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逾越了。」謝太師端正站姿,恭敬道。
「秦國初立,事務重,趁著休沐,太師好好放鬆放鬆。」
「天下未定前,咱們只能盼望團圓。」楊束擱下茶杯。
「牌九,去閣樓取茅道子的《闊論》,讓太師帶回去。」
「臣告退。」
謝太師又驚又喜,帝王的恩威並施,楊束用的如此自然,便是在燕帝身上,他也沒瞧見過。
登基才多久,楊束的成長實在驚人。
謝太師此刻就好像看到了一顆小樹苗撐起了枝葉,讓人不自禁的想知道未來的高度。
是就此停止?還是參天大樹?
從前,謝太師一心在民生,時刻盯著帝王的言行,防止他昏了頭,但現在,謝太師只覺得血熱了。
還有什麼比見證一個雄主的成長,更讓人心胸澎湃的?
楊束會是千古一帝嗎?
光一想,謝太師氣息就重了,激動的面紅耳赤。
少年時讀史書,哪個學子不渴望生在英明神武的帝王時代,追隨他,建宏圖霸業,叫萬國臣服!
若能遇此君王,死而無憾啊!
「茶涼了。」楊束輕敲桌子。
侍女連忙進去,給楊束換茶。
在楊束的目光下,她手抖了抖,實在承受不住威壓,撲通跪了下去。
「皇上,您以往都不續茶的。」
楊束掀起杯蓋,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擦杯口,「什麼事情,一成不變?」
「溫水裡待的太久,你已經沒了開始的細緻謹慎。」
「不必在前院伺候了。」
「皇上……」侍女正要求饒,府里最知道,皇上最體恤下人,錯了只是讓改正,從不重罰。
楊束目光下掃,杯蓋落了下去。
侍女手腳一顫,呼吸都不敢了,更別說求楊束收回成命。
「奴婢,奴婢告退。」
侍女喉嚨使勁咽了咽,似是要將跳出來的心咽回去。
提著茶壺,侍女行了一禮,每一個步驟,都堪稱完美。
「榮午。」楊束低喚。
「屬下在。」秦王衛大步進屋。
「訂製十口棺材,送往陵川。」
「是。」秦王衛恭聲應,低著頭,不敢與楊束對視。
拿下吳州後,皇上身上的帝王之氣越發濃郁了,讓人不自禁的想臣服。
「皇上,公孫先生回來了。」方壯進屋稟道。
「他若求見,直接將人帶去書房。」
楊束起了身,抬腿去練武場。
將長槍組裝好,楊束凝望百米外的靶子,咔嚓上膛後,楊束手移向扳機。
熟悉了這麼久,也該聽聽響了。
就這個位置!
楊束瞳孔微縮,果斷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子彈割裂空氣,以極快的速度穿梭。
蹦,木屑橫飛,中間的紅心裂開,圓洞冒著絲絲黑煙,暗處的秦王衛瞧著這一幕,眼角跳了又跳,口水不受控制的分泌出來。
好大的威力!
打在身上,會死人的吧!
楊束抬起頭,目光沉靜,第一槍,出去了。
沒在刻意瞄準,楊束不斷上膛,直到清空彈夾。
靶子如同蜜蜂窩,慘不忍睹。
等槍的溫度下去,楊束幾個呼吸間,將它拆了。
現在,便是沒有鄭哨,楊束自己都能做出槍。
摸上一摸,他就知道問題出在哪。
槍、黑火藥有了,大炮也該上了。
驚喜嘛,不給足怎麼行。
一步到位,送他們上西天!
「九總管,新年好啊。」門口,公孫緒滿臉的笑意,行禮的時候,腰深深彎了下去。
「公孫大人,新年好。」牌九回以同樣的熱情。
難怪方壯說鬥不過,這姿態屬實是低,笑的也真誠。
他二舅家的孫子向他討壓歲錢,都沒公孫緒有誠意。
要早見了公孫緒,錢都能少掏點。
「還請往裡通報一聲,濰縣的特產,九總管泡泡水喝。」公孫緒把一個布袋子塞進牌九手裡。
牌九看了看他,打開布袋就去瞧。
娘咧!
人參啊!
還是極好的品質。
「太貴重了,使不得。」牌九假意推回去。
「送到九總管手裡,那就是你的,再說,一根人參,又哪裡貴重了,以您的身份,再好的東西,也用得。」
公孫緒拍了拍布袋,收攏牌九的手。
牌九哪被這麼捧過,只覺得公孫緒怎麼看怎麼順眼。
「公孫大人稍候。」
牌九收起人參,滿臉笑容的道。
書房裡,楊束扯了兩根人參須給牌九,「是辛苦了,拿去泡水。」
「何家藥材鋪收購人參的價高。」
「謝皇上。」牌九含淚收起兩根人參須,皇上自己捨不得吃,卻分給他,此等厚恩,只有赴湯蹈火,才能報答一二。
一路過了檢查,公孫緒來到書房。
「參見皇上。」公孫緒跪伏在地,連頭髮絲都透著對楊束的敬畏。
楊束眼皮都沒動,翻看著各地呈上來的年終總結,好像瞎了聾了,沒發現公孫緒這麼大個活人。
足足一柱香,楊束才抬起頭,笑著開口:「回來了。」
「前朝官員的政績,朕已經看過了,青州這地,倒是認真去做了,就是勤奮有餘,沒什麼腦子。」
「其他的,裝了幾天就裝不下去了。」
「錢應連、朱同罷官,充沒家財即可,車裂之刑,過了些。」
「皇上英明!」公孫緒腰再低了低。
楊束輕吹飄上來的茶葉,神情悠然,並沒叫公孫緒起身。
直到公孫緒腿顫動,楊束才掀起眼皮,「賈窪魚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你抄他的家,沒任何問題。」
「不過,後山的萬兩白銀,去了哪?」
楊束語氣淺淡,好像問的是昨晚吃了什麼。
公孫緒冷汗瞬間出來,臉白了,他抬頭愣愣的看著楊束,明明並不魁梧,此刻卻如同大山,將他壓的動彈不得。
公孫緒頭重重磕在地上,喉嚨乾澀,「臣該死!」
楊束站起身,繞過桌子,站在公孫緒面前。
看了會,他彎下腰,把人扶起來,「在朕這裡,什麼都是透明的。」
「退下吧。」
楊束坐了回去,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變化。
公孫緒往外走,一向恭順的他,連禮都忘了行。
沒有懲處,就是最大的懲處,不管他怎麼將功折罪,這事都會像刀一樣,懸在他頭上。
後山的銀子,衙役根本不知道,密衛並沒撤走,楊束一直在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