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5 起了個大早

  輪到了小昭早班,她五點不到就起來了,張晨也準備起來,陪她騎過去,小昭把張晨按住,和他說,你好好睡吧,我已經騎過一個來回,騎慢一點,沒事的。♠🐳 ➅9sħ𝓤א.ᶜⓞ๓ 👻👤

  小昭和張晨說,今天中午,她還想吃片兒川,讓張晨中午給她送過去。

  「你要是有事,就不要趕過來,我邊上小吃店,買兩個包子就可以。」小昭和張晨說。

  張晨心想,我會有什麼事啊,還不是到處碰壁。

  六點鐘,小昭準時出門了,她剛剛走,張晨就下了床,他心裡還是不放心,打定主意,這三個早班,自己都去送小昭,三天過後沒事,才可以放心讓她一個人騎。

  反正自己在床上,東想西想,也不可能睡好。

  日子越艱難,張晨覺得他和小昭,彼此就更依戀,這是不是所謂的患難與共啊?

  張晨匆匆地穿好衣服下樓,小昭已經出了院門。

  冬天的六點,天還是黑的,張晨騎著車出去,猛踩幾腳,追到離小昭還有十幾米處,放慢了車速,他覺得自己就這樣跟在小昭的後面,不讓小昭知道,自己心裡踏實,也可以鍛鍊小昭獨自騎行的能力,真要有什麼事,自己一腳就趕到了。

  小昭坐在車座上,腰板挺得筆直,神情專注地看著前方,從背影都可以看得出來,她還是很緊張的,哪裡還顧得上朝後張望,張晨就這樣跟著,她根本就發現不了。

  張晨跟到了杭海路,這裡雖然有路燈,但因是城郊,路燈與路燈的間隔很遠,路上的汽車,都亮著遠燈,根本不顧及路邊騎車人的感受,張晨在心裡罵著這些司機,同時也陡然緊張起來,真想追上去,和小昭並排騎,但他忍住了。

  好在小昭看到迎面有大貨車對開過來,眼睛被車燈刺瞎,什麼也看不清的時候,她會先從車上下來,等著貨車過去,她才重新上路。

  張晨心裡稍稍感到了寬慰。

  穿過秋濤路,再往前騎四五百米,就到了四季青,張晨嚇了一跳,這時候天已經有些蒙蒙亮,這四季青,和他們前些天經過的時候大不相同,熱鬧非凡,兩邊市場裡的攤位都開門了,馬路上也擠滿了外地來的大客車和扛著大包小包進貨的人。

  雖然有保安在把這些大客車引導進市場後面的停車場,但由於客車太多,還是造成了道路的堵塞。

  小昭早就下了車,推著車在人行道上走,張晨也下了車,還是跟在她後面,不時就有背著包的人,看不清周圍的情況,會撞到他們的身上,人太多,大家又太急,撞人的人連對不起都懶得說,就消失在人群里。

  張晨聽到周圍的人流里南腔北調,說什麼地方話的人都有,他甚至聽到身後有人在用永城話罵人,回過頭,卻搞不清這聲音是從誰的嘴裡發出來的。

  短短的兩百多米路程,他們走了十幾分鐘才走過去,過了杭城水泵廠,人才開始少了一些,而且是往這邊過去的人少,馬路對面,從清泰立交橋方向過來的人多,他們拉著拉車或背著包,一看就是剛下火車,趕過來進貨的。

  小昭過了杭海路,才重新上車,到了清泰立交橋,上行騎到一半,騎不動了,又跳下了車,推著車走到橋頂。

  要下坡了,張晨往前趕了一下,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心提到了嗓子眼裡。

  好在小昭下坡的時候,一直記著他說的話,捏著閘,不敢讓速度太快,其他的車從她身邊嗖嗖地過去,還有一個傢伙騎到和小昭並排時,故意把車子晃了一下,嚇了小昭一跳,跟著也晃一下,幸好沒有摔倒。

