覺自己整個人,和頭髮上的水一起,都朝後面蒸發掉了,身子越來越輕,到公司進電梯的時候,頭髮已經幹了,他對著不鏽鋼的電梯壁捋了捋頭髮。
今天小馬看到他,顯得特別熱情,明明是中午了,還和他說早。
張晨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放下包,看了看左右那幾個設計師,大家都低著頭,很緊張的樣子,小謝湊過身來,問他,你的好了?
張晨說好了。69🅂🄷🅄🅇.🄲🄾🄼
「小心一點。」小謝提醒道。
張晨明白了,他點了點頭,拿著畫夾,去了譚總的辦公室,譚總坐在那張小會議桌前,會議桌上,攤著七八張效果圖,譚總眉頭緊鎖,臉色鐵青地盯著它們看。
張晨在門上篤了兩下,譚總轉過頭來見是他,趕緊問:「小張你的好了嗎?」
張晨說好了。
「快快,快拿過來。」譚總迫不及待地說。
張晨走到近前,瞄了一眼,他知道譚總愁苦什麼了,桌上的這些效果圖都中規中矩,沒有一張出彩的,更要命的是,內行人一看就知道,這都是些急著趕出來的命題作業,完全的東拼西湊,沒有一個鮮明的主題。
人家要是根據你這個裝修,那還不如不裝修,望海樓又不是新酒店,重新裝修,總要比原來有些新意,讓人看出重新裝修的必要和價值,桌上的這些,還不如現在大堂里那幅巨型的浮雕呢。
會議桌都攤滿了,張晨遲疑著,他回頭看看,考慮是不是把畫夾放茶几上,再把裡面的效果圖拿過來。
譚總似乎知道了張晨的猶豫,兩手一抹,把面前的那些畫都抹到了兩邊,有兩張還掉到了地上。
「來來,放這裡。」譚總說。
張晨把畫夾放下,打開,從裡面拿出了效果圖,攤在譚總面前。
「哎呀!」譚總像被燙到一樣,驚呼了一聲,接著一迭聲說:「有意思了,他媽的有意思了哈。」
譚總長長地吁了口氣,臉色也和悅了,他看看張晨的效果圖,又用手指敲著桌子,罵道:「你看看這些是什麼,也不知道哪裡抄來的,好了,把你這個裱起來,我待會就帶它了。」
張晨說好,他拿著效果圖去了會議室,效果圖光這樣給客戶看是不行的,需要把它裱到KT板上,再做一個黑框,這樣才顯得堅挺和高檔,也方便客戶拿到你的效果圖,可以把它和其他公司的效果圖,一起靠牆豎著欣賞比較。
張晨找來了美工刀、長尺和KT板,去了會議室,雖然張晨沒有說,但其他的設計師看到,都明白了,譚總是選中了張晨的效果圖。
他們都走到會議室里來看,都覺得好,小謝叫道:「這也太炫了吧,張晨,你怎麼想到的?」
「意外。」張晨笑笑,「我是看到樓下房東,在曬船槳,意外就想到了這個點。」
「他媽的,我怎麼就沒有這樣的意外。」小謝感慨道。
「好了,幸好張晨來這一出,不然我看,譚老大那臉,就快繃不住了,萬幸萬幸。」還有人拍了拍張晨的肩膀。
張晨把兩張效果圖裱好,送去了譚總那裡,接著就離開了公司,兩天沒去工地了,也不知道工地的情況怎麼樣。
從公司出來,去白沙門比較近,如果是先去了東北菜館,再去白沙門,就要走不少的回頭路,張晨決定先去白沙門,然後再去東北菜館。
等到張晨從白沙門,回到東北菜館,已經兩點多了,工地上的工人,正被二貨拿著一根木線條,從工地的各個角落打醒。
二貨看到張晨就問,有沒有吃中飯?張晨沒吃中飯,不過那碗粉吃的遲,所以並不感覺餓,張晨就和二貨說吃了。
「譚司令的任務完成了?」二貨問。
張晨說完成了,現在我正式接管工地,你要幹什麼你去吧。張晨知道二貨已經猴急,再說,他不在工地,工地還清淨一點,這傢伙在,搞得到處雞飛狗跳的,還不如早點滾開。
「逼養的,太好了!」二貨興奮地叫道。
「司令員不是逼養,是屌癢吧。」張晨罵道,二貨嘿嘿笑著,一轉眼就不見人影了。
等到了五點多鐘,張晨把工地上,應該安排的活都安排了,就離開了工地,今天是周末,金莉莉要來,劉立杆剛剛拉了一個GG,是賣香港出產的卡式爐的,那時這東西在海城,還是新鮮玩意,義林家樓下的雜物間,堆了四大箱的爐子,和十幾箱的氣罐。
他們從來沒用過這個東西,不過,劉立杆說,那個鬼佬告訴我,這東西拿來打邊爐最好,劉立杆就和張晨約好,今天莉莉回來,我們也在家裡打邊爐。
張晨騎著摩托往老城區跑,他這是要去東門市場買海鮮,二貨告訴過他,東門市場這個點買海鮮最便宜了,那些攤販,到這個點,都想急著賣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