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心意還是要表示的

  「爺爺。」

  靖陽侯和譚朗走後,洪浩進了偏廳。

  「又看上我們的庫房了。」洪林成收回視線,讓僕役把桌子收拾了。

  洪浩皺眉,「這靖陽侯,都揍三回了,還死性不改!」

  「他要會改,能成滾刀肉?」洪林成端起僕役剛倒的茶,吹了吹。

  「秦帝花錢的速度,實在是快。」洪林成鼻息重了一分,將杯子放下。

  「爺爺,再打一頓吧。」洪浩凝聲道,「你也說了靖陽侯是滾刀肉,要輕易叫他拿到錢,勢必沒完沒了。」

  「隔三差五就得來家裡。」

  「你呀,還是把事情看簡單了。」

  洪林成掃了眼杯子裡起伏的茶葉,好一會,才接著往下說,「你以為他帶譚朗過來,是怕我打他?」

  「他是叫我知道,朝中不少人,已經堅定站在了秦帝那一邊。」

  「這銀子,我現在不給,以後也得給,那會給,就不是功了。」

  「甚至可能等不到給,直接沒了。」

  「上次還是留手了,該打斷他兩條腿的。」

  洪林成眯眼,「這個陰貨!」

  洪林成是不信靖陽侯完全醉了,若沒意外,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收到一份名冊,上面是靠向楊束的官員。

  知道如此機密,要麼一同下水,要麼被閉嘴。

  尋常人動不了洪家,但楊束一定有這個能力。

  打了他三頓,犢子玩意直接往脖子上掐!

  他這一次來,是警告: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洪家不可能置身事外。

  是家破人亡,還是歸順,二者選其一。

  「爺爺,他們欺人太甚!」洪浩憤聲道。

  「弱肉強食,自古如此。」洪林成面色沒什麼波動,他早過了年少氣盛的時候,活的久了,什麼沒見過。

  「爺爺,我們就這樣任他們拿捏?」

  洪林成眸子輕轉,神情端肅了一分,「洪家自然不能給別人當墊腳石。」

  「浩兒,你收拾收拾,今日便出發。」

  「爺爺?」洪浩用眼神詢問去哪,這種時刻,不是不適宜有動作?

  「去吳州。」

  洪浩眸子張了張,「吳州?」

  「爺爺,我們這是要歸順楊束?!」

  「大勢不可擋。」洪林成轉過身,揮了揮手,讓洪浩去收拾行李。

  洪浩抿緊嘴角,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才邁步出去。

  爺爺不能由著自己的喜好來,他也不能。

  業國無力回天,家族卻要延續。

  與其躺在砧板上做魚肉,還不如成為握刀手上的一根筋骨,緊要關頭,還能做點什麼。

  ……

  「駕!」

  楊束緊夾馬肚,從林間穿過。

  休息夠了,該繼續前進了,憑著鄭嵐帶回來的銀兩,省著點,打到藺郡應沒問題。

  「皇上,靖陽侯的信。」

  休息時,方壯把信筒給楊束。

  楊束將剩下的肉乾塞進嘴裡,拍了拍手,他從信筒里倒出紙條。

  「大兒,就是豁出這條老命,爹也會給你籌到錢糧!」

  剛勁的字跡,表露了執筆之人的決心。

  楊束抹了抹眼角,感人!太感人了!

  要人人都像靖陽侯這樣,別說業國了,他立馬兵分兩路,連齊國一起拿了。

  「著重關注下晉城。」楊束對方壯道。

  就信看,靖陽侯又衝鋒了啊。

  如此悲壯,大概率還是洪家。

  「方壯。」楊束叫住要去傳信的方壯,「讓他們做兩根結實的拐杖,送去靖陽侯府。」

  距離雖遠,但也要表表心意啊。

  ……

  「嗷!」

  靖陽侯是第二天早上醒的,一睜眼就嚎叫出聲。

  「瞎了!本侯爺瞎了!」

  「我怎麼什麼都看不清了!!!」

  「老東西,忒歹毒了!!!」

  「侯爺。」管家忙進屋,扶住亂摸的靖陽侯,「沒瞎,塗了藥,眼睛糊住了。」

  「你別亂動,我這就給你擦乾淨。」

  管家讓侍女打來水。

  「嘶!」

  巾帕剛碰到眼睛,靖陽侯就吸了口涼氣。

  「侯爺,你忍著點。」

  管家狠狠心,加了些力道,不是他想折磨靖陽侯,而是不用力,凝固的藥液擦不動。

  經過管家一刻鐘的努力,靖陽侯終於能看到東西了。

  望著鏡子裡只能睜開一條縫的眼睛,靖陽侯怒了,「備車!」

  「侯爺,您消消氣啊!去不得,洪家那位手是真的狠!」管家拉住靖陽侯。

  「誰說去洪家,去兵部尚書府!」

  「老子這眼睛,鐵定是譚朗趁我酒醉,下的黑手!」靖陽侯咬牙切齒。

  「侯爺,是不是有誤會?譚尚書平日也就罵罵你,鮮少動手啊。」

  「他是不想動手?他那是打不過!」靖陽侯哼哼。

  管家想了想,去備車了。

  倒不是覺得靖陽侯的眼睛是譚朗打的,主要去譚尚書府邸,不至於被抬著回來。

  ……

  偏廳,譚朗斜睨靖陽侯,「我打的?」

  「昨兒要不是我拽你走,你以為你還能站在這?」

  抿了口茶,譚朗一句不漏的把靖陽侯罵洪林成的話複述了出來。

  「騙誰呢!」

  靖陽侯壓根不信,「我要說了這些,老匹夫能讓我走?」

  譚朗指了指靖陽侯的右眼,「照鏡子了?我的力道可打不出這麼深的烏青。」

  靖陽侯擰眉,憤憤坐下。

  「還有呢?」

  「還有什麼?」

  「別裝傻。」靖陽侯掀起眼帘,「洪林成看似暴躁,實則心細如髮,他不可能不懂我的意思。」

  「應是會妥協。」譚朗緩緩吐字。

  「要剛硬到底,我們就不是走出洪家,而是被抬回去。」

  「但你這次急切了。」譚朗看向外面,「這麼點時間,你就逼迫上門,屬實有點囂張。」

  「洪林成要咽不下這口氣……」

  靖陽侯笑了,「他咽不下,也得業國有人能對抗秦帝。」

  譚朗瞟靖陽侯,「你說洪林成打死你,再向秦帝表忠心,秦帝會不會接受?」

  靖陽侯一拍桌子,「少挑撥我和大兒的關係!」

  「奸臣!」

  譚朗翻白眼,昨兒怎麼沒打死他!

  「來人,送送靖陽侯。」

  譚朗咬重了送字。

  「你們幹什麼!」

  「鬆手!」

  靖陽侯扭著身體掙扎,「本侯爺是交了兵權,但在軍中還是有面子的!」

  「譚朗,你給我等著!」

  「總有一天,我推平尚書府!」

  靖陽侯的叫囂聲漸漸遠去。

  「老爺,扔出去了。」小廝回來稟道。

  譚朗站起身,邁步去書房,趁著心情好,作首詩來。

  馬車裡,靖陽侯罵罵咧咧,到了家,他的罵聲都沒停。

  掀開車簾,靖陽侯罵聲止了,猶如一下子被人掐住了喉嚨。

  「洪、洪老。」

  靖陽侯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