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把拆掉的立式衣架重新組裝起來,把那些牛仔褲,按原來自己預想的那樣,分成上下兩排,一排排出在兩面牆的網架上,出到一半,他覺得不行,這個攤位,還是要以女裝為主,這些男褲,最多只能捎帶賣賣,不然攤位里看上去會很雜亂。🎉👑 6➈รⓗ𝔲ˣ.CoⓂ 🍬🍓
而且,也不能這樣出樣,這兩面牆都是牛仔褲,整個攤位的顏色太暗淡,也太單調了,一定要搭配著什麼一起賣,店裡還剩下的十幾件衣服,都是短袖和無袖的夏裝,夏裝配牛仔褲,怎麼看也像是要過季的貨。
張晨索性不出樣了,他坐在那裡想了一會,就想到了東新路面料市場裡那家賣格子棉麻的店,對,棉麻的格子襯衫配牛仔褲,就是絕配。
長袖襯衫和牛仔褲,才是接下來秋天最適合賣的服裝。
張晨站了起來,和小昭說,樣不要出了,這樣也出不好,就讓它亂兩天好了,你把這些男褲都掛到衣架上去,我出去一下。
張晨騎著自行車,就往東新路去,現在還不到一點,正午的太陽很毒,曬在他的臉上和手臂上,很快就曬出了一層黑黝,然後又像是要把這一層皮剝掉一般,火辣辣地疼。
張晨沒有選從艮山西路和紹興路那裡過去,而是選了一條從秋濤路過去的近道,近道的路不好走,都是上下坡和小路,只能容一輛汽車通行,張晨騎著自行車,自然沒有問題。
他穿過一片已經插種了晚稻的稻田,卻被眼前的一條火車行道擋住,行道口,紅白相間的橫杆已經放下,警報鐘嘡啷嘡啷地不停地響著,卻始終不見火車過來。
張晨站在鐵軌邊上,等了十幾分鐘,心裡罵道,見鬼了,本想抄個近路的,沒想到還更耽誤時間。
又過了五六分鐘,才看到一輛運煤的貨運列車,從遠處慢吞吞地咕咚咕咚過來,起風了,站在張晨左右的人都往後逃,張晨站在橫杆前,感覺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們要逃什麼?
等列車過來,再過去,自己的頭上身上落了一層的煤灰,那些人都看著他笑,張晨才算是明白,他們在躲什麼。
你媽逼哦!橫杆升起,張晨衝著那遠去的火車罵了一聲,這才蹬起了自行車。💔♜ ❻❾𝕊н𝐔א.¢𝐎𝓶 🍔🔥
張晨到了東新路面料市場,走到那家賣格子棉麻布的檔口,很快就看中了五種面料,他問老闆,這面料怎麼賣?
「四塊。」老闆說。
張晨吃了一驚,這麼便宜?四季青面料市場的棉麻布,都需要七八塊,然後他馬上明白,這裡的面料都是像阿三說的,包倉庫淘過來的,當然便宜,他們的成本,說不定只核到一兩塊一米。
張晨指了指那五種面料說:「這個這個這個,我要了。」
老闆一聽,趕緊走了過來。
張晨接著說:「給我各來五米。」
他估計一件襯衣需要一米一,面料還要預縮,他要是按S、M、L碼1:2:1比例各四件的話,應該需要五米。
老闆瞪了他一眼,又走回去在桌子前坐下,沒好氣地和他說:「我們這裡不零賣。」
張晨看了看那些面料,一個個都很大捆,一捆總有兩三百米,五捆面料,加起來就要一千多米了,這麼多面料買去,自己怎麼用得了?別剛送走了一個瘟神,又迎來另一個瘟神。
張晨以前也沒幹過服裝設計的活,雖然前面和小昭大話已經說出去了,但自己做什麼,小昭肯定都說好的,小趙和彩娣的話,一大半也有客氣的成分,問題是這衣服是要賣給顧客的,需要顧客認可,他們說自己行,那才是真的行。
張晨走過去,從包里掏出香菸,扔了一支到老闆面前的桌上,老闆把香菸推開,但面色和悅了一些,張晨和老闆商量,他說,我拿回去是打樣,這樣打好了,自然還會到你這裡來買,就是把你這裡買完也是沒問題的。
說到最後這句,張晨自己都感覺自己底氣不足,老闆回頭看了看他,又轉回頭去,乾脆理都不理他,任他站在那裡說什麼。
張晨無奈,只能悻悻地走,他走到市場門口,站在那裡,越想就越覺得,這面料做棉麻襯衫太好了,沒有比這個更合適的了,張晨想想還不死心,他又走了回去。
老闆聽到有人過來,轉過身,瞥見還是他,就嘖了一聲,懶得理他。💜🍫 ➅9ѕᕼᵘχ.Ć๏m ♞♨
張晨和老闆說:「老闆,我真的是要拿回去打樣,肯定還會來你這裡拿大貨的,這樣,你先加一倍錢,八塊一米賣給我好了。」
老闆一聽這話,這才站起來走了過來,張晨和他說,不過,老闆,我們說好,我現在先按八塊買去,要是我接著再來,把你整捆拿走的時候,你要還我四塊。
其實,張晨自己心裡也沒有底,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把人家整捆拿走,他是覺得,就是八塊,也不過是一件襯衣增加四塊多錢成本,這批衣服,就算自己一分錢不賺,就拿它們來試試自己的眼光和設計水平,看看顧客到底買不買帳,也是好的。
老闆想了一下,他說好吧,就按你說的做。
