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達五頁的婚前協議,把喬晚看得冷汗涔涔。
一場看似等價的交易,喬晚卻莫名心悸。
葉宴遲能做到協議中要求他履行的每一條,她卻沒有一點點做個稱職妻子的信心。
「簽,還是不簽,你好好想想。我只給你這一頓午餐的時間考慮。午餐結束,你不簽字,我撕毀協議書,我和你從今往後井水不犯河水。」
葉宴遲話音剛落,服務生敲門來送菜。
喬晚又看了一遍協議書,脊梁骨發冷。
「家裡一直逼我去相親,我只能逼你做出選擇。今天,要麼讓我死心回江城娶一個不愛的女人,要麼收穫一個大驚喜。」
葉宴遲朝她遞來一雙乾淨的筷子。
她此時根本沒有吃飯的欲望,抬眼與葉宴遲對視,「如果我腹中的寶寶不是你的,你還會娶我麼?」
「為了穩妥,三周之後抽血做個DNA檢測。」葉宴遲眸底是無人能知的幽深,「不是我的,做掉。」
喬晚心口一滯,有些呼吸不暢。
以前與宋津南無意中說到孩子,宋津南說只要是他的,使勁兒寵,要星星不給月亮。如果是別的男人的,直接掐死。
別說像宋津南葉宴遲這種食物鏈頂端的王者,就算尋常男人也不會替別人養孩子!
「先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思考。」葉宴遲笑吟吟用公筷替她夾菜。
她一開始擔心那些證據毀於一旦,現在又開始擔心腹中的寶寶。
決定生下那刻,她就悄悄把寶寶的爸爸臆想成了宋津南。
她接過葉宴遲遞來的筷子,扒拉了幾口離自己最近的兩個菜,就說飽了。
葉宴遲的心思本就不在飯菜上,也放下碗筷。
「晚晚,你嫁給我,我不會逼你回江城,不會逼你放棄喜歡的工作,永遠不會讓你陷入婆媳糾紛。以後,我江城港城兩邊飛。這是我能做的最大讓步。」
葉宴遲再度亮明籌碼。
她腦子亂得像一灘漿糊,想最多的是腹中的寶寶。
還是宋太太的時候,曾有一段時間非常想與宋津南生個孩子,試圖挽回宋津南那顆放蕩不羈的心。
但每次完事兒後,宋津南總會逼她吃避孕藥,懷孕成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臨離婚那陣子,宋津南又迫切希望她懷孕,她的心已死,去醫院打了避孕針。
腹中的寶寶真要是宋津南的,她不捨得打掉,拼了命也要留下!
她不停地看向自己的手機屏,還有四十分鐘就到了下午打卡上班時間。
必須做出選擇了。
宋津南的身份和立場,早就註定兩人緣分已盡,是她不甘心罷了。
葉宴遲手中的東西,她要。
寶寶,她也要。
「我可以馬上在協議書上簽字,但有個條件——」
「說來聽聽。」葉宴遲左手食指和中指不疾不徐敲著餐桌,做好傾聽的準備。
她神色堅執,「無論DNA鑑定結果如何,我都要留下這個寶寶。」
「我不會替宋津南養孩子,這是我的底線,沒得談。」葉宴遲一口回絕。
她失望滿滿,但不到最後一刻又不甘心,故意拿起手包做出要走的樣子,「交易無法達成,還是請葉先生撕毀協議書吧。」
很快,她的腳步聲遠去。
包間的門被擰開的剎那,葉宴遲坐不住了,喊出她名字,「成交。」
順了她的心意,她並沒有想像中的高興。
因為,協議書上白紙黑字寫的很清楚,只有葉宴遲能單方面提出離婚,她如果提出就要掏一筆巨額賠償金。
兩人如果有了孩子,無論幾個,只要她提出離婚,所有孩子都將無條件歸葉宴遲,她連探視權都沒有。
協議書中還特意用加粗的字體列出一條禁令,不許與宋津南有任何來往。
簽下名字,就意味著她以後的所作所為都要以葉宴遲為中心,但凡有點離經叛道,不光會一無所有,還會背上巨額債務!
葉宴遲起身,把提前備好的筆塞到她掌心,「簽吧,簽完之後我和你就徹底心安了。」
她手掌一抖,筆「啪嗒」一聲落地。
「不想簽就算了,我不難為你。」葉宴遲彎腰把筆撿起,放到餐桌上,「華洲一堆公事等著我去處理,沒時間與你耗。」
喬晚的表情僵在臉上,水盈盈的雙眸中光影斑駁,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做。
見她沒有反應,葉宴遲暗戳戳施壓,「我馬上定機票回江城。與女博士海歸相親,訂婚,結婚,爭取一個月完成。以後,絕不會再來惹你心煩。你好好努力,爭取早日為程先生翻案。」
她聽出了這番話的潛台詞,葉宴遲順應家人的意思娶妻生子,與她劃清界限,不再往來,那些證據很快會被毀掉。
要想替程星和翻案,只能靠她自己。
與宋津南已經沒有了將來,又何必在乎與哪個男人做夫妻一起生活呢?
喬晚心一橫,拿起筆在協議書上簽了名字。
一式兩份,全部簽上葉宴遲還不放心,從衣袋拿出盒小巧的印泥,打開。
她拇指被葉宴遲捏著,指腹在印泥上沾了下,在自己名字上摁了指印。
泛著油漬的鮮紅觸目驚心,她有種把自己賣掉的錯覺。
葉宴遲拿起筆快速簽上名字,也摁了紅色指印,把其中一份遞給喬晚,探尋地問:「一人一份,還是由我來收著?」
「你收著吧。」她跌坐在門口的座椅上。
什麼協議書,分明就是賣身契,她放在身邊隨時噁心自己嗎?
「簽了字就要按協議書辦事。我先把賀姨在太平間的視頻轉你。」
葉宴遲打開手機,若有所思,「晚晚,你翻臉速度太快,我是怕了,手中的東西會分批給你。三天之內你回江城,領完證兒,我再給你一些賀姨的日記,你沒看過的。」
「好。」她苦澀應下。
食得鹹魚抵得咸。
選了這條路,再痛苦噁心也要走下去。
「馬上給姜早打電話,不用再替你看房子了。在下午下班前,我會為你找一棟離明珠電視台近的房子,代步車我來解決,你什麼都不用管。」
葉宴遲恨不得把一顆心都掏給她,根本看不得她受苦。
協議書已簽,她失去了拒絕的理由,只有順從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