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蔣家那位到了，邀你去商議戰事。」

  親兵進營帳，行禮後，對林鹽道。

  林鹽手掌放桌上，抿起了嘴角，劉家跟蔣家一向不對付，蔣興邦見他，不會有好話。

  坐了好一會，林鹽才起身。

  「大公子。」盧楠給蔣興邦添酒，笑著開口，「林鹽來了，人就在帳外。」

  「他架子倒是足，這會才來。」蔣興邦神色不悅，抬了抬手指，示意把人帶進來。

  林鹽隨衛兵走進營帳。

  「蔣大公子。」他稱呼了一聲，淺淺行了一禮。

  蔣興邦視線從林鹽的頭掃到腳，哂然一笑，「劉家也是沒人了，你這樣的，都能領上兵。」

  林鹽眉心微皺，「蔣大公子叫我來，是為了嘲諷劉家？」

  「什麼嘲諷，我是說實話，你這身量，平日上馬是不是要親兵在地上趴著給你墊腳？」

  蔣興邦飲了口酒，悠悠道，完全不把林鹽放眼裡。

  「此次兵圍桐郡，是蔣家先同我們開的口。」林鹽提醒蔣興邦，讓他收斂點。

  「那又如何。」

  「你們弱，還不讓人說了。」

  蔣興邦身體往前傾，一臉挑釁。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貶低，林鹽神情冷了，「蔣大公子想來是有破城的計策。」

  「有。」

  蔣興邦像是沒聽出林鹽話里的不滿和威脅。

  「明早，我們就會攻城。」

  「劉家這點子人……」蔣興邦用鼻子發出笑聲。

  雖然出發前，父親讓他不要同劉家起衝突，但勝局已定，實在沒必要讓劉家分羹。

  林鹽臉徹底黑了，轉身就走。

  盧楠看著這一幕，嘴張了張，只能在心裡嘆氣，桐郡還未拿下，此時趕走劉家，可是少了一股助力，公子太急切了！

  ……

  「將軍。」

  探子到呂興志跟前，稟道：「蔣興邦不知同林鹽說了什麼，雙方鬧的很不愉快，林鹽領著人，在往外撤。」

  武城眼睛亮了亮，「他們是不是要內訌？」

  呂興志沒那麼樂觀，眉心緊的能夾死蒼蠅，「蔣興邦不是蠢貨，他一來就把林鹽擠走，說明有把握拿下桐郡。」

  「明早，他可能就會發起進攻。」

  武城沉了眸，「打就打，我們還怕他不成！」

  「別大意。」呂興志朝蔣家軍的方向看，「蔣興邦手上一定有東西，或能左右戰局。」

  「明日就不燒熱油了，直接用炸藥。」呂興志凝聲說道。

  武城點點頭。

  夜逐漸深沉，呂興志閉著眼，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桐郡還能守住嗎？

  呂興志心裡沒底。

  直覺告訴他，蔣興邦有大招。

  天一亮，蔣家軍就動了。

  守兵們面色嚴峻，握緊了手上的長槍。

  呂興志看著一步步靠近的蔣家軍，表情冷肅，透著殺氣。

  今日便是城破了，也絕不叫他們好過！

  蔣興邦騎在馬上，遙望城樓，一臉的漫不經心，本就破敗不堪的城牆，能經得住幾次爆炸？

  今日城要破，人，他要殺。

  叫楊束知道，手不能伸的太長，會收不回去。

  臨近半里，蔣家軍停了，與城樓上的人遙遙對望。

  蔣興邦勾了勾嘴角，手往下揮。

  下一秒，前鋒營五百人出列，他們推著板車，從不同的方向，快速衝去城樓。

  板車上罩著一層黑布，看不到裡頭的東西。

  「放箭！」

  呂興志大喊，不管板車上是什麼，都要阻止他們。

  箭矢如雨，但前面的倒下，立馬就有人替上。

  板車離城樓越來越近。

  呂興志拉開弓，親自去射推板車的衛兵。

  蔣興邦抬起下巴，眼神如看瀕死的螻蟻，無用之功。

  將板車撞上城樓，衛兵吹亮火摺子，掀起油布，他點燃了引線。

  呂興志瞳孔急劇收縮，是火藥！

  他們竟弄出了火藥！

  「轟！」

  幾聲劇烈的響聲，城樓垮塌了下去。

  「將軍！」

  守兵挖出被埋的呂興志。

  呂興志滿臉的灰塵，連輪廓都看不清，他望著前方，嘴唇不由自主的抖動，桐郡、守不住了。

  「諸位！」

  呂興志揚聲吼，「今日我等，誓死不退！」

  「殺！」

  呂興志拔出長劍，吼聲如雷，連頭皮都在顫動。

  「牽馬來！」

  武城扯著嗓子喊。

  憋屈這麼些時日，今日能痛快了，他要殺一百個！

  秦國必將統一天下，何處不是國土！

  亡魂不怕無歸處！

  「殺！」

  眾守兵大吼，個個面色堅定，視死如歸。

  如虹的氣勢，直衝雲霄。

  蔣興邦皺了皺眉，城樓都垮了，這群莽夫，竟一點懼怕都沒有。

  不知死活！

  「上！」

  「一個不留！」

  蔣興邦命令衛兵，發起了進攻。

  城內，婦人緊緊摟抱孩子，跪著祈求上天，盼望奇蹟出現。

  老嫗握緊了鋤頭，絕望又不甘，她們才吃上飽飯啊！

  「跟他們拼了！」

  瘦削的男人們提著趁手的農具，憤怒咆哮。

  春子跑去吳生的住處，他滿眼鬥志，「先生，你常說，男兒不可怯弱，桐郡存亡之際，我絕不能縮在後面。」

  「先生，你保重！」

  春子兩手握著鐮刀，任吳生怎麼喊，也沒回頭。

  吳生攏了攏外衣，扶著桌椅移向門口。

  先前的爆炸，是桐郡失守了？

  吳生彎腰咳嗽，本來白皙的臉，此刻緋紅一片，只唇上毫無血色。

  腿一軟，吳生摔跪在地上。

  看著天上的雲，吳生眼角滲出淚，楊束，你不是能決勝千里之外？救救這些百姓。

  ……

  「大爺的！」

  「他們上哪弄的火藥！」

  密衛罵罵咧咧，加快了速度。

  蔣興邦面色難看，沒有了城牆，他們居然還殺不進去！

  這群人就跟瘋狗一樣！

  「平日是少你們吃了！」蔣興邦大罵衛兵。

  人數上壓制，居然還被殺的敗退！

  臉都要丟盡了。

  「別近戰了，用箭！用火藥炸！」

  蔣興邦咬緊了後槽牙，聲音陰沉。

  就那麼點人，他還能耗不死！

  大不了用萬人填！

  三個殺一個，他也賺！

  林鹽聽完探子的話，擰緊了眉，難怪蔣興邦要激怒他，原來是弄出了炸藥。

  林鹽手指收緊，蔣家先垮出這一步，局勢無疑對他們不利。

  解決了桐郡，這槍頭勢必轉向。

  在原地走了走，林鹽眯起眼，下達了拔營的指令。

  蔣興邦想甩開他們，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