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7章 病房裡的酒
孫猴和黃建仁來了,加上二貨,孟平的病房裡就很熱鬧,陳雅琴在邊上看著,也很高興,她看得出來,孟平今天很高興,是真的高興,不是裝的。
自從知道自己得了這個病之後,孟平雖然表面上還裝作是很輕鬆,但陳雅琴看得出來,他其實心事重重,身體也一天一天地垮下去,陳雅琴看著著急,卻又無可奈何,這也是促使她給張晨打電話的原因,她知道,孟平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是會開心的。
孟平心裡的那個結,也需要張晨他們來解。
不僅僅是知道自己得了這個病之後,陳雅琴覺得,還要更早,早到了老倪那裡出了事,孟平和劉立杆像兩個闖了禍的小孩,逃走之後,孟平就始終處於這麼一個狀態,整日惶惶不安,擔心這個,擔心那個。
心裏面又很自責,覺得自己對不起這個,對不起那個。
他在陳雅琴的面前,竭力裝扮著以前的那個老孟,但陳雅琴知道,以前的那個老孟不在了,回不來了,老孟的心裡始終是苦的,陳雅琴甚至懷疑,老孟之所以會得癌症,會不會就和他長期的內心抑鬱有關。
陳雅琴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她除了默默地陪伴在他身邊以外,她覺得自己也無能為力,她始終都走不到老孟的心裏面去。
老孟的心就是一個孤島,四周還豎起了高高的圍籬,他的內心,始終不像他的外表那麼隨和。
直到女兒出生,一天天地長大,老孟整個人好像才開始變得鬆弛起來,這讓陳雅琴心裡燃起了希望,對他們的未來有了信心,覺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麼多日子以來,陳雅琴第一天看到孟平這麼開心,她心裡也感到很欣慰,同時,也暗自嘆了口氣,要是這樣的日子可以長長久久地下去,那該多好,老孟有她,有小釘子,還有這麼多的好朋友和老同事。
陳雅琴終於看到了那個自己以前在老孟的電話里,經常聽到的聲音,那個時常會用命令的口吻和老孟說話的女人,剛見面的時候,她們有短暫的尷尬和冷漠,但很快,陳雅琴就感受到了她的友好,陳雅琴知道她很喜歡老孟,也知道她很快就接受了她和小釘子。
這真是一個大氣的女人。
還有曹姐、徐佳青、葉宜蘭和那個李陽,他們都是多麼好的人啊,陳雅琴就盼望著今天的藥會有效,這樣老孟就有救了,有這麼多的人在幫助他們,老孟怎麼可能不會好?就是老天,也看不下去吧?
一整天,陳雅琴都在心裡默默地祈禱,雖然她不知道該向誰祈禱,她不信教,也不信佛,但她相信,冥冥之中,在天上,總是有一股力量會比所有人的力量都強大,他會保佑老孟的。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張晨領著孫猴和黃建仁、二貨出去吃晚飯,吃完馬上又回到病房,張晨讓陳雅琴早點回去酒店,張晨說,你和錢芳,也帶小釘子出去玩玩,上海的晚上,還是很熱鬧的。
孟平說對,小釘子生下來就一直在那個小地方,又沒有朋友,膽子太小了,來了上海,就帶她好好玩玩。
陳雅琴走了,張晨和護工老陶也說,你有事情就去忙吧,這裡有我們。
老陶有些為難,他說:「那孟師傅要上廁所的話。」
二貨叫道:「沒事沒事,我一把就把他抱過去了。」
老陶說:「他要坐很長時間……」
「沒有關係,逼養的,他不拉我就打他屁股,我兒子我都是這樣對付的。」二貨說,大家都笑了起來。
老陶也是老實,還要解釋:「孟師傅他不是不拉,而是……」
張晨知道他是想說孟平方便很困難,他趕緊揮了揮手,說知道知道,陶師傅你就放心吧,你遲點回來沒關係的。
二貨說對:「你也辛苦了,出去好好泡個妞。」
老陶呵呵笑著走了出去。
幾個人圍著孟平的病床,天南海北地吹牛,孟平雖然白天抽了積液,到了晚上,又開始感到有點胸悶了,不能一個姿勢坐很長時間,需要二貨過一會就把他的床搖起來,讓他坐直一點,過一會又放下去一點,讓他躺平一些。
到了十點多鐘,孫猴突發奇想,問孟平:「老孟,饞不饞,要不要喝酒?」
孟平一聽就說要,我他媽的饞死了。
「饞死就來喝酒,我們去搞點什麼菜回來。」孫猴說。
張晨制止說:「這樣恐怕不太好吧,孟平他能喝酒嗎?」
「怕什麼,我都是個快死的人了,死都不怕,還怕喝酒?」孟平說。
二貨叫道:「對對,老孟,這就對了,逼養的,就是死,我們也要喝死。」
張晨看著二貨罵道:「不是操死?」
「逼養的,我年輕的時候,還就是有這個理想,可惜後來沒有實現,指導員你又不是不知道。」二貨說,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孫猴和張晨說:「我覺得老孟現在,最需要的是營養,不管吃什麼,多吃下去才是好的,才有力氣和病魔鬥爭。」
