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晚醒來是次日上午。
睜開眼,最先看到的是姜早疲憊又緊張的小臉兒。
被推進急救室時的無助和恐慌,在這一刻才真正煙消雲散。
「小早,你來了——」喬晚眼圈一紅,嗓音哽咽。
姜早緊緊握住她的手,滿眼都是心疼,「刀口還疼麼?」
「打著止痛泵呢——不疼——」她說話稍微用力一點,就渾身不舒服。
除了剖腹產的刀口,還有被周庭安從樓梯上扔下來的摔傷,後背和四肢有幾處當時就鮮血直流。
「寶寶怎麼樣了?小早,你見到她了麼?」
她還沒手術就失去了意識,迷迷糊糊中聽到幾聲微弱的嬰兒啼哭。
「我已經去恆溫室看過三次了,小傢伙比足月出生的寶寶小一半,閉著眼除了喝奶就是睡,那眉眼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
姜早說著打開手機,把在恆溫室外面拍到的照片放到喬晚眼皮底下。
因為有段距離,還隔著層玻璃,喬晚只能看到小小的一團,根本看不清五官。
喬晚的手指輕輕在寶寶身上撫過,喜極而泣,「這么小,像個小小的布娃娃,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
「在恆溫室的寶寶長得可快,等你過完月子,寶寶的各項數據估計就能達標,能一起回江城了。」
姜早又在手機相冊中找到一張近距離拍攝的照片,「快看,這是我讓恆溫室的護士給拍的,小傢伙別看小,漂亮得像個洋娃娃!」
喬晚這才看清女兒的長相,閉著眼,有道深深的雙眼皮痕跡,睫毛很長,鼻樑很挺,嘴唇小巧粉嫩,肉嘟嘟的,與商場櫥櫃中的洋娃娃並無二致!
「真是羨慕啊!才二十五歲就有了貼身小棉襖,我比你大兩個月,連個靠譜的男朋友都沒交過。」
姜早小聲抱怨。
這話觸碰到喬晚最敏感的神經線,瞬間淚如泉湧。
才二十五歲,她已經父母雙亡,痛失摯愛,歷經兩次婚姻,感情千瘡百孔。
最痛苦糾結的是,宋津南明明活著,卻不與她相見——
看到她哭,姜早慌了,拿紙巾替她擦淚,「好好的怎麼又哭?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呀,我道歉,晚晚,你現在還在過月子,掉眼淚會落下月子病的!」
「不哭,我才不哭——」她哽咽著擠出一抹無力的笑容,「我已經有女兒了,在這個世界上不再是孤苦伶仃。從現在起,好好撫養女兒,做個稱職的好媽媽才是以後的必修課。什麼感情,婚姻、男人,統統去見鬼!」
「這才是我認識的喬晚!希望你說到,也能做到。」
姜早話音剛落,阿葡就敲門進來,說昨天出事後,季天晚上報了警,現在港城警方來了,要與喬晚做個筆錄。
喬晚爽快應下,說稍微收拾一下再讓他們進來。
聽到這兒,姜早想起一件事兒,「阿姨非正常死亡的事兒在網上曝出來之後,周庭安已經被停職,省公安部門對他出具了拘留令,他是偷跑來港城的,現在已經被通緝了。」
「他就算沒直接參與我媽媽的死,也絕對是個知情者、包庇者,被停職拘留一點也不虧。」
喬晚至今還對步梯間發生的事兒心有餘悸。
如果不是葉宴遲及時趕到,她的寶寶現在可謂生死難料!
其實,她早就認清了周庭安的真面目,只是怎麼都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對她下死手。
當年還真是瞎了眼,愛錯了人。
「晚晚,這次你必須好好謝謝葉宴遲。人家把你送到醫院,在病房外面坐了整整一夜。」姜早善意提醒。
「幫我去繳費窗口查一下,葉宴遲為我繳了多少醫藥費。」喬晚發現手機不在,忙道,「讓阿葡回樂成灣替我拿手機。」
「阿葡就在病房外面,我馬上安排。」姜早走到門口,又想起一件事,「對了,白夫人來了,帶來兩個手腳麻利的女保姆,專門在恆溫室外面守護照顧寶寶。」
喬晚「嗯」了聲。
自從宋津南出事,白知柔對她的態度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
她知道,這都是因為腹中的寶寶。
對白知柔而言,這是宋津南留下的唯一骨血,縱使再厭惡她,也會看在寶寶的份上忍著。
很快,兩名警員進來為她做筆錄,她把昨天的事說了一遍,簽字,摁了手印。
警員離開的時候,姜早問了句「周庭安這樣是不是故意殺人」。
「已經涉及故意傷害,是否會被定罪為故意殺人當前還不好說。周庭安現在被省公安部門傳喚,不主動歸案,還在外面流竄傷害他人,性質十分惡劣。」
一名女警員耐心回道。
姜早把警員送進電梯間,剛折返回來,敲門聲又響。
擰開門,站在外面的是羅林,拎著個小小的行李箱,滿面風塵和疲憊,看到姜早立馬問:
「喬總醒過來了麼?」
「晚晚剛醒。你是從澤城直接飛過來的?」姜早急忙把她招呼進病房。
此時的喬晚已經聽到羅林來了,咬牙在床上坐起,「羅林,快點過來,我有話問你!」
羅林自然知道她惦記的是什麼,放下行李箱疾步走到病床前。
「見到了嗎?」喬晚嗓音再次哽咽。
羅林垂著眼帘,搖頭,「對不起喬總,北亭苑安保提升了好幾個等級,我沒能進去,也沒見到先生。」
「我讓你去澤城見他,把我的話帶給他,你沒見到他,回來做什麼!」喬晚紅了眼,崩潰地捶了下床沿。
「聽到您出事,我在澤城就待不下去了。」羅林心虛地安慰,「等您身體好轉,我馬上再去澤城。」
喬晚痛苦閉眼,側了下臉,「他和樓疏桐是不是真的要訂婚了?」
「樓家所有人口風很緊,沒打聽到。」羅林怕刺激到她,沒有交底兒的打算。
喬晚陷入絕望的沉默。
一直在旁邊安靜聆聽的姜早一頭霧水,「你們在說哪個要訂婚?」
羅林沒應聲。
阿葡的到來緩解了房間內的壓抑氣氛,給喬晚送來了兩個手機。
喬晚找了個藉口把所有人攆出病房,果斷撥出樓疏桐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