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墜地的姿勢是車輪朝天。
幸好溝渠中沒有積水,地面是暄軟的沙土。
車子從公路衝下來,落在幾根粗壯的老樹枝幹上,二次墜落的力度不算太大,兩人才撿了條命。
但與地面接觸的車頂被撞癟,車窗玻璃全部碎掉,宋津南和喬晚正以一種很不舒服的姿勢蜷縮在車內。
喬晚還好,宋津南手長腳長,額頭和手臂上還掛了彩,轉身都困難。
如果車窗沒有癟,喬晚可以鑽出去,但現在最大的車窗縫隙也就二十多厘米,根本出不去!
喬晚不停地用鑰匙解鎖,扯住車門擰來擰去,但車鑰匙已經失靈,車門鎖得死死的,沒有任何動靜!
第一個不淡定的是宋津南。
越來越濃烈的汽油味,令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只要是伸手能夠到的車門,他都用力去擰,結果和喬晚一樣,根本打不開!
喬晚察覺宋津南面色凝重,才感覺到事情遠比她想像的嚴重!
「這麼大的汽油味,是不是油箱破了?」她問得很小心。
宋津南眉宇深擰,「也可能是撞掉了油箱蓋子。我手機不知道被甩到哪裡去了,你手機呢,馬上打救援電話。」
車子失控那刻,手機在她右手中,但早就不知去向。
她挪動身體朝四周摸了下,也沒找到。
「手機沒找到。宋津南——」她臉色蒼白,舔了下乾澀的唇瓣,「車子有沒有——起火爆炸的可能?」
此時,她滿腦子都是影視劇中汽車爆炸燃燒的畫面。
車子從二十幾米的路上墜下,油箱的汽油已經開始外泄,車子的發動機似乎還沒停止工作!
宋津南菸癮很大,她記得很清楚,前面置物盒中有個打火機。
只要著火,她和宋津南就會葬身在這個無人知曉的溝渠!
其實,宋津南最擔心的也是車子會不會起火。
但很無奈,他的一條腿被座椅給壓住了,一動就疼,使不上任何力氣。
只能反覆去拉扯車門。
見他不說話,喬晚很緊張,又問了一遍:「汽油外泄,車子會不會起火?」
「我們看不到車子的受損情況,只能說起火的可能是百分之五十。」宋津南把她的手從自己額頭拿下,眸光忽然凝重起來,「喬晚。」
她「嗯」了聲,直勾勾盯住宋津南。
「現在,我和你是拴在一條生死繩上的人了。」宋津南面色深沉又平靜,「我十歲回歸宋家,明里暗裡受到很多擠兌和打壓,從小就習慣未雨綢繆。」
聽到這兒,她有種生命進入倒計時的錯覺,心口的酸澀一波接著一波。
「江城人都說我宋津南腹黑,精於算計,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宋津南擠出抹自嘲的笑容。
「他們沒說錯。其實,我還是個野心家,對老爺子的位子覬覦已久。真要得不到,寧可把宋氏搞破產,也不會看著宋明之和宋璟那兩個蠢貨坐上我看中的位子。」
「你在宋氏矜矜業業,兩個子公司上市全憑你一己之力,那個位子本該屬於你。」
喬晚由衷地說。
宋津南對待感情很渣,但並不妨礙他在生意場叱吒風雲。
「三年了,這是第一次從你口中聽到贊我的話。」宋津南唏噓道,「你和我有可能忽然葬身火海,也有可能被救。我還有很多話沒與你說,如果這個時候被燒死,會死不瞑目。」
「你說,我在聽。」
喬晚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下來。
「我——」宋津南恨不得時間在這一刻停止,貪婪地在凝住她,頓了頓,「不再狡辯了。其實一年前,就不討厭你了。」
「眼看要命赴黃泉了,你還要騙我哄我開心?」
她根本沒聽進去。
「沒有騙你。」宋津南用滿是玻璃劃傷的手撫住她的臉頰,深邃的眼底全是溫柔和疼惜,「會所的女人是煙霧彈,江蔚書也是。與其說江蔚書跟了我六年,不如說是宋氏的薪酬比京城高兩倍,她為宋氏工作了六年。」
喬晚先是一愣,隨之就哭著捶了下宋津南的胸膛,「我左胸都被她們氣得長結節了!你現在和我說這個——」
「三年前之所以會與你領證,是迫於周世宏給宋氏處處施壓。當時宋氏在幾個領域投資失敗,股票頻頻下跌,老爺子不敢與周世宏硬剛,選擇讓你進門,在荔城追加了九位數的投資。」
宋津南語氣是少有的平和。
「你當時雖然在江城工作將近一年,但我們只有幾面之緣。莫名其妙被周世宏算計,與你滾了床單,又被逼著領了結婚證,我對你充滿了厭惡和憎恨。」
「所以,領完證你兩年沒碰我。」她的頭緊緊貼在宋津南胸膛,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後來,你又怎麼把我看順眼了?」
那兩年,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一人一間臥室和洗漱間,互不相擾。
「其實,喝醉酒闖進你臥室那次是為了泄憤。」宋津南的唇落在她眼皮上,「周庭安的澳白珍珠,一直是扎在我心口的刺。卻沒想到,睡著睡著就睡出了感情。」
「騙子!」她閉上雙目,顫聲反駁,「但凡你對我有一點感情,也不會在外面那麼肆無忌憚,更不會讓我去勾引葉宴遲換合作!你對我只有恨,沒有愛。」
「一開始,我在外面作天作地就是為了氣你,想讓你主動提出離婚。但,我對你的感情不知不覺中就變了。」宋津南的手指替她攏了下凌亂的發。
「你是周世宏向宋氏換投資的工具,毀掉了我和葉家的聯姻。我母親和老爺子不喜歡你,把對周世宏的厭惡都移到你身上。
這三年,他們一直在找機會讓你出局。我與你感情不和,他們最高興。讓你主動靠近葉宴遲換合作的時候,我還沒能正視自己的內心。但,剛做出那個決定腸子就悔青了。」
喬晚聽得心中五味雜陳。
老爺子喜怒不外露,每次見面既嚴肅又客氣,她根本窺不到任何想法。
白知柔對她的厭惡刻在骨子裡,當著宋家人的面還會拿出長輩的姿態噓寒問暖;兩人獨處時就換了副面孔。
前陣子宋津南騙白知柔說她懷孕了,白知柔面慈心狠,用墮胎藥假裝保胎藥送給她,還一再叮囑她按時服用。
對白知柔這個所謂的婆婆,她是真的怕了。
宋津南滿腹憂慮,「晚晚,一旦我和你舉案齊眉,我母親將會第一個坐不住。她這些年生意沒做好,但下作手段卻學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