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較剛才,崔聽雨聲音里多了絲清冷之意,悅來酒樓,而非秦王府,楊束是連她一起惱上了。
車軲轆轉了起來,街市人聲鼎沸,一刻鐘後,馬車停了下來。
二樓包廂,楊束靜靜品茶。
「皇上,人到了。」密衛輕敲門,朝里道。
楊束轉了轉茶杯,嗯了聲。
「崔姑娘,這邊請。」密衛在旁引路。
崔聽雨一身男子裝扮,容顏俊美,隨著密衛邁上樓梯。
推開門,密衛往一旁讓了讓。
楊束抬起頭,和崔聽雨目光相對。
「來了。」楊束打了聲招呼。
崔聽雨沒說話,在楊束對面坐下。
「雖有些時日沒見,也不用這麼生疏吧?」楊束將茶水放崔聽雨面前。
「秦帝不是畫好了界限?」崔聽雨音色清淡。
「什麼界限?」楊束一臉茫然。
崔聽雨紅唇抿了抿,「這是悅來酒樓。」
「對呀。」楊束點頭,「菜色很不錯,廚子是個有脾氣的,好話說盡,他就是不肯跟我回去。」
「嘗嘗這道糯米鵪鶉。」
「你來的太慢,我剛已經試過了,一如既往的美味。」
崔聽雨看著大快朵頤的楊束,一時不知道他是裝不懂,還是真不懂。
「我臉上開花了?」
見崔聽雨一直盯著自己,楊束擦了擦嘴,順帶整理了下衣服,「你是不是治好眼疾了?」
「我就說我俊美吧。」楊束語氣里難掩得意。
崔聽雨唇角抽了下,夾起碗裡的菜,專心吃了起來。
「崔聽雨。」
楊束往她那湊了湊,「我如今已經稱帝,有件事,該商量了。」
「為了兩國更好的融合,咱們和親吧。」
崔聽雨愣了一瞬,嗆的直咳嗽。
「楊束,我沒心情陪你玩鬧。」推開楊束給自己拍背的手,崔聽雨聲音冷淡。
「玩鬧?」
楊束往後靠了靠,嘴角勾起,「從我放你回業國,我就在思考這件事。」
「你是業國的長公主,要人有人,要錢有錢,模樣又好,娶了你,不管從哪方面,都是益處。」
「唯一要顧慮的,就是你家國情懷重,不會容許我吞併業國。」
「好在業帝給力,將你推向我這邊。」
「只是,咱倆都不是單純的人,雖在合作,但關係談不上多穩固,各懷心思。」
「和親,簡單粗暴,效益最高。」
「為何不是秦王府?」崔聽雨看著楊束,在他蒙圈的時候,問出了第二問:
「對業國,你可有怨恨?」
楊束眸子轉了又轉,都沒搞清楚崔聽雨第一句話的深意,只得一五一十的回:
「秦王府被火燒過,雖不是大面積,但也說明防守失敗,被人攻了進去,在你這,我是要面子的。」
「其二,我已稱帝,盯著我的人更多了,咱們還沒到公開的時候。」
「第三嘛,悅來酒樓是鄭家的產業,我有一股,你宰我那麼狠,我不得撈點回來?」楊束咬牙切齒。
至今難忘百兩銀子的醋魚。
「……」
「至於怨恨,我像是無差別報復的人?」楊束瞅崔聽雨。
「考慮一下,咱倆和親,當真是雙贏。」
「你是優秀,但我也不差啊,你摸著良心說,有遇到比我更有能力、更俊的?」
「我此番來,是與你商議合作的具體細節。」崔聽雨換了話題。
「和親啊。」楊束很自然的開口。
崔聽雨視線落在碗筷上,儘量吐字清晰,「我們之前不是這麼說的。」
「此一時彼一時,我那會還沒當上皇帝,得多大的臉,讓嫡公主給我做妾。」
「不捆綁深一點,誰知道你會不會後悔,緊要關頭棄了我。」
「這個風險太大了。」楊束瞟了眼崔聽雨,一本正經的道。
「冶兒在你手裡。」
「他長了腿,又聽你的話,你開口,他一準跑,我哪能精力十二個時辰盯著他。」
「我也長了腿!」崔聽雨咬字。
楊束掃視她,勾唇笑,「問題不大,我到時去哪都帶著你。」
「楊束,我與業帝早沒了父女之情。」
「什麼?」楊束微愣,很快反應了過來,「你不會是以為我想利用你報復業帝吧?」
「我人品是不咋的,但也沒這麼卑劣。」
「是,我氣量小,業帝燒我府邸,致秦王衛死傷數百,這口氣,我不可能咽下,一定會十倍還回去。」
「但方式,不會通過你,一個被放棄的公主,哪能讓他痛。」
「崔聽雨,我看中的是你的能力。」楊束一字一句,神情認真。
「為表誠意,這頓飯我請。」楊束豪氣道。
崔聽雨低眸,免得翻出白眼,真是極大的誠意呢。
她日夜兼程趕往會寧縣,本是看楊束對業國的殺心,哪知道他開口就是和親。
倒是實際,只談利弊,不摻雜任何感情。
是了,早在叛出建安前,楊束的野心就是天下。
「你考慮考慮,夕照街的宅子已經收拾了出來,缺什麼,同管家說。」
楊束飲下杯酒,起身前,他朝崔聽雨傾了傾身,「你瞧瞧,我也是好看的,不會委屈你。」
崔聽雨視線落在楊束的眉眼,一點點往下,看到下巴時,她猛的反應過來,立馬移開目光。
「一路勞累,用完飯就歇息歇息,我改日去看你。」
楊束沒逼的太緊,留有餘地,才不會叫人窒息。
直到楊束走了,崔聽雨僵挺的腰板才稍稍放鬆,和親?這是她從未想過的。
尤其還是和楊束。
恍惚間,相處的畫面以極快的速度在崔聽雨眼前閃過。
和親確實是個保障,但各懷心思的兩人,真的能長遠?
崔聽雨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但心底莫名的低落。
許久,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消散在包廂里。
……
「皇上,你受苦了。」方壯看著楊束,滿臉心疼。
楊束瞥他,這貨又哪根筋不對了?
「為了拿下業國,你不惜犧牲自己的幸福,迎入府,就是一輩子啊。」方壯哽咽。
楊束眼角抽了下,這小子從哪看出他忍辱負重的?
娶崔聽雨,從哪看,他都不吃虧啊。
不僅不吃虧,甚至是占大便宜,實實在在手握封地的公主啊!
「皇上。」方壯勸楊束三思,即便父女斷親,但血緣擺在那,皇上與業帝,勢必不死不休。
這殺了人爹,還能恩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