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薛陽站在門外，朝里喊了聲。
蕭漪從榻上起來，走到桌前坐下，手指在眉心處輕揉，淡聲開口：「何事？」
今日的蕭和，格外鬧騰，蕭漪的耐心讓他耗完了，要不是太小，保不准就上手教育了。
「樊……有悔追擊馬賊，斬殺七人，只是對方用了毒，樊有悔昏迷了，信上說，傷勢極重。」薛陽斟酌用詞，用簡短的話把情況講明白。
「哇！」
小床上，蕭和睜開眼，踢蹬著腿哭。
蕭漪按壓眉心的力道加大，「斬幾個馬賊，就狼狽成這樣，真是越活越回去。」
「能治就治，治不了埋了。」蕭漪語氣里染了煩躁。
「沒別的事退下吧。」
抱起蕭和，蕭漪戳他的臉，「一個男孩子，張嘴就是哭，將來領兵打仗，你是想用眼淚淹死敵軍？」
蕭和看了眼蕭漪，哭的更響了。
蕭漪太陽穴突突的，她現在有點信了，殺孽太重，確實沒好下場。
小傢伙就是來折磨她的。
披了件外衣，蕭漪抱蕭和去院子裡走。
「跟你爹一樣惡劣。」蕭漪搖著撥浪鼓，不讓蕭和搶到。
「知道楊束給你取什麼名字？」
「狗蛋。」
「就這你還去親近，尊嚴呢？」蕭漪訓兒子。
蕭和手伸向撥浪鼓，咧嘴傻笑。
蕭漪頭又疼了，「據民間傳說，雙生子若一個太聰慧，另一個就會蠢笨，我是不是該高興？王爺蠢總比皇上蠢好。」
拿到撥浪鼓的蕭和，笑的更開心了。
……
「什麼！刺殺蕭漪？」
「你瘋了！」
民宅里，頭髮花白的老者驚呼出聲。
他身旁，三角眼的男人神情陰冷，「蕭漪殺我妻兒，此仇不共戴天！」
「蕭國若與秦國結盟，我還有手刃蕭漪的機會？」
「你別犯糊塗！」老者低喝，「大人可沒讓我們行動！」
「耐著性子，不管是秦國，還是蕭國，都會滅亡。」
「我還不夠忍耐？」男人一個用力，從老者手上抽出自己的胳膊，眼眸中燃燒著熾熱的怒火，「兩年，我忍耐兩年了！」
「不光蕭國沒滅，還躥出了個楊束！」
「謀劃來謀划去，人居然活著出現了！」
「我是想看蕭國亂成一鍋粥，不是蒸蒸日上！」
「越等目標越遠，還要我怎麼等！跟蕭漪比誰活的長？」
男人一巴掌掃飛燭燈，看著燃起來的火，他眼裡是洶湧的暗潮。
老者提水潑向火焰，「蕭漪身邊跟著赤遠衛，不是頂尖的殺手，根本到不了她面前，就是到了，大概率打不過蕭漪。」
老者讓男人認清現實。
男人走了兩步，眸子狠厲，「不試試怎麼知道？」
「楊束不是迷戀蕭漪？見識了蕭漪好殺的一面，他還能迷戀？」
「屆時，屠上幾百人，嫁禍給蕭漪，不信楊束不對她動手。」
「我殺不了蕭漪，楊束還能殺不了？」
「蕭漪死在楊束手裡，蕭國還會同秦國來往？兩者只會不死不休。」
老者擰緊了眉，「需和大人商議，由他批准。」
男人側了側頭，聲音里沒有起伏，「籠子裡還有一隻鴿子，你將我的話告知給大人。」
屋裡的火在水潑上去的那刻就熄滅了，月光從窗戶透進來，裡面才不至於暗到看不清門。
老者握上門把手，剛拉開，一道寒光就閃在他臉上。
噗呲一聲，刀刃深入皮肉。
老者緩緩轉頭，不可置信的看著男人。
「溫叔，我都這麼痛苦了，你為何就不能理解理解我？」
「告訴大人，我只會得到訓斥。」
「別怨我，是你先不顧我的死活的。」男人轉動匕首，往裡去了去。
老者圓瞪著眼，嘴裡噴出血，緊抓著男人的手無力垂下。
當初不該救他的。
拔出匕首，男人冷眼看著倒地的老者。
「你們辦不到的事，我自己來。」
扛起老者的屍體，男人綁上石頭扔進了井裡。
……
楊束看著齊國的地圖，眉頭緊縮，到處都是水，想橫推都不好橫推。
「皇上。」
牌九走進書房，「蘇洛君離會寧不足十里了。」
楊束朝外看，「什麼時辰？」
「巳時中。」
「還真是一晚上沒歇呢，小姑娘的身體，就是好啊。」楊束收起了地圖，往外走。
「裕嘉縣主。」秦王衛攔停蘇洛君的馬車，行了一禮，「請隨我來。」
蘇洛君認出石壺，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她朝周圍看去。
「是楊束嗎？」
「青蘿，我去去就回。」
一躍下馬車，蘇洛君隨秦王衛走了。
青蘿看著蘇洛君的背影，一臉無語，好歹也是縣主，能不能讓自己值錢點！
都沒勾手，就跟著走了！
亭子裡，石桌上擺滿了菜餚，楊束手虛握成拳，在鼻子上輕輕摩梭，凝神沉思，聽到腳步聲，他抬頭看過去。
目光落在蘇洛君身上時，楊束眸子凝了凝，她瘦了許多，人也十分憔悴，眼下濃重的青影，能看出睡眠嚴重不足，只那雙眼睛依舊明亮。
「楊束。」蘇洛君聲音輕快，越過秦王衛跑了起來。
楊束下意識起了身，看向這道撲向他的身影，蘇洛君連頭髮絲都透著熱烈，似乎沒什麼能阻擋她的步伐。
張開手，蘇洛君抱住楊束，心裡眼裡是滿溢的歡喜，「你念著我。」
楊束一看就知道蘇洛君誤會了，他不是察覺蘇洛君不在會寧，擔憂尋找，而是一開始就派人盯著她。
「先吃飯吧。」
「我該換身衣裳，整理下的。」蘇洛君後知後覺自己現在的模樣不好看。
「無妨，我記得。」楊束給蘇洛君盛湯。
「記得什麼？」蘇洛君一眨不眨看著楊束，眸中透著期待。
「你穿紅衣，很好看。」
聽到了想聽的答案，蘇洛君燦然一笑，往前走了步，她墊腳親了上去。
楊束驚住了，唇上柔軟的觸感，並沒持續很久，約三秒就離開了。
這真的是古代？
蘇洛君絕對是楊束見過最大膽的女孩子。
「之前就想親了，但又怕你覺得我輕浮。」
楊束一臉怪異，他倆要不換換台詞？
「你……」楊束難得語噎。
「我一定負責。」蘇洛君笑容明媚，眼睛裡似乎有星星在閃動，裡頭只看得見楊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