張晨買好了面料,看看時間還不到三點,他決定先回三堡,去找小趙和彩娣,把做衣服這個事先去談好,這樣心裡才踏實。
到了市場門口,騎上車,他決定還是抄近道回去,心想,總不會這麼倒霉吧,一天兩次,都碰上火車,要是再碰上,我他媽的就讓你再蹭我一身煤灰。
這一路上,張晨眼睛不時地瞥瞥前面車筐里的五塊面料,腦子裡馬上就有好幾個襯衣的款式出來,張晨邊想邊騎,越騎就越興奮,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不知不覺就騎完了,連頭頂的烈日也幾乎快被遺忘,都沒怎麼感覺到它的酷熱。
張晨連家都沒有回,直接騎到了小趙他們的裁縫店,兩個人都在,今天是小趙趴在縫紉機台板上睡覺,彩娣坐在裁剪台前,翻著那本封面花花綠綠的雜誌,兩個人都沒注意到他在店門口下了車。
張晨躡手躡腳進去,他走到小趙身邊,用手猛地一拍縫紉機的台板,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小趙抬起頭來,睡眼朦朧地看著他。
張晨問小趙:「你們做一件女式的襯衫,收多少工錢?」
「二十,怎麼,你要給小昭做?」
「對,我要做,不過不是給小昭。」張晨和小趙說:「這樣,我一次要你們做二十件,你們便宜一點,十五行不行?我拿來賣的,你們也知道,太貴了賣不出去,要是價格合適,賣出去了,我接著還讓你們幫著做。」
張晨說話的時候,彩娣已經放下手中的雜誌,走過來,張晨說完,小趙還沒開口,彩娣就說:
「好啊,反正我們現在也沒什麼活,不過,這到裁縫店裡做了衣服,拿到四季青攤位去賣,我還聽都沒聽說過,你也不怕貴?」
「沒聽說過,那今天直接讓你見識了。」張晨笑道。
小趙問張晨:「你是想自己設計?」
張晨說對。
「那可以的,你自己設計的款式,到了市場裡,沒有比較,價格可以貴一點,你的設計圖呢,有沒有帶來?」小趙問。
「還沒畫呢。」張晨笑道,「你有沒有紙筆,我現在畫。」
「要什麼紙,什麼筆?」
「隨便什麼都可以。」
小趙走去裡面的柜子,拿了半張牛皮紙和一支水筆,遞給張晨,心裡嘀咕,你裝什麼逼呢,設計一個款式,有這麼快嗎,你以為是放個屁,砰一下就出來了?
小趙記得自己以前在工廠,那些設計師,兩三天才能畫出一個款式,中間還不斷地怪紙不好,要麼就怪筆不好寫,說是影響了他們的心情,還有什麼創作靈感。
就是這兩三天出來的東西,還是師父在旁邊不停地催逼的,小趙他師父經常罵那些設計師,你們那個屁憋著,都憋餿了,還憋不出來?
張晨拿起了筆,刷刷刷,幾分鐘就把一件襯衣畫了出來,他接著又畫了這襯衣的背面,又在邊上,畫出幾個關鍵部位的細節,比如領子和袖口,畫完了,在畫上面一一把相關的尺寸標出來,看上去一目了然。
小趙和彩娣在邊上看得目瞪口呆,小趙說,你這個動作,也太快了吧,你真的每做過設計?
「我做過其他的很多設計,就是沒做過服裝設計。」張晨說。
「那你憑這個手藝,到哪個服裝廠都可以拿高工資了。」
張晨笑笑,他從放在裁剪台上的五塊面料中挑出一塊,和小趙說,這個款式,就用這塊面料做,對了,我畫的,你看得懂嗎?
「你當我是白痴?」小趙說,「看你畫著,我就明白了。」
「好好,有悟性,不錯。」張晨拍了拍小趙的肩膀。
小趙有些靦腆地笑笑,他拿起那塊面料問,這裡多少?
「五米,一件一米一,大號一件,中號兩件,小號一件,做四件,面料夠了吧?」
「可以做五件。」小趙說。
「這是棉麻,還沒有預縮?」張晨不相信地說。
「我知道啊。」小趙把那塊面料交給彩娣,和她說:「浸了水再曬出去,等會就能幹了。」
彩娣拿著面料走開,小趙和張晨說:「棉麻的縮率,不會超過百分之三,你這面料,放了好久了,估計就縮個一兩厘米。」
「九十幾公分就可以做一件襯衣了?」張晨奇道。
「對。」小趙點點頭。
「你有什麼法寶?」
「沒有法寶,合理利用面料就是,彩娣車的話,縫位只需要留一厘米,這後領和門禁的裡面,不要用整塊的面料,可以用零頭布拼接的,以前我師父,一片後領,接了八塊,這些地方又看不到的,這樣你布料就省下來了。」
張晨大為嘆服,這憑空就多出了一件衣服的面料,成本當然就下來了,看樣子自己找這個傢伙,還真是找對了人,這傢伙待在這裡,還真是虎落平陽。
「那就加一件M碼。」
張晨和小趙說,小趙點了點頭。
張晨接著又畫了兩個款式,張晨在畫的時候,小趙就在邊上問著他的要求,等張晨畫完,他也已經完全明白應該怎麼做了。
張晨看了看手錶,已經五點多鐘,張晨和小趙說,我要去接小昭了,還有兩個款式,我晚上再來畫。
小趙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