  那傢伙扭頭看看小昭,狂笑著:「小妞,快點,來追我。」

  小昭罵了一聲流氓,那傢伙一鬆手閘,繼續笑著溜下坡去,騎遠了。

  張晨真想追上去就給這傢伙一拳,但還是忍住了。

  張晨跟著小昭,一直到了佑聖觀路的路口,他停下車沒有跟著右轉,怕被小昭發現,這樣明天她說什麼也不會讓自己跟著。

  他站在路口,目送著小昭在紅旗旅館的門口下了車,推著車走進大門。

  張晨這才放心地舒了口氣,他看了看時間,還差四五分鐘七點,好險,都是四季青那段路害的。

  這個時間點,張晨也無處可去,他想了想,在這個路口調轉車頭,他想去四季青看看,看看那地方到底是怎麼樣的。

  張晨到了四季青,他看到道路的左邊一排是三個市場,分別是四季青服裝批發市場,蘇杭服飾城,再過去是常青服裝批發市場,四季青服裝批發市場的對面,杭海路的右邊,有一個人行天橋,走過去,就是四季青服裝城。

  張晨把車停在四季青服裝批發市場和蘇杭服飾城中間的停車場,鎖好車,先去了四季青服裝批發市場。

  狹窄的通道兩邊,是一間間七八個平方的攤位,每一個攤位里都堆滿一捆捆的衣服,攤位靠通道的門口,豎著一個個服裝模特,怕被來往的人碰倒,有些模特的脖子裡還綁了一根繩子,和卷閘門的門框連在一起。

  每一個攤位的標準配置是一個老闆或老闆娘,兩個營業員,讓本來就很擁擠的攤位里變得更擁擠,老闆或老闆娘坐在裡面的一張小桌子前,負責收銀,兩個營業員站在攤位和通道之間,負責招徠生意和出貨,她們身上都穿著攤位里今天在賣的衣服。

  通道里人頭攢動,都是拉著小拉車的進貨的客人,張晨在人群中穿行,他看到兩邊的攤位,生意各不相同。

  生意好的店,門口擠滿了人,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一疊錢,叫著,給我S號幾件,M號幾件,L號幾件,或者簡潔地說一二一、二四二,三六三……每個顏色配齊。

  生意最好的店幾乎是在搶貨,店家怕人擠進店裡,乾脆把卷閘門拉下一半,老闆娘把錢包掛在脖子上,或腰包紮在腰上,一邊收錢,一邊從半開的門朝外面遞貨,兩個營業員站在門外,一邊接貨一邊收錢。

  貨剛到她們手裡,馬上就被人奪走,有顧客為了這衣服是你的還是我的,在那裡吵了起來。

  這樣的攤位,老闆也會親自出馬,他站在外面盯著,防止有人趁機拿了貨沒有付錢就溜走。

  不過是幾十分鐘的時間,店裡的貨就被一搶而空,無論是老闆娘還是營業員,這時候嗓子都已經啞了,人像剛剛經歷了一場戰爭,有些虛脫,但臉上和心裡都是高興的。

  忙完了這一個早市,他們才有時間空下來,開始吃早飯。

  這樣的攤位,往往邊上或對面就有攤位沒什麼生意,攤位里堆滿了衣服,無論是老闆娘還是服務員,都會用敵意的眼光冷冷地看著自己的鄰居,扳著臉,惡聲惡氣地責罵著那些搶貨的人,碰到了自己門口的模特。

  時不時地,營業員會叫上兩句:「來看看啊,新款春裝,剛上市的爆款。」

  但顧客們朝他們的店鋪里瞄一眼,並不停下。

  同一個市場,還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啊,張晨搖了搖頭。

  也有攤位,店裡面堆滿了衣服,但無論是老闆還是營業員,都不慌不忙、老神在在的,他們在等著自己的老客,這些老客,是來自全國各地批發市場的商戶,他們到這裡批發了衣服回去,再批發給那些零售商。

  老客們來了,幾個大編織袋的包一打,這些店裡也馬上空了,別看他們不顯山露水,好像沒什麼生意,但他們每天的出貨量,並不比那些搶貨的店鋪少。

  更有甚者,他們一開門的時候,店裡面就沒有衣服,而是堆著一隻只打好包的編織袋,編織帶上用記號筆寫著「鄭州亞細亞」、「哈爾濱秋林」、「重慶朝天門」等等。

  他們的客戶,連來都沒有來,他們在等著市場裡專門拉貨的人來,把這些貨拉去託運部,直接發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