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爺子年輕時對忠叔有救命之恩。
忠叔跟了老爺子三十多年,對宋家盡心盡力,是老爺子的嫡繫心腹。
宋家是個虎狼窩,無論男人還是女人,沒有一盞省油的燈。
老爺子多活幾年,他的好日子就多幾年。
老爺子一旦撒手西去,無論哪個成為宋家家主,都不會留他。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也不奢求能繼續留在宋家。
現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把老爺子伺候好,讓老爺子多活一天是一天。
聽到葉宴遲說有件事與老爺子的健康有關係,自然不敢大意。
「小葉總主動打來電話,肯定沒把我當外人,直說就是。」
這正是葉宴遲最想聽到的,未語先笑,「善意地提醒一下,你家老爺子這次住院不是舊疾復發。」
「請小葉總明示。」忠叔壓低嗓音。
「把老爺子那天的所有常規用藥,化驗一下便知。」葉宴遲頓了頓,「其實,老爺子最關注的應該是誰在藥中做了手腳。忠叔,你是老爺子的人,自然要替老爺子分憂。」
「小葉總所言極是,我還是希望您能給個提示。」
「忠叔好好想想,老爺子這次住院,對宋家哪個影響最大。」
葉宴遲說完切斷了通話,唇邊掛著一抹清冷的笑意。
其實宋老爺子住院,宋津南和葉笙的訂婚取消,他就猜到了其中的內幕。
試著去收買老爺子身邊的各種親信,私人醫生,貼身保姆,保鏢,都收效甚微。
只能另闢蹊徑,尋了個萬全的法子。
他對宋津南也只是懷疑,苦於沒有證據。
為了坐實宋津南的罪名,索性買通一名護工,讓護工找機會在老爺子的常用藥中加了東西。
只要拿去化驗,宋津南第一個逃脫不了干係。
聰明如宋津南,很快就會猜到是他的手筆。
到時候,他和宋津南的對立就真真正正拿到明面上了。
宋津南趕到醫院化驗室,發現宋明之和宋璟早就到了。
「剛到零點會所,屁股還沒暖熱忠叔的電話就打過來,大半夜的折騰人!」
宋璟一邊打著酒嗝一邊抱怨。
「聽忠叔的意思,有人在老爺子常用藥中加了東西,老爺子才犯病的。」宋明之翹著二郎腿坐在休息椅上,看宋津南的目光別有深意,「老四,你說宋家誰有這個膽子?」
「三哥年齡比我大,閱歷比我深,最有發言權。」宋津南雲淡風輕坐到宋明之身側。
宋明之笑道:「我說了不算,忠叔和老爺子的兩位下屬正緊盯著化驗室,結果很快出來。老四,你可別緊張。」
「我怎麼覺得三哥比我還緊張。也對,去年三哥曾為了三百萬好處費,偷偷把兩千萬的溫泉酒店項目賤賣。」宋津南笑意深沉,摸出支煙夾在指間,沒有點燃。
「老爺子這次住院,宋氏旗下所有股票下跌,是不是有人給三哥小恩小惠,藉此來打壓宋氏也猶未可知。」
宋津南與宋明之夾槍帶棒地聊著,宋璟根本插不上嘴。
忠叔拿著化驗單從化驗室出來,臉色鐵青,沒有一點血色。
「忠叔,化驗結果怎麼樣,老爺子的藥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宋璟最先坐不住了,迎上來。
「三少,四少,璟少,你們都跟我來。」忠叔闊步走進老爺子的病房。
宋津南是最後一個進門的。
抬眼就與老爺子渾濁的目光相遇。
「除了阿忠,都出去。」老爺子半坐在床頭,繃著臉。
護工和護士躬身離開。
房間內只有宋璟打酒嗝的聲音,氣氛非常詭異。
老爺子的視線從宋津南和宋明之身上掃過,「阿忠,你說。」
忠叔清了清嗓子,「老爺子這次住院不是舊疾復發,是有人在老爺子每天的常用藥中放了東西。」
「誰這麼大膽,敢算計老爺子!」宋璟情緒激昂,討好地湊到病床前,「如果被我查出來,扒了他的皮!」
「只要查出是哪個,我也饒不了他。」宋明之也附和著說。
宋津南唇角勾著薄薄的嘲諷,「想查出是哪個,不難,報警就是,凡是能接觸到藥的人都有嫌疑。」
「家醜不可外揚。你們不要臉了,我宋世釗還要臉!」老爺子情緒忽然激動起來,抓起桌上一盞燕窩摔地上。
瓷碗碎成無數片,黏膩的燕窩迸濺在離老爺子最近的宋璟和忠叔身上。
「老爺子息怒,您先閉目養神。」忠叔彎腰輕撫老爺子胸口,「我會把您的意思一字不落地轉達給三少,四少和璟少。」
老爺子重重呼出一口濁氣,朝忠叔擺手表示同意。
忠叔咳了聲,清了清嗓子,「剛剛對老爺子的藥進行檢測,我全程在場。有兩種心臟常用藥被偷換了成分,服用後,血液嚴重缺氧,粘稠,一小時就會形成血栓。」
宋津南眉心輕跳。
他是買通了老爺子的私人醫生,在老爺子的常用藥中加了東西。
但那些東西只是令心臟泵血功能減弱,呼吸急促,絕不會影響到血液,更不會形成血栓!
老爺子的私人醫生前年就有把柄落在他手中,他恩威並濟把醫生籠絡住。
之前,兩人曾有過兩次無關痛癢的合作,他出錢大方,醫生也沒令他失望。
他堅信醫生沒有反水。
現在,只有一個可能——
有人要他坐實罪名,沒抓到證據,往他身上栽贓!
如果今晚只把他一個人叫過來,那麼,老爺子肯定拿到了他動手腳的證據。
現在,也把宋明之和宋璟招來了,說明老爺子並不知道是哪個做的手腳。
抵死不認就是。
「如此狠毒的手段用在老爺子身上,當真是喪盡天良。」忠叔一臉憤慨,「現在,我已經查出害老爺子的是哪個。本來要報警,但老爺子心軟,念在一家血脈的份上決定給他一個機會。自己向老爺子承認,這事兒就此翻篇;不承認,就把他驅逐出宋家和宋氏,餘生再不相認!」
「不光不能相認,還要把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打個半死!」宋璟再表忠心。
宋明之竭力撇清自己,「我發誓,如果有害老爺子的一點點心思,出門被車撞死!」
病房內立馬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宋津南。
忠叔冷冷地問:「你呢,四少?」