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晚話音剛落,葉宴遲就朝右一打方向,車子猛地停靠在路邊。
「什麼意思?」他扯掉安全帶,深深凝住喬晚,「把話說清楚,否則,哪兒都別去。」
喬晚也懶得與他兜圈子,冷冷對上他的目光:「今晚我被劫持,難道不是葉先生的手筆?」
「喬晚!」葉宴遲氣得臉色蒼白,一把扯開脖頸上的領帶厲聲道,「你可以不把我放在眼裡,但是絕不許你侮辱我的人品!」
喬晚瞬間被懟得面紅耳赤。
這是第一次見葉宴遲發如此大的脾氣。
兩人四目相交,葉宴遲眸底火光隱隱,胸膛不停地起伏。
「在你眼裡,只有宋津南是好人。你嫁給他三年,他婚內出軌的次數十根手指都數不過來,你非但不覺得他渣,還沉浸在宋太太名分的虛幻中——」
葉宴遲的話字字扎心,刺得喬晚一個激靈。
「現在,宋津南有婚約傍身,明天就要把笙笙娶進門,卻還抓著你不放。你呢,沒有一點羞恥,還隔三岔五偷偷與宋津南私會!」
葉宴遲毫不留情地扯掉了喬晚尊嚴上的遮羞布。
「我對你掏心掏肺,使出渾身解數討你歡心,你視如敝履。」葉宴遲嗓音中透著愛而不得的痛苦。
「聽到笙笙帶人去西子灣的消息,我第一時間趕過去,可惜還是遲了幾分鐘。為了逼笙笙放過你,我打了她兩個耳光。」
聽到這兒,喬晚心裡亂糟糟的。
葉宴遲言辭懇切,不像說謊。
但又覺得葉宴遲城府極深,根本不是看到的這樣真誠。
「別說我,就是二叔二嬸都沒戳過笙笙一個指頭。」葉宴遲再次系好安全帶,無奈地自嘲,「今天晚上為了你,我打了笙笙。」
喬晚被數落得五味雜陳,「葉先生救了我,我不知道該如何償還這個人情。」
「我說過,為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心甘情願,不需要你還,更不需要你有沉重的心理負擔。」
葉宴遲真心不希望她想太多,語氣舒緩很多。
啟動引擎,車子朝市區駛去。
喬晚雙手緊緊捏住手機,看似平靜,心中實則惴惴不安。
年前,葉宴遲為了救她被張大強劃傷右臂,到現在有沒有痊癒她都沒問過。
這次究竟是自導自演還是真心相救,她已經不準備再深究了。
總之一句話,她欠葉宴遲人情!
葉宴遲邊開車邊從上方的後視鏡看她,把她所有表情變化一網打盡。
「其實我也有私心,希望你能早些接受我。」葉宴遲尾音中透著苦澀和不甘。
「今天借著岳叔在我家做客的機會,邀請你去我家,其實是我媽和我姐想見你。她們拗不過我,妥協了,準備接受你,還為你準備了見面紅包。可惜,你連見面的機會都沒給我家人。」
回市區的路上,幾乎都是葉宴遲在說。
面對情真意切的葉宴遲,無論是拒絕,還是敷衍,她的嗓子眼就像被一把蓬草堵住,說不出一句話來。
車子剛駛入西子灣,她的手機來電響了。
看到是周庭安,她立馬接聽。
「馬上回荔城,貞姨——」周庭安愣住,語氣是少有的嚴肅凝重。
她的心咯噔一下,「我媽怎麼了?」
「貞姨——」周庭安還是愣了愣,痛心地喃喃,「已經走了。」
「走了?我媽去哪兒了——」
她開口就意識到「走了」是什麼意思,瞬間淚流滿面。
「我回江城的時候問過主治醫師,還說我媽身體狀況平穩——」
「一小時前,貞姨突然停止心跳,醫院進行了全力搶救,但還是沒能救過來。現在貞姨已經在太平間了,你馬上回來,醫生還等著你在貞姨的死亡通知單上簽字。」
周庭安那邊很嘈雜,掛了電話。
喬晚傻傻攥著手機,眼淚嘩嘩落在亮著的手機屏上。
前面的葉宴遲已聽了個七七八八,把車泊好,急聲說:「近四小時沒有去荔城的航班和高鐵,你上樓收拾一下,我馬上開車送你回荔城。」
喬晚擦了把眼淚,勉強打起精神,「我沒什麼好收拾的,如果你方便,現在送我回荔城!」
「好。」葉宴遲立馬轉彎,一踩油門,車子駛出停車場。
喬晚坐在後車座上不停地抽泣,葉宴遲扔過來一包紙巾。
「至親離世,傷心痛苦是人之常情。賀姨只有你一個親人,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處理,我只能勸你節哀順變。閉上眼睡會兒,真要到了荔城,這幾天有的你忙。」
她閉上紅腫的雙眼,滿腦子都是賀潔貞的身影……
車子上了高速之後,她手機又響,看到是季天的小號,她把手機調成靜音,沒有接。
明天是宋津南的大喜之日,她的傷心痛苦又何必讓宋津南知曉!
這個時候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快點回到荔城!
葉宴遲的手機來電也唱起來,因為車上沒放藍牙耳機,他伸手點開免提鍵。
「宴遲,晚飯沒吃完你就說有事,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
是個中年女人,嗓音輕柔又溫柔。
喬晚聽出是葉夫人。
「今晚有事,不回家住了。」葉宴遲沒有避諱喬晚,回道。
「我尊重你的隱私,不回家住就不回家住。明天是笙笙結婚的日子,你記得提前回來,我們一起去二叔那邊。」葉夫人輕聲嘆氣,「原以為喬主播會來家吃晚飯,讓廚房做了一大桌菜,全都剩下了。」
「媽,我這邊有急事,先不與你說了。」葉宴遲不待葉夫人應聲,提前掛了電話。
寥寥幾句,喬晚就感受到葉家的和睦溫馨,與宋家簡直是天壤之別。
很快,她又從宋家想到了自己。
十一年前,父親跳樓自殺,罪名是貪污五百萬公款。
今天,母親在ICU里也不明不白地走了。
只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活著……
三個多小時之後,車子駛入荔城高速收費點。
她啞著嗓子向葉宴遲道謝,「謝謝你今天救了我,又把我送到荔城。」
「你這樣客氣,我很不舒服。」葉宴遲騰出只手揉了下疲憊的雙眼,勸道,「我知道,你一直懷疑賀姨住院另有原因。希望你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儘量別與周世宏父子撕破臉。因為真要打草驚蛇,以後取證會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