張晨想想孫猴這話也有道理,不然每天就靠一點湯,一點稀飯和葡萄糖,怎麼夠。
二貨和黃建仁跑出去買,張晨交待二貨,別被護士看到,不然明天崔教授要罵我了。
二貨說知道,他從衣帽架上摘下自己的羽絨大衣,披在身上,雙手抓住大衣的衣襟,朝外面扇了兩扇說,我藏這裡面。
孫猴叫道:「可以可以,快去快回。」
兩個人跑了出去。
過了半個多小時,他們回來了,炒了三個小炒,還有很多的滷菜,兩瓶白酒,和兩瓶娃哈哈營養快線。
大家把桌子抬到孟平的床邊,扶孟平坐起來,二貨又拿了自己的羽絨大衣,塞在孟平的身後,讓孟平坐得舒服一點。
二貨從馬甲袋裡拿出一次性杯子,擺好,四個人喝白酒,讓孟平喝營養快線,孟平不肯,罵道,他媽的不是說好了喝酒的嗎,讓我喝這個?要喝這個,冰箱裡就有牛奶。
二貨回罵道:「逼養的,牛奶和這個一樣嗎,這個酸酸甜甜,有初戀的味道,牛奶就一股母牛的騷味。」
「有才!」黃建仁翹了翹大拇指,和二貨說。
孟平堅持不干,孫猴說,行行,讓他喝。
二貨給孟平也倒了半杯,孟平迫不及待嘗了一口,喉嚨刺激到了,猛烈地咳嗽起來,咳了好一陣才止歇,大家不敢再讓他喝,二貨把營養快線放到他面前,想把那半杯酒拿走,孟平說,放下放下,我就聞聞也好。
接下去,他還果真是呡一口營養快線,就嗅嗅那半杯酒,或者反過來,嗅嗅酒,再喝營養快線。
孫猴看著他實在是饞,說:「要麼我們把酒裝到輸液瓶里,叫護士來給你掛進去?」
「逼養的,這主意好!」
二貨說著,真準備起來幹了,張晨連忙把他叫住,說:「這酒掛到身體裡,可以解饞?不是比你看毛片解饞還不如。」
二貨愣在了那裡,撓著頭,孟平說,就這樣就這樣,就這樣聞聞,也聊勝於無。
孟平主要是喝營養快線,菜吃得很少,偶爾挾一筷子,也要咀嚼很長時間,他和他們說,喉嚨這裡,吃東西像吃沙子一樣,大家這才知道,他的食道,也被化療損傷了。
房間裡出現了短暫的沉默,大家心裡都有些難過,沒想到那個豪爽的孟平,喝酒就像是喝水的孟平,每次喝酒,必找人拼杯的老孟,一次化療,就把他給打趴下了。
孟平感覺到了氣氛的異樣,他說:「來來,你們吃,我看著你們吃,也可以過過眼癮,不光過眼癮,這鼻子聞著,也可以過過鼻癮。」
孫猴叫道:「好,我們放開來吃,老孟,看仔細了,我們他媽的就表演一次。」
二貨的眼眶都紅了,他把筷子放下,罵道:「逼養的,吃不下了!」
好在這時老陶回來了,看到病房裡這個造型,嚇了一跳,趕緊把房門給反鎖了,生怕護士查夜開門進來。
張晨和孫猴招呼他過來一起吃,老陶拗他們不過,坐下來。
等他喝了一口營養快線,吃了一口菜後,孫猴說:「陶師傅,這個可是封口菜啊。」
老陶看著他,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孫猴說:「吃了喝了,你就是同謀了,就不能當叛徒,去醫生護士那裡告狀。」
大家都笑了起來,這一笑,房間裡的氣氛才恢復了。
老陶說:「嚇了我一跳,不敢告狀,不敢告狀,誰告狀誰是老王八。」
他們熱鬧到了十二點多鐘,護士都來敲過兩次門,幸好前面老陶回來後,就把門給反鎖了,孫猴和黃建仁,這才站起來,要回酒店,他們和孟平說,行里還有事,明天一早就要飛回北京。
「老孟,節前事情比較多,我過完春節再過來看你。」孫猴說,「那個時候,你他媽的要給我起床,和我們一起去外面喝酒。」
孟平說好,一言為定。
說完,又補了一句,只要我還活著。
「滾!」孫猴罵道,「老子不來,你他媽的就不許給我死。」
老陶在邊上趕緊說:「不會的,不會的,孟師傅現在,就比早上好多了,一定會一天天好起來的。」
孫猴朝老陶拱拱手:「謝謝,謝謝,謝謝陶師傅吉言。」
二貨也要回去,張晨說,你喝了酒,不要給我開車。
黃建仁說,去酒店和我睡。
二貨說:「屁,我要回去和老婆睡,松江,一腳油門的事。」
「一腳油門你也不要給我開。」張晨罵道。
「好好,指導員,我打電話。」二貨說著掏出了電話。
張晨問:「你打給誰?」
二貨白了他一眼,說:「這個時間點,半夜,我們有一百多個司機在上海城裡送貨,我保證打完電話,人還沒有到大門口,車就到了。」
張晨說好,你打。
二貨打回去基地,果然,有五六輛車就在這附近,二貨和調度員說,讓他們送一個司機過來,幫我把車開回去。
謝謝一上一下兩條魚、半夜三點多的打賞!謝謝天歪歪、颶風0669、書友20190109214257174、End丶浩、道德的火焰、吉姆隊長、皮五孫、書友20180803025635047的月票!謝謝所有的推薦票和閱讀!祝大家身體健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